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然醒来时，听到了皮鞋声，知道是陆绍琰，她没有抬眼看他。

　　男人粗粝的大手，温柔的抚着殷然有些苍白的脸颊，低沉的声音带着温和的语气，“看着我，你怎么了？”

　　殷然听到男人好听的声音带着这般的温和，心突然颤动了，眼眶有些发红。依旧垂眸，语气冰冷，“也许之前我说得不够正式，现在我正式的跟你说最后一遍，请你以后不要再靠近我。”

　　陆绍琰深邃的眼眸一怔，眉宇紧蹙，抬起她的下颌，“你再说一遍！”

　　殷然抬眼看他，冷若冰霜的眼神，“放开我！”

　　陆绍琰没有松手，轻轻抚过她眼角的泪水，语气温和了些，“委屈了？昨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他正要解释，忽然手机响了，不想接，但奈何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他松开了手，看到了电话号码，瞬时蹙眉。想要挂断，但最后还是接了。

　　他看了看安静的殷然，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喂！”

　　殷然侧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听到了男人离去的脚步声。

　　——

　　殷然出院之后，就暗自买了一处老旧的宅院，距离市中心有些远，但开车不超过半小时。需要六十万，她花费了她一番口舌才谈妥。先预付了从林淼和肖筱借的三十万。现在是身无分无，她不得不去找工作，

　　林淼帮她做了简历，投了很多公司，最后只有一家公司让她去面试。

　　翌日早晨，殷然精心的打扮了一番，自己学着化了淡妆，换上了职业装，拿上了两幅画。走到路口搭了出租车。

　　殷然看着车窗外一幢幢高楼大厦，深呼吸了一下，嘴里念叨着，“别怂，别怂。”但还是紧张的双手搓了搓膝盖。

　　很快车停在了一幢大楼下，殷然看了看，问前面司机，“到了？”

　　司机看了一眼，“到了，这就是CR公司。”

　　殷然付了钱，下车后，紧张的深呼吸一口，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建筑，气势恢宏，刚硬简约的现代化风格，让她心里一跳。仰高眺望，最顶端的超大LED是显视频显示着RD集团公司。

　　“这司机师傅，不认字吗？明明是……没反啊！反着字母也不对啊！”殷然蹙着眉头看着，转身环顾一周。看到大楼下面就标着CR的字样。

　　尼玛，是一个公司？还是同一座办公大楼？

　　殷然突然右眼跳，蹙眉道：“早知道不要选带英文字的，看着都洋气，搞古董拍卖的还弄洋文，没有内涵！”她拿着画直接走了进去。

　　一进大厅，前台的秘书就看了过来，她瞬时心生紧张，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扫了眼四周黑白灰庄严简约的色调，公司职员身穿西装，三三两两进了大厅。

　　有几个男职员看着，互相使眼色，“看，美女。生面孔啊！来面试的？”

　　“听说CR公司招书画鉴定师，你看她手中拿着字画。应该是去那里面试。”

　　殷然听到了那几个男人的对话，肯定了自己没走错。

　　她走到前台问：“请问CR公司面试地点在哪里？”

　　秘书面带微笑的看了看眼前漂亮的女人，“在十楼，出了电梯左转。”给了一份报道名单让她填。

　　殷然点了点头，签好名，留下了电话号码。直径走到了电梯门口。

　　此时陆陆续续有员工在等电梯，殷然看了看右边另一座电梯，知道那里总裁专用的电梯。收回目光，见在等着的人都进了电梯。她深呼吸了一口，挤进了电梯。

　　站在最后，右手搂着画。看着男男女女的职员衣着正装，面色镇定的看着前方。

　　殷然眼睛盯着数字，怕错过了，一到十楼，刚好也有人要下，殷然赶紧跟了上去。

　　出了电梯左转，一路穿过洁白的走廊，看见了门口贴有牌子。

　　“终于到了。”殷然喘了口气，直径走去。

　　此时的陆绍琰刚进总裁电梯。

　　今天陆绍琰身穿一身灰色西装，面色冷凝，眉宇沉静。

　　身后的阿宇，感觉电梯里都透着冰冷的气场。看了看手机信息，挑了挑眉跟老板说道:“陆总，今天鄢小姐去面试了。”

　　陆绍琰听到，面色沉静，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去哪里面试？”

　　阿宇笑了笑，“CR公司。”果不其然老板转头看了他一眼，瞬时有些诧异。

　　“鄢小姐，面试的是书画鉴定师的职位。”

　　“现在到了吗？”陆绍琰看了看腕表。

　　“到了。已经在候着了。”阿宇轻咳了一声，“陆总，要不要……”开个后门。

　　“看她本事。”陆绍琰直接出了电梯。

　　殷然只是在位子上等，看着手表，已经十点半了，顿时蔫了，“果然是最后一个。”她静静的看着紧张进去又垂头丧气回来的面试者。

　　突然里面一个女秘书对着她这边喊道：“第二十号。请问哪位是二十号面试者？”秘书问道。

　　“我。”殷然立刻起身，跟着秘书进去。

　　一进去，殷然就见对面坐着一排面试官，最中间的是一略带白发，长胡子，身着中山装的老人。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年龄大概在六十多岁。他的左边是是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两旁边分别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四十左右，最右边一个却很年轻。

