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软的手搂在他脖子上, 又是哭又是笑。
周慕修从没见过她这样失控, 心口一阵钝痛, 只能不停地亲她哄她。
她倒好, 一边抽噎着一边主动跨坐在他腰际, 开始磨蹭。
周慕修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对她刚才的流泪心存余悸, 一开始还有所推拒,直到她埋头在他心口,软着嗓子叫:“慕修, 我想要你!现在就要!”
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能抱紧她,急切地和她成为一体。
这一晚, 步蘅是大胆而又疯狂的, 在半醉半醒之间,无比热烈地与他一起尝遍所有欢爱。
第二天醒来, 步蘅只说头疼。
两人没有出去, 在房间里腻了一天。
谁都没提昨晚, 步蘅神色如常, 周慕修甚至不确定她是否已经不记得昨晚酒后的事。
两人之后又出去玩了三天, 朱朱果然充当起两人的旅拍摄影师,并且很有眼力见地尽量不打扰到两人。周慕修私下付给她一笔费用。
初六这日他们返回苏城。
一前一后下了飞机, 周慕修推着行李箱,理所当然要送步蘅回去, 却被她拒绝。
她戴着墨镜, 周慕修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见她一如初见时那样嘴角微微下垂带着倔强,“我自己开车回去。”
“好。”他没有坚持。
步蘅拉走他手下的行李箱,淡淡地说:“给个卡号我。”
“做什么?”
步蘅弯了弯唇角,“不能白睡你,我对你的服务挺满意。”
周慕修死死盯着她,片刻后,面容松懈下来,无所谓地说:“也好。”
步蘅微点下头,推着行李转身离开。
周慕修看着她细长的背影不气反笑,安然无恙三天,原来等在这呢。
女人翻起脸来果然比翻书还快!
他刚才有那么一瞬确实很生气,可当看到她放在行李箱上紧紧攥着的手时,他就释怀了。
她想怎么样随她吧!来日方长,她逃不了。
步蘅取了车,没回衡山路的逸景华庭,而是去南奉的老房子。
中介告诉她房子已经被人看中,约她面谈。
步蘅提前二十分钟到,先去房子里看看。
房子她走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只是十来天没住人,桌上积了不少灰尘。
这个房子没带给步蘅多少好的回忆,再进这里,她甚至心里有些烦躁。
这时,周慕修像是算准时间打电话过来,问她到没到家。
她失了耐心,很冷淡地回答:“以后不要打电话给我,卡号发过来,银货两讫!”
不等他反应,主动挂了电话。
她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好,正好他撞枪口上了。
她也知道他一定会包容自己,所以能这么有恃无恐地向他发泄自己从不向外人表露的坏情绪。
随后,周慕修发了微信过来,上面写着银行卡卡号和支行信息。
步蘅笑出声来,几乎能想象他发卡号时的郁闷表情。
心情一下子好多了,毫不犹豫给他转了两百万。
不一会,中介打电话过来,说买家还想再看一下房子,步蘅让他直接带人过来。
五分钟后,中介带了两个人过来。
男的四五十岁,中等身材,略胖,穿着体面,看起来事业有成。
女的二十多岁,面容姣好,小腹微凸,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男的有些小心地在一旁扶着。
年龄差可以做父女的两人,关系却绝不会是父女。
当然这跟步蘅没有关系。
她只要以满意的价格把房子卖出去,买家只要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其他是什么人她管不着。
中介给双方做了介绍。
徐先生见房主只是一个年轻女孩,似乎有些惊讶,怀孕的于小姐也盯着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步蘅好奇地看了两眼。
徐先生问:“这房子是步小姐一个人拥有?”
“是。”步蘅回答。
她注意到余小姐听完她的回答后看了看房子四周,眼神中难掩羡慕,随即撅着嘴用力掐了一把徐先生手臂。
徐先生疼得“嘶”了一声回头,余小姐眼泪已经包在眼里了,委屈地小声抱怨,“我没名没分跟你已经两年,马上要给你生儿子了,你还不能把房子落我名下?”
徐先生小声呵斥,“说什么呢!”
于小姐开始抹眼泪,“本来就是,我现在也不指望你跟你那个母老虎离婚,我以后就安安心心跟孩子过,房子不是我的名我怎么能住得踏实!”
徐先生有些不耐烦地安抚她,“行了,这事我们回头再说!”
