本来以为就算不是一夜无眠至少也会小有失眠,结果出乎意料的,时翎躺下后没多久便入了梦。
这次的梦与以往不大一样,没有心慌没有害怕也没有想要躲藏起来的慌乱情绪。
还是那个看不大清脸的穿着一身蓝相间校服的女孩儿,女孩儿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不到,校服的衣袖和裤脚都长了一大圈,她只得将袖子和裤脚都往上挽了两圈,细小的胳膊腿儿瞬间暴露在了空气里。
今天女孩儿却不是一个人了,胳膊肘里还挽着个同样纤细的胳膊,视线不自觉的往右移了两寸,与那女孩儿手挽手的是个同样穿着一身校服的短发女孩儿,两人有说有笑的正往前走,视线往前,她们去的方向正是小卖部。
“下周日你过生日,要在家里过吗?”短发女孩儿拿了个面包去收银台付账,边走边问女孩儿。
女孩儿皱了皱眉摇头,短发女孩儿又问,“你不是住你奶奶家吗?爷爷奶奶不给过?”
女孩儿还是皱着眉,只是皱得更紧了些,最后摇摇头,脸上表情太过模糊让人看不真切,但语气里强壮出来的无所谓还是很清晰,“他们从来不过生日,自己的都不过。”
“哦,”短发女孩儿付了钱,一边撕包装袋一边跟女孩儿往外走,“那你上午来吧,中午我请你吃饭。”
女孩儿一愣,有些傻傻的望着她,短发女孩儿道,“就当给你过生日了,我想想我下个周的生活费......”短发女孩儿边说边小声嘀咕了两句,而后道,“咱们可以点两个菜,不过只能点素菜,肉菜的话就只能点一个了,可能不够咱俩吃......”
女孩儿立马摇头,“不用了。”
“用的,”短发女孩儿挽着她胳膊笑道,“咱们是朋友啊,给朋友过生日是应该的嘛,不过这样的话我可能就没钱给你买生日礼物了,你喜欢什么?过段时间补给你吧......”
两人边说边往宿舍大楼的方向走,挺平常的画面,任何一所学校里都能看到的画面,温馨又有爱,时翎却猛的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屋里光线很暗,只余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调着最暗的光,只有床头这一块儿洒了淡淡的黄晕。
时翎咽了咽口水,闭着眼让自己呼吸慢慢顺畅下来,伸出左手摸到台灯的开关将亮度直接调到了最大,再睁眼的时候屋里亮堂一片,比开了顶上的大灯还耀眼。
时翎却觉得安心了不少,她置身于这一室光亮里,呆呆的在床上坐了足有三分钟,才起身往浴室走去。
额头上生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连着脖颈都有些汗津津的,时翎拧开龙头调了热水,又拿毛巾浸湿后拧开擦了擦脖子后背,最后才捧着水洗了把脸。
梦里的场景其实并不吓人,甚至是她这么多年里头从未体验过的温馨画面。
时友为和叶茹芬将她从医院接到家里之后便给她办好了手续,时友为又托了关系将她塞进了离家不远的三中,当初不大清楚她念到了哪个阶段,便给她安排进了高一的班级,上了一个月课后班主任跟时友为反应时翎可能学过高一的课程。
时友为跟叶茹芬商量之后问了下时翎,那时时翎不爱说话,哪怕是跟他们也是半天不开一句口,他俩问不出来最后只得又托关系把她安排进了高二的班。
时翎从三中再到同安大学,走过六个年头,却从来没有过刚刚梦境里的那种画面,哪怕那时候人人都说她跟谭玲玲是好朋友好姐妹,甚至还有人说她俩是闺蜜,连周末回家返校都是一起的,但只有时翎知道,即便是传闻中的闺蜜谭玲玲,也没有跟她像刚刚梦里那俩女孩儿似的手挽着手在校园里走。
她没有朋友,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时翎又捧了一捧水拍了拍脸,脑海里突然闪过不久前程嘉豫的话,
“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何况我又屡次帮了你不少忙,跟你要个友情位不算过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许了......”
时翎摇摇头,拧干毛巾擦脸上的水,边擦边想,不对,我现在也是有朋友的人了,但又一琢磨,怎么还是没有那种有了朋友之后的高兴之感呢?
