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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我们

那就死在我怀里 南书百城 9457 2021-04-02 11:51

  段白焰的腿抵在她的腿根, 他呼吸很急, 热气一下一下打在她脖颈间。

  姜竹沥被他压在身下, 两只手撑住他的肩膀, 心头猛跳, 脑袋摇成拨浪鼓, 拼命抗拒:“不不不……”

  段白焰一点一点凑近她, 低声问:“为什么?”

  她的身体没有过去那么抵抗他,恰恰相反,他觉得她性格里某些依赖的部分似乎被激发出来了, 她变得喜欢黏在他身边。

  他喜欢并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因为,你、你那个……实在是……”姜竹沥涨红一张脸,凭着记忆隔空比划, 好久好久, 才艰难地憋出一句,“我……我要再做一下心理建设……”

  段白焰:“……”

  他张了张嘴, 想反驳, 发现无法反驳。

  ……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下一秒, 压迫感一松。他放开她, 顺势将她也从沙发上扶起来。

  姜竹沥红着脸喘.息。

  她最上面一颗扣子被解开了, 一边的领口顺着肩膀向下滑,客厅里灯光昏暗, 露出羊脂般白腻的锁骨。

  段白焰眼神微沉,将她的衣服拉上去。

  姜竹沥连忙按住肩膀, 耳根泛红:“……我, 我去睡觉了。”

  段白焰轻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仍然摆出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

  “你刚刚,摸了图拉。”临走之前,她小声提醒,“……记得洗手。”

  说完,她像是后面有狗撵似的,蹭蹭蹭地跑掉了。

  段白焰:“……”

  他眯眼看了一会儿,觉得她逃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缩起来的图拉。都是蠢蠢的小动物,摸起来毛茸茸、暖乎乎。

  他手指扣着口袋里的戒指盒子,摩挲一阵,默不作声地站起身。

  慢条斯理地洗干净手,然后不急不缓地上楼,停在她的房间门口。

  ***

  姜竹沥睡得不太.安稳。

  也许是明天要送别父母的缘故,临别之前,她竟然梦到高考。

  六月份天气还不算热,刚刚入夏就开始下雨,雷雨一连持续了很多天。考完最后一科,窗外电闪雷鸣的声音也停了,阳光普照大地,枝头绿色的叶子被洗得干干净净。

  最后一道铃响,全体同学起立等待交卷。

  身边的陌生女生搡搡她,小声问:“你最后一篇英语阅读,选的是什么呀?”

  姜竹沥蒙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刚刚想看你的答案来着。”那女生耸耸鼻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可你遮得好严,我什么都没看见。”

  姜竹沥不想搭理她。

  她没有带伞,有些心不在焉,默不作声地垂着眼,等老师收答题卡。

  监考老师停在两人面前,却没有动。

  他看看她,再看看那个女生,好巧不巧,像是正好听见最后这两句对话。

  所以他振声问:“你俩认识?”

  姜竹沥愣了一下。

  女生笑嘻嘻的抢答:“不认识不认识,高考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这副态度,反而更引人起疑。

  监考老师皱眉:“说实话!”

  另一个老师已经收完所有答题卡,其他考生还没离开考场,纷纷转头看过来。

  姜竹沥无措地站在原地。

  梦境戛然而止。

  那种茫然感历久弥新,过去很多年了,她至今还记得。她拧着眉头想睁开眼,无意识地攥住身下的床单。

  迷迷糊糊间,感觉身后一沉,她趴在柔软的被褥里,被捞进一个带热气的怀抱。

  姜竹沥顿时清醒过来几分,眼睛半睁半闭地,挣扎着想翻身确认一下背后的生物是人是狗:“……段白焰?”

  她声音本来就软,这时将醒未醒,竟然带点儿像是哭腔的鼻音。

  几乎不可控地,段白焰身体一僵。

  然后他将她抱得更紧,哑声:“嗯。”

  “你,你是怕黑吗?”

  “……”

  姜竹沥迷迷糊糊的,脑子不太清醒:“我把大白给你抱着?”

  段白焰:“……”

  他闷声:“我不要大白,丑。”

  “那,”她哼哼唧唧,“你去抱着图拉。”

  段白焰:“……”

  那个更丑。

  默了一会儿,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像是又睡着了。

  段白焰低声问:“……你妈妈和明叔叔,是明天离开吗?”