随即尴尬地对场上另外两人笑笑。
中介小哥哥装着在看手里打印的资料,步蘅则是光明正大地在一旁看热闹。
中介清清喉咙,对着步蘅说:“徐先生现在是觉得价格偏高,看步小姐您能不能让一点?”
步蘅思考一下问徐先生:“您是全款还是贷款?我还有一项投资需要资金周转。”
实际上全款贷款对她没多少影响,她这么问故意给对方一种她急于用钱的错觉。
徐正为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全款,一千八百万我就买了!”
步蘅的报价是一千九百八十万,当时特意报高了一些,是留有余地的。现在徐正为说的一千八百万虽说算不上高,但也在她可接受范围之内。
要是别的什么人她也就爽快地卖了,不过眼前这位明显养小三的,她还就非要卖他一个高价。
她故作为难,“我的底限是一千九百五十万。您价格压的太多了!这个地段的房子价值只升不降,在南奉中心,对口这么好的学校,附近也有中心医院,”说到这里,步蘅有意无意朝余小姐肚子看了一眼。
她笑笑,“其实您问小何就知道了,昨天也有一位看中我这房子,为了他儿子读书置换,但是他得贷款,周期长了些,我怕我这边等不了暂时没答应他。”
中介没想到步蘅年纪轻轻的就懂得这种套路,适时插嘴进来,语气诚恳地叫人不得不相信:“对,昨天那家急着交定金,想早点过来给孩子迁户口,价格上面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现金不够,差点就成了。步小姐还是想尽量找个能全款的。”
徐正为沉思,小情人急了,一个劲扯他臂膀,“你还犹豫什么啊?过了这村就没那店,这边房子紧缺的很!”
徐正为脸上浮现一丝犹豫,对步蘅说:“我们先商量一下。”
说完半拉半扶着小情人背到一边去了。
步蘅和小何坐着,随意聊了两句,时不时还能听到那边的争执声。
孕妇的声音突然提高,“徐正为,你还真要给你女儿花几百万换辆车?怎么就不舍得给我和孩子买套房?难道还让我大着肚子住在租的房子里,万一你老婆又找来,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大肚子可经不起她扇巴掌!”
“你小声点!我说花点钱买个普通小户型,谁让你找个这么好位置的别墅?”
“这位置好?这是南奉,我没去市区找就是给你省钱了!”
孕妇开始哭哭啼啼,“再说,我肚子里怀的可是男孩,难道比不上她徐佳?而且你不是说她以后要嫁到周家,她想要什么车什么豪宅没有?还用得着你给她换!”
听到这里,步蘅心里有些惊异,没那么巧吧?可再看那个姓徐的,还真和徐佳那张脸有几分相似。
“姑奶奶!你别激动,万一伤着孩子!我没说不买,这不是在跟她谈价格吗?”
徐正为忙着安慰小情人,话语里似乎已经有些松动。
步蘅和中介其实都能看出来,这位徐先生对这房子也是满意的,只是一时让他拿出这么多现金来,不免有些肉疼,不过有这小三在旁推波助澜,大概能促使他快点做决定。
那边还在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哟,这是闹哪出呢?”
步蘅心中叹气,之前开了门透透气,没成想是方便许香玉了。
她自从把和二叔家的事情全部交给严律师之后就换了一个手机号码,为的就是免受他们的骚扰。
许香玉年前已经收到法院传票,这些天找不到步蘅正烦心,自己男人却连家都不回,依旧在外面花天酒地。她昨天气得实在憋不住了直接跑到步宇西的小相好那里闹了一通,回来又和丈夫大吵一架,撒泼打滚接着装病躺床上。
她有个牌友住在这里,是知道步蘅的,今天忽然打电话给她说看见她侄女,她就立即从床上跳起来了。
许香玉不等邀请,已经自己走进来,“蘅蘅,你这是要卖房子?”
步蘅平常还真没见过她这位二婶不化妆的样子,今天显然是来不及化了完全素着颜,看起来面容憔悴像老了十几岁。
笑笑,“二婶,新年好!”
心里却知不好,许香玉这个节骨眼过来,今天的买卖十有八九不能成。
许香玉撇撇嘴,轻哼一声,“我可好不了!也没见你来给我和你二叔拜个年!怎么,翅膀硬了,是怕我们给不起你红包?”
“怎么会?”步蘅语露讽刺,“您和二叔一向出手阔绰,可我这么大了还真没收到过你们红包呢!”
