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要求在面试时并没说明,本属于甲方的疏忽。但面对人事专员诚恳的道歉,说愿赔付我三天的工资时,即便是占了理的我也不好意思再与他们纠缠。
从公司出来,无精打采地走在路上,经过一个种满海棠树的公园,看着枝繁叶茂的海棠树,突然想起曾生活十来年的海棠孤儿院。
自从被许康领养回家后,我就再也没来过海棠区,更没有去过那家孤儿院。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件事刺激到了,不然不会心血来潮的打车回到这地方。
十年风雨摧残,孤儿院再不是我记忆中雄伟的模样,被丛生的杂草包围的陈旧建筑,碧绿的爬山虎将破旧的楼房紧密地缠绕着,操场上的运动器材成了飞禽歇脚的地方,扑面而来的风透着丝丝阴凉。
脑海里有些零碎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来,都不及作为人质被匪徒劫持时来的清晰深刻。
身后传来出租车司机催促的声音,“美女,我要交班了,可以麻烦你快一点吗?”
我回头看了司机一眼,转身准备上车,余光扫过孤儿院教室和寝室之间的过道,眼前突然浮现一扇锈迹斑斑的绿皮铁门,门上挂着一把碗口大的铜锁……
铁门?铜锁?
明明是很熟悉的场景,往深里想又不知在哪里见过这两样东西。
司机又催了一句,我只好抛开这无迹可寻的思绪回到出租车上,车子很快就驶入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前后不过二十来米的距离,唯独孤儿院一带破败不堪,我心里有些好奇,就问司机,“听说海棠区现在寸土寸金,这座孤儿院地理位置这么好,既然没人住,怎么都没拆了重新建楼房呢?”
司机笑了,“一听你口音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这座孤儿院在十多年前发生过一起轰动全国的特大抢劫案,死了好几个人,里面的工作人员和孩子都被安置到了城区的另外一家孤儿院。后来这块地被一个海外富商买了下来,听说原本是要盖一家医院的,可十年都过去了也没见动工,一直荒废到现在。”
“那就这样一直废着?”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中心点坐落着一片废墟,这怎么想都不合乎常理。
“地是人家买了的,人家不搞建设能怎么办?”
我哑然,想想这确实跟我没关系。
车子驶入川流不息的大马路,在通往机场的路上高速行驶,心思早就飘向了远在东城的谢宴生。
手机正在这个时候响起,是谢宴生打来的。
离开之前我告诉谢宴生自己找了份新工作,故意不见他,匆匆忙忙收拾好东西就来海棠区。虽然这几天他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不高兴。
我生怕他发现了我跟余衡的事,再不敢主动给他打电话,关系似乎陷入了僵局,我甚至想就这样不闻不问的结束算了,也好过将来他知道事情后跟我提分手,让彼此难堪。
但思念就像咳嗽,只会欲盖弥彰,毒药般染上就很难戒除,不见他,不听他的声音,我就越觉日子难熬。此刻我真的特别想听他的声音,在对他的思念和良心的谴责双重斗争之下,我鼓起勇气接听。
“还好吗?”他语气闷闷的。
忍了几天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我捏着眉心平复了好几秒,“挺好的……”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安静,“怎么了?”
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正常,“……这两天有点感冒。”
“严重吗?”
“不严重,已经吃过药了。”
“你现在在哪里?”
我偏过头看向车窗外,我能说现在的我正在回东城的路上吗?见了面,我要怎么面对他。
“美女,你是到哪个航站楼下车?”也不知司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扯着嗓门问我。
我忙将电话捂住,小声对司机说t2航站楼,虽然我尽可能放低了声音,但司机的问题还是被谢宴生听到了。
“你又要去哪里?”他语气冷淡下去,是我们交往以来第一次显露不悦的情绪。
我努力咽了咽口水,抓紧手机轻声说:“我准备回东城了。”
电话里传来轻微的吁气声,谢宴生说:“我在海棠机场3号出口等你。”
我没有多思考谢宴生这话的真实性,只是从心底里相信他,愿意按照他说的去做,下了出租车冲进机场,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我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找他的身影,心里期待又紧张着。
他在电话里说,“回头。”
我心尖一颤儿,回头果然看见站在身后五米远的他,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他挺拔的站立着,我看不见别人,听不见其它的声音,只知道他正一步步缓缓走向我。
明明不是久别重逢,却有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深切思念。
我放开行李箱快步跑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了他,觉得这样不够,又抱紧了些,生怕他会从我怀里消失。
他身体僵了一僵,随后抱紧了我,“想我?”
