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溜——”
任胭把虾肉吸进嘴里,再三两口把手里半只酥盒子吃完,伸手在布襜上抹了抹,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好。
这模样活脱一个偷嘴的被抓了现行。
辜廷闻站那儿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进厨间。
他来找杜立仁,遇上的却是肖同。
方才柴把翅一上桌,他就知道后厨出了变故,越往后越古怪,连鸭品类的菜也调了个儿。
柴把翅火候上佳,品相也端正,新奇滋味儿好,宾客无人不称赞,果真如先前报上说那样,一流的菜品。
候着记者也听说了,点名要采访今日鱼翅宴的掌勺,写文章拍照片报个新闻。
皆大欢喜里,只有他琢磨出不对劲来。
这道菜太急,从发制到走菜,慌里慌张,所有的味儿都被压制在翅里,像是本该翱翔的鲲鹏硬生生被扔在了浅水滩上。
一块美玉,带上细微的瑕疵,就剩了遗憾。
杜立仁的争强好胜,贪慕虚荣,但是从来都谨小慎微,生怕丁点的岔子影响他的地位,因此兵行险招并不是他的习惯。
若是早有意图做柴把翅,不会是这个结果。
所以这道菜只该是临时起意。
他很想知道原因。
肖同同他讲了来龙去脉:“七爷,主意虽是任姑娘出的,但是菜是大伙儿同做的,是为了救杜师傅昨儿夸下的海口,不得已!”
“知道了。”辜廷闻点头,抬手,“你过来。”
任胭耷拉着脑袋:“七爷——”
“成家叔叔要赏你师父,你跟我来,接赏钱!”
任胭心花怒放。
钱给不给她不要紧,赏杜立仁也没关系,主要是那道菜,看着情形是真的成了!
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攥着的小拳头也微微地抖着:“七爷,柴把翅真的很好吃吗,什么味儿,您同我讲一讲啊!”
她雀跃着,连束在一处的长辫子都要飞起来了。
辜廷闻停下,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任胭的笑渐渐凝住了,攥着袖子磕巴:“您,别这么瞅着,什么意思呢?”
“次品。”他撂下句话,调头就走。
“啊?”
任胭不信,抬脚就追:“怎么就次了,刚才不还说要赏的,到底次在哪儿,您给句话也好……哎呀……”
她赶得太急,脚下拌蒜,险些一头扎地上。
辜廷闻扶住她胳膊:“说你两句就急眼,这是要砸死我!”
“黑灯瞎火,我也没瞅见……还有您这话不中听,嫌我胖是不是!”任胭拍拍腿上的灰,撅着嘴嘟囔。
他就那么站着,看她使女孩儿家的小性子,手里还攥着她的小细胳膊,倒是没撒开。
也不知道这姑娘的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拍了一半忽然就立起来了,瞪着俩大眼珠子上下打量他:“七爷,您脑瓜还没好是不是,算了,不和你计较了。”
嘿,小丫头!
还敢骂他!
辜廷闻把人扔那,走了。
花园里头山石嶙峋,明一处暗一处,他又生怕她在后头出意外,结果一回头——
小姑娘腿脚倒快,尾巴似的跟着他,呲着牙正乐。
他无言,接茬走。
有人寻来,扬声唤:“前面可是七爷?”
辜廷闻一把拉住任胭,闪身藏进了石头后面。
夹缝逼仄,俩人手贴着,身子也贴着,热度慢慢就烘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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