她试着去回忆刚刚梦境里那两个小女孩儿相处的画面,越想心里越难过,说不出来的滋味。
那种难过就好比自己养了只小猫,你待它极好,除了给它吃给它梳洗还每天陪着它玩儿,可那小猫却突然在某一天,向你伸出了锋利的爪子,抓得你遍体鳞伤。
你难过不是因为被抓流血了疼了,而是因为你待小猫好,小猫却看不到你的好,不但看不到,反而拿武器伤害你。
时翎眉头紧蹙,心里那阵难过如江海倒流般翻江倒海了一遍,她扔下毛巾拐进客厅,拿杯子倒了杯凉白开,冷水浸湿干涸的唇畔滑过干哑的喉头淌进胃里,有些凉,却将那阵难受冲没了影。
时翎仰头灌下了一大杯才平复了紊乱的心绪,等再躺到床上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起床太早,睡又睡不着。
时翎叹了口气,伸手将台灯亮度调低,重新躺回床上,手背盖在额头上,眼睛瞪着天花板,后面这几个钟头注定又要睁眼到天明了。
时翎说得没错,这条主路上出租车很多,程嘉豫刚转过拐角就有辆空车减了速,程嘉豫往后望了一眼才发现拐过转角后就看不到后面的路了,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从这边回望江路倒算不得远,这个时候路上车算不得多,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小区附近。
程嘉豫如往常一样在小区外面的公园口下了车,他平时搭公交上班,偶尔晚了打车回来也都不会到小区门口,都是直接在公园门口下车,然后绕着公园走回去。
这公园也不大,里面没什么玩耍的设施,唯一的好处就是树多,路旁倒是设了不少长椅,夏天的时候很多老人或者年轻男女会带着孩子出来乘凉,只是如今,这一月的天气相较凉了不少,晚饭过后还会有人延途散个步什么的,不可能有人会进去坐。
程嘉豫紧了紧身上敞开的外衣,双手插着兜慢慢往公园里走。
公园的路灯普遍较矮,隔个十来米才有一盏,看不怎么真切远处的东西,不过也就够路上的可见度。
程嘉豫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会儿离十点不到半个小时了,他犹豫了几秒,点开时翎的微信发了条消息进去。
消息发过去,程嘉豫正准备将手机收回衣兜里,视线扫过地面的时候一愣,与他的影子紧挨着错落着多出了一个影子。
程嘉豫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却并没有停下往前走的脚步,只是稍稍往左边移了半步,使自己的影子与那影子隔出了个距离。
他没有扭头往后看,佯装自己并未发现,摁亮手机屏胡乱点着,边点边加快了脚步。
那影子似有所察觉,被程嘉豫甩出的一段距离不到半分钟便被追了上来,两个影子挨在一块儿却又错落有致,能明显的分辨出一前一后。
程嘉豫脸色微变,这种被‘跟’的感觉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上一次出现还是他刚到海宁的时候,那时他还没去二医院上班,只在何万民诊所坐诊,发现自己连续被‘跟’了好几天后,他果断的搬到了现在的小区。
时隔一年,又出现了。
好在公园不大,程嘉豫又经常走这条路,对里面的地理形势熟悉得不行。不过他却没有直接从在大路走回小区后门,而是一边跟时翎在微信上闲聊着一边带着那影子七拐八拐的绕了公园好几条小路,最后带着那影子到了公园的另一个门。
这个门是公园的正门,门口设了个保安亭,冬天的话保安一般情况是十点下班,夏季会相对晚一个小时,程嘉豫边快步往里走边扫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离十点还有八分钟。
程嘉豫垂眸扫了眼地上多出来的那道影子,勾了勾唇角,冲离他还有好几米的保安亭喊了声老张。
紧接着保安亭里就有人应了声,大概三秒,保安亭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程医生?”
“刚散了会儿步,有点儿冷,有温开水么?”程嘉豫边说话边垂眸往地上扫了一眼,那多出来的一道影子已经不见了,他若无其事的冲老张道,“跟你讨口热水暖暖身子,快冻僵了。”
“这大晚上的还出来散步,莫不是看着要过年了,想家了?”老张乐呵呵的请他进去,“你这出来散步穿得也太少了点儿,夜里温差大,前不久又刚下过雪,气温回升估计得开年去了。”边说边从饮水机顶上抽了个纸杯出来,接了杯开水递给程嘉豫。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想家了,”程嘉豫接过热气腾腾的纸杯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我刚在公园里转了两圈儿,好像不止我一个人因为想家睡不着啊。”
老张一愣,“是吗?我就看到你了,”说罢摆手道,“这个点儿谁还出来公园里转啊,就算真睡不着也不可能出来遭这罪,冻得手都僵了。”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程嘉豫站在门口,轻轻侧头往后斜了一眼,确认没有任何多余的人或人影后才冲老张道,“你是准备下班了吧,那咱俩一块儿。”
老张从抽屉里拿出钥匙,看了程嘉豫一眼笑道,“我俩又不住一个小区,怎么一块儿?”
“顺道去你们楼底下的面馆吃碗热乎面去,”程嘉豫又吹了两下杯里的水,仰头灌了下去,将纸杯捏折后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我们小区附近除了个小卖部什么也没有,想买桶方便面都不成。”
“我看哪,你哪是想家睡不着哦,”老张拿了钥匙边锁门边打趣程嘉豫,“你这分明就是谗虫勾得睡不着。”
程嘉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都被您给看出来了。”
老张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看了程嘉豫一眼,程嘉豫只笑了笑没说话,等他锁好门两人一块儿往公园正门对街走去。
程嘉豫偶尔会侧头跟老张说两句话,侧头的空档斜眼往后瞟两眼,确定这一路除了他俩外于没有多余的人后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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