我‘嗯’了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得更紧,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摸了摸我的额头,确定我没发烧不舒服之类的,松开我拖着我的行李箱转身往登机口方向走。
我不知道他是在怪我没跟他商量就跑去海棠区上班的事,还是知道我跟余衡发生了什么,忐忑不安地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内心里演示了很多场被质问的场景。
谢宴生给徐昂打了电话,我的航班从晚上六点的经济舱改为四点的头等舱,我坐在他隔壁的位置,他单手撑着太阳穴,一手翻阅着杂志,看的投入忘我。
我不好打扰他,反倒是空乘不时地过来询问谢宴生是否需要饮料之类的东西,第四次来问时,我忍不住开口:“麻烦帮我来一杯咖啡,谢谢。”
空乘这才看向我,笑容仍是美好,“好的,请您稍等。这位先生有需要的吗?”
谢宴生头也不抬,“有白开水吗?”
“有。”
“把咖啡给她换成白开水。”
我想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谢宴生所谓的‘她’指的是我,空乘眼神愣了愣,又看向我,目光像在征询我的意见,我赌气地说:“没关系,我就要咖啡。”
“感冒了,少喝咖啡。”
谢宴生仍是没有抬头,仿佛说话的人不是他。
跟余衡发生关系,又偷跑去海棠区上班,在谢宴生面前我终究是有错在先,也不与他硬犟,“那麻烦你把咖啡帮我换成白开水吧,谢谢。”
下了飞机谢宴生拉着我的行李箱直接去了车库,我跟在他后面上车,车子迅速驶上机场高速,厢内气氛有些冷凝,我受不了这样的僵持,又摸不着他到底在为什么生气,只好避重就轻地说,“谢宴生,这次没提前跟你商量就自己跑去海棠区上班的事是我不对,你要实在生气,就……”
“下不为例!”他不冷不淡地说出这句话。
下不为例的意思是原谅我了?
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捧着他的手郑重点头承诺他,“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他这才展颜一笑,腾出一只手抓着我手,大拇指在我手背上细细滑动着,“我带你去个地方。”
“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想不出他要带我去哪里,索性也不再问。
当车子驶过繁荣的市中心,行向越来越熟悉的街景,身上每个细胞都收缩起来,被谢宴生抓住的手掌心渗着冷汗,慌乱的坐如毛毡。
因为我在这条道上来来回回无数次——余衡的别墅也是这个方向。
我惶恐的猜测,谢宴生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眼看着就要临近余衡的别墅,我紧张地抓着座椅的沙发垫,质地上好的皮质被我指甲抠破了也浑然未觉,心狂乱地跳动着,生怕下一刻它就要从我喉咙里蹦出来掉在我手上。两天的心理建设在面临问题到来时,仅仅是保持面部表情能平静。
下意识偏过头看谢宴生,他嘴角扬起的弧度落入我眼中……
“是觉得车里很热吗?还是哪里不舒服?”谢宴生看向我,声调柔和,“手上全是汗。”
我仓促地收回目光,手扇着风,“是,是有点。”
谢宴生松开我的手,体贴的调低了车厢内的温度。直到车子驶过通往余衡别墅那条路,我才轻轻放松了肩膀,却不知还要做多久的惊弓之鸟才能恢复正常。
车子最终停在半山腰处一栋私人别墅的庭院前,谢宴生先一步下车帮我取行李,我推开车门下车,灯火通明的别墅不算豪华,但装修考究,极具欧式宫廷风范。
看着眼前这栋风格独特的豪宅,我微偏着头瞅他,“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谢宴生拎着行李箱走到我身侧,牵着我的手往庭院雕花铁栏大门走去,“当然。”
我僵硬地跟在他后面,“这是你的房子?”
他的房子不是那套三室一厅的公寓吗,或者是后来买的小户型。
“两年前买的,因为一个人住实在冷清,就一直空置着。幸好现在有了你,不然这房子还不知道要空到什么时候。”他淡然的说着,在门边墙壁的电子设备上输入一串密码,铁门自动打开,又听见他说:“大门密码是042000,房子的密码是040206,密码都很简单。如果觉得不好记,可以再换。”
我重复念了一遍他刚从说出的两串数字,得到他确认后,我问出心里的疑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这个问题问得很蠢,因为他言语之间已经表明接下来我们会同居在这栋别墅,但我不能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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