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间诊所出来的,只觉得那个叫程嘉豫的男人既可怕又危险,看她的眼神似能剥皮拆骨。
大概是药物作用,时翎这一觉睡得挺好,起床收拾一番后出门已经十点半了,犹豫了一下,她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了车钥匙。
驱车赶到酒店的时候,部门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原本她就身份特殊,再加上最后一个到,自然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目光汇集之处,有忧虑,有激动,有等着看好戏的兴奋,也有事不关己的兴灾乐祸。
婚礼主持人的声音醇厚好听,拿着话筒声情并茂的讲述着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全过程。
眼前不由自主的蒙起一层雾气,她跟何智成在一起一年,却不知道他跟蒋慧茹何时已经交往了两个月。
时翎讪然一笑,真是讽刺。
“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到眼前,指尖夹着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
时翎诧异的转过脸,正好对上程嘉豫满含笑意的眼,时翎一怔,既而茫然四顾了一下,脸色不好的看向他,压低了声音问,“你......跟踪我?”
程嘉豫只浅淡一笑,不知是被猜中后的无话可说还是压根儿就对时翎的话没在意。
婚礼过后便是大宴宾客的环节,时翎原本是想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就走人的,潇洒又不失体面。
可惜凡事总有不如意。
蒋慧茹跟何智成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时翎作为部门经理,自然会被单独敬酒。
“我敬时总一杯,”何智成伸手往她杯里倒酒,五十二度的五粮液,时翎蹙了蹙眉,何智成面不改色的道,“我进公司一年多,时总对我提携不少啊,不管是工作上,还是........”他故意顿了顿,随后扯着笑意加重了语气,“生活上,时总基本都是面面俱到,小何在这儿先干为敬了。”
说罢在她杯壁上碰了一下,声音清脆刺耳,生生将时翎杯中大半的酒给碰洒出去。酒水前倾飞溅到靓蓝色礼裙上,时翎眉头皱得更紧了,随后面无表情的端着杯子一饮而尽。
“时总好酒量,”蒋慧茹眼含嘲讽,“那我也敬时总一杯,感谢您这一路的栽培了。”
“我?”时翎笑了笑,“有您父亲蒋总这样优秀的领导在,我算哪门子的栽培呀。”
“栽培智成啊,”蒋慧茹一派天真的模样,“要不是时总这么尽心尽力,我哪有机会嫁给智成这样的好男人。”说罢扭脸看向何智成,“咱们一块儿再敬时总一杯吧。”
“那必须的。”何智成点头,示意身后的伴郎又给时翎杯里添满了酒。
时翎面上不动声色,心下早已一片冰凉,自己枉活了二十六年,居然被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嫩草给摆了一道。
“时总,咱俩一起敬的您可就得喝两杯了,”蒋慧茹脸上天真的表情不变,逗得一桌的人也跟着起哄,“难得今天高兴,时总平时都说自己量浅,今天可让我们这些人开开眼才行。”
时翎面露难色,但在蒋慧茹挑衅的神情下又不想失了体面,犹豫之下手边的杯子突然被人端走了。
她扭过脸,看到程嘉豫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手里正好端着自己的酒杯,脸上表情一派温润,声音清冽好听,“虽说是好日子,但主次还是得分一分的,不如.......”他将脸转向桌上的每个人,笑道,“咱们一人敬这对新人一杯如何?就祝他们,百年好合。”
何智成脸色稍变,看时翎的眼神也带着怪异,不过一桌人的热情被程嘉豫一带,纷纷拉着他敬酒,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时翎适时松了口气,可.......她看向程嘉豫,发现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将手里那杯酒喝了个干净。
那酒杯是她喝过的!
时翎心情五味杂陈,宾客散尽,时翎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洗手间。
她好不容易熬到所有人都散尽了,这会儿脸上从容的笑容早绷不住了,胃里从前一天见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开始就翻江倒海般,今天见了真人,她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在敬酒的时候吐出来。
而这会儿,她不想忍了,趴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似要将心里的不满和委屈全都倒个干净。
“时总不愧是做领导的,”时翎一出来,就见不知何时等候在门口的新郎官儿,她蹙了蹙眉,脸色因方才的呕吐而有些苍白,何智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出言讽刺道,“排场够大,参加婚礼压轴就算了,连散场都得最后一个走,范儿摆得有模有样啊。”
时翎不懂何智成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找她的不痛快的,但她这会儿心里是真不痛快,原本都吐干净了,结果看到这个男人的脸后,恶心感又从喉头冒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她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心头的不适,脸上却是沉静如水,“你想怎么样?炫耀吗?”她顿了顿,语气毫不在意,“那大可不必,因为我既不羡慕之情也无嫉妒之感,可能要另小何失望了。”
她的语气故意在小何二字上停留得稍久了些,果然见何智成脸色不那么好看了。
“时总说这种话的时候从来不会反省吗?”何智成眼底闪过轻蔑,“原来你早勾搭上别人了,难怪对我不冷不热,接个吻都躲躲闪闪跟个初尝鲜果的小姑娘似的.......”
“请注意你的措词。”时翎厉声打断他,“我今天来参加这个婚礼并不是给你机会羞辱的,而是以事业部经理的身份来见证你接下来即将难熬的一辈子。你跟蒋慧茹的种种我不想深究也没兴趣了解,以前是我瞎了眼是人是狗没认清,现在,自然也不至于跟条狗计较何时被咬又何时被恶心到的。”
何智成似是没料到她居然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怔了好久才特别气愤的笑了,“不错呀,亏我以前以为你是只温顺的小猫.......”
“温顺自然也是分物种的,”一个声音从旁侧插进来,程嘉豫甩了甩湿漉漉的手,脸上面无表情,“对狗,自然得伸出锋利的爪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指手划脚?”何智成原本是想来羞辱时翎的,没想到吃了瘪不说还被个局外人给挤兑了一番,这口气自然是咽不下去的。
他上前两步,一手抓在程嘉豫打得得井井有条的领带上,面露凶相,“时翎的新姘头是吗?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可惜了.......”他啧啧两声,扭脸扫过时翎苍白的脸,而后语带调笑,“你知道,她是个性冷淡吗?”
“何智成!”时翎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彻底暴发了,她将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额角青筋蹦得老高,像一只怒火中烧的小兽。
“怎么?怕他知道实情将你踹了?”何智成见她气成那样,心情顿时一片大好,松开扯在程嘉豫脖颈间的手,笑道,“你差点儿让我以为自己硬不起来,要不是蒋慧茹,我他妈都差点儿去看男科........啊!”
剩下的话被一阵从下而上袭来的剧痛堵在了嗓子眼儿,化作一声拐了调的惨叫嚎了出来。
何智成捂着下体躺在地上,脸上表情痛苦而扭曲,程嘉豫居高临下的瞅了他一眼,转了转用力过猛的左脚脚腕,声音冷若寒霜,“现在去看也不迟。”
时翎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全身的怒火都被吓掉了一大半,呆愣愣的立在那儿,手捂在唇上,像是害怕自己因为太过震惊而失声尖叫出来。
程嘉豫不带任何表情的转过脸看她,一字一顿的说,“记住了吗?”
“什.......”时翎咽了咽口水,往边上挪了半步,“什么?”
“出脚时的力道和方向,”程嘉豫慢条斯理的说,“以后再遇到这样的男人,不必浪费唇舌,直接出招就行了,打残了,我替你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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