  姜竹沥低低“嗯”了一声。

  听不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他抱紧她蹭蹭,把脸埋进她的颈窝。

  女孩子身上永远有香味,哪怕她用的是他的沐浴露,身上也比他好闻。

  闻着闻着就想亲,他轻轻吧唧了一下松鼠姑娘的腮帮:“我陪你一起去。”

  “……啊?”

  姜竹沥像是还蒙着,没反应过来。

  他安抚性地拍拍她:“我陪着你。”

  黑暗中,床头的一排小星星灯在墙上缓慢的闪啊闪,柔和的光线像流水一样,温柔地倾泻到两个人身上。

  姜竹沥背对着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半晌,她屏住呼吸,听见他轻声说——

  “你不要担心……也不要怕。”

  很久,姜竹沥没有再开口。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因为她闭上眼,好像立刻又接着刚刚那个梦,做了起来。

  光线明亮的考场里,她与老师对峙,低声辩解,自己根本不认识身边的女生。

  监考老师似信非信,皱着眉头看她,目光像一把利刃。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姜竹沥难堪极了,手在桌上握成拳。

  “有完没完?”最后一排的段白焰忍无可忍,隔着整个教室冷声喊话,“她一个二十四中的,看见一个穿一中校服的,就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在人家答题卡上。同一个考场里考场试而已,还认起亲来了?”

  老师带着两个人,去调考场里的监控摄像。

  姜竹沥打开了手机,姜妈妈不停地打电话问她,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考区。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因为划片区打乱考场,她遇到了莫名其妙的乌龙事件。

  等他们查完监控,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监考老师诚恳地向姜竹沥道了歉,而她心急如焚,只想赶紧出去确认一下,妈妈是不是已经等得不耐烦,先行回家了。

  她走出监控室。

  长长的走廊上,阳光一寸一寸地破开空气中残余的水汽,光洁的地板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身形高大的少年背着黑色单肩包,站在走廊上,背对着监控室。

  他微微低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把大伞,周身上下,流转着慵懒清贵的气息。

  姜竹沥呼吸一滞。

  像是听见她的声响,他微顿,然后转过来。

  赤色的阳光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顺着眼角的泪痣,一点一点地描摹下来,给他镀上温柔的金边。

  “好了吗?”他抬眼看她,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很淡很淡,“我们走?”

  姜竹沥身形顿了顿。

  她想起来了,没有错,是那天。

  ——我们。

  ——他说,“我们。”

  ***

  翌日中午,段白焰开车带姜竹沥去机场。

  姜妈妈和明叔叔是下午两点的航班,她有些紧张,不知道该给父母带些什么。

  段白焰抿唇:“那就什么都别买了。”

  姜竹沥纠结半晌,最后,带了张银行卡。

  段白焰什么都没说。

  明叔叔的腿已经好全了,走路看不出痕迹。

  他的工作调回了老家,在西南一个年年被评进全国宜居前三的二线城市,环境优美,生活节奏慢,最适合养老。

  他笑呵呵地把银行卡推了回去:“你留着吧。”

  姜竹沥感到为难。

  她忍不住转眼看看妈妈。

  VIP候机室没什么人,周遭很安静。

  姜妈妈戴着墨镜裹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也或许,只是不想理她。

  “竹沥。”明叔叔低声劝,“你不欠我和你妈妈。”

  所以同理,我和你妈妈,也不欠你什么。

  姜竹沥用力眨眨眼。

  长大之后,她必须努力理解的一个课题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都是有限的。和朋友也好,和恋人也好,和家人……也好。

  大家头顶都挂着一个进度条,沙漏里的沙子漏完了,也就走到头了。他们必须告别,因为各自的生活还要继续。

  “叔叔没给过你什么,你以后要是还想看叔叔,你就来。”他一如既往和蔼可亲,低声说,“想看妈妈,叔叔也带着回来。”

  可姜竹沥难过极了。

  广播里传来航班开始检票的声音,明叔叔轻轻推推姜妈妈,温柔地叫醒她。

  姜竹沥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这些年来,无论她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他永远都能包容;可是在明含的事情上,他永远绝口不提。