　　殷然一下就认出了那年轻的女人，她是当时在北江陵园时，陆绍琰身旁的女人。

　　殷然深清如潭的瞳仁，瞬时一怔。发现那女人在看着自己，她很快的恢复了冷静。转头正视前方。

　　现在已经是最后一个，所有的面试官都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看着最后这位貌美的年轻女人，一个个不由的又提起了精神。

　　坐最中间的林瑜钦蹙眉看了看，这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女人，有些眼熟，但有不知道再哪里见过，“小姑娘，你确定是来我们这面试的，可别走错了路。”

　　殷然淡淡一笑，“没有走错，来的就是这里。”

　　徐经理低头看着简历，又抬头看了看她，扶了抚眼睛，“你的资历尚浅，有什么可以说服我们的吗？”

　　林瑜钦不废话，直接挥手说道:“上物件。”

　　此时的陆绍琰正在办公室里，看着面试场的监控视频。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神深邃如壑。见女人今天穿了职业装，依旧是白色衬衫，黑色裤子。鞋子也不是很高，白皙的脸蛋，眼神里丝毫没有紧张。先是认真的俯身观画，再戴上白手套近距离的观看。

　　女人认真起来的样子，很美。

　　没多久，殷然抬头伸手指了指，简单说道:“这幅是赝品。”

　　最中间的林瑜钦挑眉，“确定吗？”

　　殷然低头看了看旁边一幅，淡然说道:“这幅也不是真迹。”

　　一时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可不要乱猜。说出你的依据。”徐经理直言道。

　　殷然微挑眉，莞尔一笑，面容沉静，缓缓说道：“李公麟的人物、道释深得吴道子旨趣，山水气韵清秀，得王维正传；着色山水追李思训心法；画马过韩干。他画的人物，从外貌上区别出“廊庙馆阁、山林草野、闾阎臧获、台舆皂隶”等社会各阶层人的特点，并能分别出地域和种族的具体特点。”

　　“他画“观自在观音”，不是按照一般流行的坐相，不限制于某一固定的坐相，而是另创一种他认为能表现出心情自在的坐相。晚年的李公麟除了老虎，还喜绘佛像。他的作品，保存下来的不多。”殷然说完抬眼扫过评审席，表情淡然自若。

　　“这幅观音图临摹得很像，但笔法有气无力，很不走心啊！你拿描摹的来忽悠我？”殷然转身扫视了他们一遍。

　　指了指右边一幅，“这幅是明仿的，从笔法和神似度都很精准，价值也很高，毕竟后人能模仿的并不多，更何况其造诣很高，笔法精湛。不然也不能画得如此富有其神韵。”

　　顿时所有人都看着这年纪轻轻的女人，中间的林瑜钦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徐经理，看到了林老满意的神情，一时也无话可说。

　　“你说那幅是明仿的就是明仿的？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出重要的依据。”安娜直接开腔反呛她。

　　殷然抬眸看了她一眼，淡然一笑，拿出了带来的两幅画展开，“请各位考官移步，甄别这两幅哪一幅是真迹。”

　　林瑜钦和徐经理他们走近一看，顿时诧异的看着这年轻的女人。

　　林瑜钦蹙眉扶了扶眼睛，认真的看着，看了许久，抬头问道：“此画你从何处得到的？”

　　殷然微微勾唇，“林老好眼力。这幅画是我无意中购得的。”说着看向旁边指了指，“那林老看这幅如何？”

　　林瑜钦走进了看，轻轻点了点头，“这幅虽是临摹的，但此画作者功底很深厚，技巧也很精湛，差点看不出来。”

　　殷然莞尔一笑，谦虚道：“那林老从哪里看出破绽的，可否指教一二？”

　　“最本质的问题——纸，味道。鉴赏古董和考古都要学的。古物毕竟是古物。”林瑜钦没有看她，而是认真的看着那幅真迹。忽而抬头看向殷然，“这幅仿真画作是出自何人？”见她笑而不答，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是你画的？”

　　殷然双眸微阖，微微点头。

　　一时间个个诧异的看着她。

　　殷然走到那幅南宋画家刘松年的真迹面前，抬眸看着林老说道：“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幅真迹的吗？”

　　“不是说你买的吗？”徐经理诧异问道。

　　殷然点了点头，“是买的，谁能说出这是怎么买来的，这幅真迹，我送给他。”

　　顿时所有人不敢说话，被她这句话怔住了。

　　林瑜钦定定的看着他，捋着胡须，甚是满意的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给我倒茶。”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

　　殷然听到，微笑着点了头，转身出去。

　　“林老，你这是要干嘛？”徐经理诧异的问道。

　　“是啊！林老，你为何叫面试的小姑娘去？”一旁的女考官问道。

　　不一会儿，殷然端着茶杯走到了林瑜钦面前，恭敬的拜首，“师父请收徒儿一拜。”

　　林瑜钦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茶杯，“不管今儿你面试过不过，从今儿起，你就是我林瑜钦的徒儿了。不过那幅画，师父我可不能要，你自个儿收着便是。”

　　瞬时所有人都愣住跟看戏一样，不明白。

　　总裁办公室里的陆绍琰看到了，挑眉一笑，“小狐狸。”

　　一旁的阿宇见老板竟然笑了，赶紧拍马屁说道：“陆总，鄢小姐可真是聪慧过人啊！能得到林老的赏识，鄢小姐真是才貌双全，还是陆总眼光好。”

　　“不要溜须拍马！那小娘们，可不会因为我眼光好就从了我。”陆绍琰抽着烟冷扫了他一眼。

　　“……”阿宇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踢。

　　还不是老板你不老实，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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