许香玉也是刚刚说完才发现自己逢年过节还真没给过步蘅红包,不由有些悻悻然。
心里却还在为自己辩解,她自己有钱,哪还缺她那点红包!
旁边还有买家在,步蘅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太强势,微微叹气,“我孤家寡人的不想打扰你们,在苏城过年也是触景伤情,索性出去走走散散心。”
她心知今天是谈不成了,对徐正为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点私事,下次再谈吧!关于价钱您二位也再考虑考虑。”
见房子今天定不下来,于小姐怕夜长梦多,急红了眼,“正为,你要是今天不定下来,我回头就把孩子打了!”
“哎呦小祖宗,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人家这里还有事情,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
“我不!我今天就要个痛快,不买我们就一拍两散,而且房产证上必须是我的名字!”
许香玉眼睛转了转很感兴趣地问:“这房子她卖你们多少钱啊?”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二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步蘅话里是在赶人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侄女。”
步蘅冷笑,“那我就不留您了,等我这边事情谈完再去拜访您。”
“你谈你的,还怕二婶抢你钱不成!”许香玉意味深长地望向买家,“你们买这房子打听清楚了没?”
余小姐迟疑,“这房子……怎么了吗?”
“哎呦,你们不知道?”许香玉瞥一眼步蘅,谁知步蘅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态,咬咬牙,“这家可是一尸四命的!”
余小姐捂着肚子惊呼一声,徐先生也是面露惊色。
中介心叫糟糕,犹疑地看向步蘅。
步蘅冷笑,许香玉也就这点本事,只能拿这些嚼嚼舌根了。
她也不急,等她先把话说完。
徐正为已经在追问,“房子里出过什么事?”
许香玉悲悯地重重叹口气,“邪门的很!我妯娌还是大着肚子死的,惨哪!”
小孕妇听了惊惶地捂住自己嘴巴,不敢再吱声了。
步蘅心知对付这种人,你只要比她还会编故事就成。
她语气忍耐,面露悲愤:“二婶,您怎么不说说前因后果呢?”
中介不想今天这笔交易黄了,忙问:“什么前因后果?”
“你们也看出来了,我跟我二婶关系实在算不上好。按理说他们一家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还有点关系的人了。但是,我对他们家只有恨!”
步蘅言语悲戚,“我妈妈在生完我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我爸爸是老大,奶奶一直催着生二胎,后来终于怀孕了,却被我堂弟也就是我二婶的独生子推了一把导致流产。后来妈妈厉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我十几岁的时候试管怀孕,没想到在八个月的时候又被我堂弟害得摔了一跤导致早产。”
许香玉听到这里已经耐不住性子骂,“小丫头片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完已经张牙舞爪向着步蘅的脸去。
步蘅早防着她,面容怯怯地往旁边一让,不经意间给中介递了个眼色。
中介也恨这大妈出来横插一杠,心里一盘算,这单要是成了,他能拿三十几万的佣金,这大妈以后要是找他麻烦,他换一家门店干就是了。
于是主动站到步蘅面前挡住许香玉跃跃欲试的手,好言相劝,“大妈我们还是好好说话,别冲动!”
许香玉打不着步蘅,干脆把气撒中介身上,推搡他,“一边去,别多管闲事!”
小何冷笑,“你要动手的话我就报警了!我以前听一位同事提起过,说这小区里有一家孕妇出车祸,大家都说是弟弟家想夺家产,谋财害命,我当时还不信,这不拍电视剧呢吗?现在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徐正为在步蘅和许香玉面前肯定是相信步蘅居多,而且他还是个怜香惜玉的,见不得小姑娘受欺负,尤其是有姿色的,不由也说道:“这是在人家家里,大姐你这样闯进来动手动脚的不合适吧?”
许香玉气得在一旁直喘气。
步蘅此时已经红了眼眶,“二婶,你敢说我妈怀孕你没让步威推得她摔跤?”
她有意避重就轻,事实上她妈早产还真不关步威什么事,不过她问的这句话其实指的是第一次怀孕,但别人听来自然以为是出车祸之前的那次。
许香玉当然不会承认,“我当然没有,是你妈自己不稳当摔倒!”