  他是受人敬仰的大学教授,是她母亲在众多追求者中选出的佼佼者,是做了她二十多年继父的人。

  可是,他永远缺失真正成为父亲的能力。

  这是姜竹沥人生第一次,对他感到失望。

  “明叔叔。”一遍又一遍的广播提示音里,她抬起眼,叫他。

  “不管过去多久,走多远……你都记着,”她停了一会儿,艰难地深呼吸,“你对不起明含,我们都欠她一条命。”

  明叔叔转过来,姜竹沥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迎着光,她现在才真正看清,她继父的这副神情。

  他是忠诚的,是唯一的,是不会背叛的。他拥有狂热的爱,狂热的痴迷,狂热的执念。

  所以他绝对忠于自己的妻子,态度偏执而不可逆,但如果妻子和女儿只能选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站在姜妈妈那一头——无论谁对谁错。

  世人歌颂伟大的奋不顾身的爱,可她的家庭时时刻刻,向她展示着这种爱的自私与刻薄。

  “对。”良久良久,明叔叔说,“我们都对不起她。”

  他顿了顿,有些遗憾,又像是有些茫然地说,“她这一生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做了我的女儿。”

  “——我真替她不值。”

  ***

  返程的路上,姜竹沥有些恍惚。

  段白焰很想替她解决问题,可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都是末等生,他同样不能处理好自己与原生家庭的关系。

  成年人拥有自我救渡的义务,他们唯一能做的,也许是自己组建家庭时,努力不让悲剧再延续。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没办法扮演好‘女儿’这个社会角色……”姜竹沥纠结而艰难地向他形容,“‘女儿’这个概念,在我家被赋予了太多东西,变得非常沉重,令人难以负担。”

  他夸她:“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姜竹沥于是决定停止这个话题。

  这些阴影笼罩她太多年了,她不认为自己能一朝一夕走出来。

  但现在她有勇气先去做点儿别的事,也盲目乐观地相信事情都会变好——这种动力,来自不断为她努力着的段白焰,尽管他姿态愚蠢。

  她想了想,小声问:“你那个饭局,是在今天晚上吗?”

  段白焰发出鼻音:“嗯。”

  “我需不需要,挑个衣服什么的?”他只说是饭局,没说是哪一种。

  “没关系,是私宴。”他思索片刻,“你不用穿得太正式。”

  在场没有媒体,她也不需要取悦谁。

  姜竹沥乖巧地点点头。

  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认真地挑了衣服,化了一个妆。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黑色的薄毛衣,非常纤瘦的一件秋装,开衩的长下摆遮住大腿,腰带掐出纤细的腰身。

  目光扫过衣橱,姜竹沥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还有一部分衣服,放在程西西那儿。

  得抽个空,把东西都搬过来……

  她这么想着,打开首饰盒。

  “你是一个大孩子了。”姜竹沥一条一条地试项链,一本正经,认真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能再穿那些幼齿的衣服了。”

  段白焰换好衣服,走到门口,正好听见这句话。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缀着小天使翅膀的围巾,沉默一阵,默不作声地把它收起来,放回车上。

  算了……

  以后再说。

  要是实在没机会……

  他就把这些少女心的衣物,全都留着给女儿:)

  ***

  饭局诚如段白焰所说,今晚是一个低调的私宴。

  在座大多也是老师和长辈,他将她介绍给同席的导演与制片人,有人笑着问:“女朋友?”

  他摇头:“未婚妻。”

  她偷偷捏一捏他的手。

  段白焰极小声极小声地笑了一下:“会求婚的,别急。”

  姜竹沥耳根泛红,有些恼,气得拍他。

  酒过三巡,她包里的电话震起来。她抬头看段白焰,对方拍拍她的手:“要我陪你去吗?”

  姜竹沥摇头。

  他抿唇:“那你把外衣穿上。”

  姜竹沥应好。

  她一离开,房间里的气氛明显又活跃起来两个度。

  在场的人中有两个老师,上次喝桃花酒时也在,见姑娘起身出去了,纷纷转眼将目光转向段白焰,眼神暧昧,笑容中却没有恶意:“小段导,速度挺快呀?我们上次见你跑出去追人,追的也是这个姑娘吧?”

  段白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否认。

  两个老师几乎以为他们又喝多看错了,不然段白焰眼里,怎么会浮现出清淡的笑意?

  “上一次,我们几个可都是亲眼看见,人家姑娘把你的手甩开了呢。”其中一个突然想起什么,在众人八卦的目光中,啧啧感慨,“这才几个月,这么快就把人追到手了?”

  有人大笑:“还是小段导厉害——”

  “没有。”段白焰顿了顿,低声打断他,“我们很早就认识。”

  也……相爱了很多很多年。

  “早到多早?”

  “十年前。”

  段白焰顿了顿,在心里默不作声地想。

  ……十年前,我见到她的第一眼。

  在……我完完全全,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的时候。

  ***

  姜竹沥那通电话,来自谢妈妈。

  圣诞节过后,夏蔚迅速占据了各大娱乐新闻的头条。

  她没怎么关注,但她猜测鸡蛋花小姐的日子不太好过,缉毒小分队接到石锤举报,端了一个地下俱乐部的老巢,清算出很多大大小小的明星——她是其中一个,也是最近人气最旺的一个。

  吸毒放在哪儿都是大忌,何况圈子里早就下过明确的规定。

  然而要命的是,很多粉丝为了维护她,发出了“吸毒怎么了?国外多少明星都嗑.药?何况夏夏只是为了减肥啊”、“她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漂亮,也是为了我们这些喜欢她的粉丝,她做错什么了?”、“”——的呐喊。

  这种情况下……

  一粉顶十黑。

  这种屠城之势惊动了上头几个大V,姜竹沥想,这事儿一时半会还真闹腾不完,不过闹腾完这一波,她应该确实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谢妈妈在这时候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回去,继续做那边的志愿工作。

  姜竹沥没有给明确回应。

  饭局过后,她站在电梯口,迎着飕飕冷意裹紧披风,抬头看段白焰:“你觉得呢?”

  “看你怎么想。”段白焰把瑟瑟发抖的松鼠姑娘捞进自己怀里,思索一阵,放弃替她拿主意的想法。

  在生活上,她比他想象中独立得多。

  他当然喜欢她依赖他,可她同样需要自信和自我认同,而那些东西,只有她能为自己建立。

  “说实话,我很想回去。”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口,望着他眨眨眼,“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自闭症患者,当我接触到他们,才发现他们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无数影视作品将自闭症形容成“星星上的孩子”,在募捐时也将他们形容成天才,可实际上,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对于我来说,无论是给务工子女做心理咨询,还是教自闭症的孩子做饼干、学烘焙,都是在熟悉的领域内,稍微往安全区以外跨越了一点点。”电梯间内的灯光安静地落下来,她对他进行自我剖白,“它们都能让我有成就感。”

  电梯还没上来,段白焰忍不住,捏捏她发凉的鼻尖:“那就去。”

  行至此处,他们可以做彼此的后盾,不用再担心前路坎坷。

  “不过……说到这个。”他微顿,突然想起,“余茵刚刚吃饭时提到的那个项目,你有没有兴趣?”

  余茵是一位纪录片导演,之前常年居住国外,拿过许多国际大奖。近日刚刚归国,在筹划一个系列公益短片,镜头首先扫向的人群,就是自闭症患者。

  姜竹沥坦然:“有。”

  段白焰眉梢微耸:“为什么你留了她的联系方式,却不直接告诉她,你想参与项目?”

  姜竹沥在酒桌上表现得很大方,可没人看到的地方,耳根仍然忍不住发红:“……我怕我做不好。”

  所以在项目结束之前,要藏着掖着,不可以告诉别人。

  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最后却做不好,会很丢脸。

  电梯“叮”地一声。

  段白焰拍拍她的脑袋,拥她进门,低声问:“你今晚喝了多少酒?”

  “不是很多……”红酒后劲儿还没完全上来,她贴着他,身上有些冷,只觉得脸庞发热,“怎么了?”

  段白焰没有说话,按了一个五十多的楼层。

  姜竹沥蓦地睁圆眼:“我们不回家吗?”

  他居高临下,轻飘飘地,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姜竹沥愣了愣,骂上懂了:“你这个骗子!”