大部分人在对峙的环境中说谎都或多或少会露些马脚,许香玉也高超不到哪去,面对步蘅斩钉截铁的质问她的眼神不自觉闪烁,旁人自然也能判断出一二。
步蘅继续说道:“我爸爸当时紧张得很,急急忙忙把我妈抱上车要去医院,我二婶当时也在,推着让我也跟着去,还是我妈留了个心眼,叫我在家等着。谁知道还没到医院就出车祸了!我那时才十几岁,只知道害怕,什么都做不了,心里怀疑却没有证据,而且还有爷爷护着他们,毕竟就只剩下二叔这一个儿子。”
“所以,我现在成为一个孤儿,还是拜我二婶一家所赐!就这样他们得了我爸的工厂得了爷爷奶奶全部家产还不够,还想来算计我这栋房子!我是怕她万一哪天看我碍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也算计了,我才想把房子卖掉,好离他们远远的!”
步蘅的语气从先前的悲怅转为讥讽,“我这位二婶手段太厉害了,二叔前前后后喜欢过几个女人全被她算计了,其中有个不仅孩子没了还落得个不能生育的下场!我惹不起她只能躲着了。”
怀孕易感的余小姐大概是联想到自己,步蘅眼泪没流她倒是先流下来了,盯着许香玉瑟瑟发抖:“真是太可怕了!这些死老太婆真是太可怕了!自己人老珠黄尖酸刻薄收不住男人的心,还见不得别人好!”
许香玉昨天刚跟步宇西的小相好闹过,此时听这个小三骂她死老太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打她肚子。
徐正为是真宝贝小三肚子里的孩子,哪能让她打着,再加上许香玉发福得厉害,动作就有些迟缓,刚近身就被徐正为推了个踉跄。
他指着许香玉厉声呵斥:“你这个泼妇!要是把我儿子弄没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看向小何:“愣着干什么?还不报警!”
小何一看就知是让他吓唬吓唬她,果真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开始拨号码,讲了地址,说有人私闯民宅殴打孕妇,让警察赶紧过来。
许香玉犹疑不定,知道讨不了好,而且家里正闹着官司,万一警察见着她变本加厉,她不甘心地又骂了两句赶紧走了。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步蘅暗自观察在场几位,无奈地说:“家丑不可外扬,让你们看笑话了。”
她站起身,似要送客的意思。
想了想又对小何说:“其实我哪有什么其他投资,就是想卖了房子让二婶一家再也找不到我。这样吧,我也不坚持一千九百八十万了,你帮我继续挂在网上,把价格降到一千九百万。”
徐正为这个人除了有些花花肠子,人不坏,而且还有强烈的英雄主义情结,爱打抱不平。想当初身边这个小于是酒店客服人员,被吹毛求疵的客人刁难,他路过时出手解救才有了后来的发展。
此时步蘅在他眼里就是个佯装坚强的孤女,哪里还忍心跟她讨价还价,很干脆地说道:“不用挂了,这房子我买!”
而且刚才那个泼妇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准备答应,现在还少了几十万,他觉得自己还赚到一点。
小于一脸欣喜,吧唧亲了他一口,“正为,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步蘅没想到经过许香玉这么一闹,事情反而更顺利了。
中介自然也高兴,趁热打铁拿出一早就准备的文件,开始给双方讲操作流程,告诉双方各自需要准备什么材料,约定下次时间办手续。
事情处理完已经下午五点,步蘅回到逸景华庭,给邻居大爷送了两件从清湖精心挑选的手作工艺品做礼物。
其实身体已经有些疲惫,她却不想停下来。
停下来就会想到那个人,他不会真生她气吧?
她继续把家里前前后后打扫一遍,重新换了床单被套,终于累得不行饭也没吃就洗洗睡了。
刚睡下没一会,手机就开始响。
看看是他,心里一阵激动,等响第三声时接起。
“蘅蘅,开门。”
步蘅有些惊讶,随即听见隐隐约约传来拍门声。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隔壁教授睡觉早,恐怕要被吵醒,她还是下了床。
打开门,周慕修拿着手机站着。
步蘅抱着胳膊一脸冷清,“什么事?钱收到了?”
周慕修一脸谦虚,“我的价钱没那么高,才睡几天顶多也就值个二十万。”
步蘅依旧不拿正眼看他,倚着门看他编,眼里却有隐隐的笑意。
心底叹气,怎么一看见这人,心里就这样欢喜。
周慕修自然也看到了,嘴角扬起,“做生意讲究货真价实,我想想不能白赚你那么多钱,不如你再睡我个一百八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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