  “我……”她涨红着脸,挣扎着想去按电梯,“我要回去……”

  被段白焰一把捞回来,按在怀里。

  她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吻了下来,气息滚烫。她的声音艰难地从唇缝中挤出:“呜……”

  他掐着她的下巴,带着点儿小小的惩罚性,轻轻咬她的嘴唇:“你乖一点。”

  下一秒,电梯抵达楼层。他半推半抱地,一路吻着她,刷开房卡,将她按到床上。

  床垫很软,她不受控地弹了一下。

  他的吻没有停,唇很烫,攻城掠池,呼吸相融。

  姜竹沥被吻得神志不清,她的背部陷入被褥,气喘吁吁地睁开眼,一抬头,就看到天花板上的茶色玻璃。不大不小的一块,正对着这张巨大的圆床,若隐若现地,反射着床上的一切。

  姜竹沥:“……”

  她愣了一下,眼眶都急红了,声音仍然小而软:“你……你订了一个什么房间啊!”

  房间里灯光昏暗,镜子却看得格外清楚,段白焰稍稍放开她,她立刻看到了自己羞愤欲死、氧气不足的样子。

  他两只手撑在她肩膀两侧,离得很近,呼吸打在白皙的皮肤上。他帮她把落到眼睛上的碎头发拨开,呼吸急促:“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

  姜竹沥哼哼唧唧地伸出两条胳膊想捂住眼。

  用行动表示,她不想记得。

  然而下一秒,就被他不容置喙地掰开,按在床上。

  他滚烫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脖颈间,她红着眼眶看着他,他们第一次,就是他带着她去喝酒那次。

  那时已经高考结束,他们确立了恋人的关系,姜妈妈笃定她一定是早恋了,她难过地出去找他。于是他带她去了酒吧,明明帮她控制着酒量,可她几杯啤酒下肚,竟然还是喝醉了。

  他不确定她喝得几分醉,一走出酒吧,她就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固执地想要扒掉他的衣服。

  她的站姿歪歪斜斜,像一只喝多了的浣熊,两只爪子捉住他的衣领,一边抖一边嘟囔:“天气太热了,脱掉衣服凉快一下吧,太热了,凉快一下……”

  段白焰死死守着自己的贞操,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不扒你自己的?”

  她非常认真,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知耻的人。”

  他:“……”

  她还在努力地拉他的拉链,甚至想当街脱掉他穿在里面的卫衣。段白焰的心情一言难尽,难耐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你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我很清醒。”她信誓旦旦,“我现在能给你算数列,不信你出题考考我。”

  段白焰:“……”

  他头疼极了,按着她不安分的手,拽着她往车站走:“我送你回去。”

  “我不……”她奋力挣扎,“我妈妈会骂我。”

  停了停,她垂下脑袋,眼里竟然冒出水汽:“现在都过了十点了,而且我喝了酒……我再回家,她一定会骂我。”

  “那你跟你家长说一声。”他说,“我去酒店给你开间房。”

  可是等他帮她开好了房,又千般万般地不放心。

  他怕她一个人断片、夜里跑出去,怕她半夜口渴爬起来、没有人给她倒水。甚至于,段白焰站在二十层楼上往下看,怕她醉醺醺的,会梦游着扒开窗户跳下去。

  于是他也留了下来。

  他把沙发拖到床边,跟她并肩朝着一个方向躺下,一只手握着姜竹沥的手,防止她半夜乱跑。

  后半夜,她果不其然,口渴醒过来。

  段白焰按亮台灯,给她倒水,昏暗的灯光投射在他身上,姜竹沥得了一瞬间失心疯,竟然觉得他温柔极了。

  她舔舔唇,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想不想试一试?”

  她就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段白焰被他撩得心烦意乱,冷笑:“想啊,你倒是上啊?”

  他话音刚落,转过身,她就抬头吻住了他。

  并不是浅尝辄止——

  她的吻大胆而放肆,尽管生涩,却在努力地攻城掠池,像紧张却不愿掩饰的示爱。

  段白焰愣了愣,眼中的光芒逐渐变深,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

  他信了她的邪。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主动吻他,她大概很紧张,两手攥成拳,眼尾都泛出诱人的红。

  她的眼睛太亮了,以致于让他觉得,她那时候一定是清醒的。

  所以他将她推倒在了床上。

  进入的那一刻,他听见她带着哭腔的抽气声:“……我不想做别人家的孩子了。”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我想做一个坏女人。”

  隔了这么多年,几乎是同样的场景,大同小异的画面,往事走马灯般地过去。

  他压在她身上,声音低而哑。

  “竹沥。”

  他问,“你想不想,再做一次,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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