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别看了。”林旭上了个厕所回来, 看到谢沂春拿着平板电脑在看网上的评价, 他把平板电脑夺了过去。他已经在网上看了一圈,他不是当事人都觉得太扎心了, 更何况谢沂春本人呢?他现在发现了,这小子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不行,富家出身的孩子就会这样, 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 被呵护长大的。
谢沂春笑笑说:“看看他们都指出哪些地方不足,我好学习改正嘛。”
今天是电影的宣传见面会之一,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来喊他们可以上场了。
林旭对助理小方说:“你在这里看东西。”
小方点点头。
林旭陪着谢沂春去前台, 谢沂春上台了, 他就在下面看着他。
等他们都走后, 小方看了看周围,休息室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摄像头, 他从包里找出一个药瓶,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 先把药瓶里的药都倒在一张纸巾上,药品倒空了, 再把纸包里的维生素片倒进药品里,两种药片的形状是一模一样的,目测了一下数量差不多, 就把药瓶盖好, 重新放回了包了。
接着把纸巾、纸包还有剩下的药片全都拿到厕所倒进马桶冲下去。
小方看着漩涡把纸巾和药片都给吸进下水管道, 听着冲水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对不起啊,小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让你有那么个后妈呢?”
前台,谢沂春正在和台下观众做互动,活动场地能容纳下的人不多,来了四五十个粉丝,大部分是女粉,还有个别是男的,统一穿着印着谢沂春卡通形象的衣服,带头的女孩子谢沂春是认识的,萍萍,后援会的会长,今天还来接车,在后台的时候聊了几句,她背着个单反,说:“老大,你终于愿意出来活动了啊。”
谢沂春开玩笑说:“再不工作就要饿死啦。”
这时主持人说抽两位观众上台做游戏,谢沂春抽了个座位号,是个看上去瘦小平凡的女生,所以谁都没防备着她,她上台后直奔谢沂春而去,现在是冬天穿的比较厚,她突然从衣服里拿出一个杯子把什么东西往谢沂春身上泼,林旭在台下这时候要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谢沂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裴明毅扑过来,挡了一下,但两个人都被泼到了,女生泼完了还骂他:“你这种人怎么还不滚出娱乐圈。”
台下有人尖叫,场面一时之间无比混乱。
闹事的女生被保安拉走,活动终止,裴明毅拉着谢沂春去后台,她泼的幸好不是硫酸什么,似乎是变质的牛奶,就是味道比较恶心,因为是照着谢沂春的脸泼过去的,他脸上沾着腥臭浑浊的白色液体,有点被吓到了,裴明毅拿湿纸巾给他擦脸,心疼地所:“哥,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裴明毅刚碰到他脸,谢沂春躲了一下,说:“我自己弄吧。”
林旭生气地和他说:“我们不做这个活动了,走吧。”
第二天他丢丑的照片就被传开了。
林旭说:“这肯定是有人在故意黑你,又是这家传媒,你弟弟的公司。”
谢沂春不以为奇地说:“嗯……可写影评的不是啊,是我真的演得不够好。不是每一家都是谢文昊在黑我。”
“别说这种丧气话!”林旭叹气,他当年还想把谢沂春带成一线巨星,结果成了新一代小天王以后就是巅峰开始下坡路了,他不缺实力,感觉这两年运气实在不太好,“要么还是再休息两天吧。”
谢沂春说:“订好的工作总得先完成吧。”
裴明毅私下安慰他,骂那些新闻记者:“那些人就是这么恶心的,专挑着别人出丑拍照片博人眼球,哥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心情不好的话,要不要我去陪你?”
谢沂春当然说不用,这嫌总是得避的,他就想回去,回去见洛寒。
谢沂春回了老家,下周有下一场宣传活动。他现在不住帝都,住老家的老房子,洛寒也住家,偶尔去他家陪他住。
谢沂春晚上到的家,洛寒已经下班了,在他家厨房给他做饭,谢沂春只是听到洛寒问了一句“你回来了?”,鼻子就开始发酸,走到洛寒身边,问:“要我帮忙吗?”
洛寒说:“那你把碗筷拿出来吧。”
谢沂春带着鼻音说了声好,洛寒忍不住说:“你把脸转过来。”
谢沂春不明所以地望向他,洛寒捏了下他的鼻子,谢沂春愣了愣,破涕为笑,摸摸鼻子:“你干什么啊?”
他们就很平常地吃了饭,洛寒破天荒地陪他打游戏,打得特别烂,一晚上愣是一场都没赢。
谢沂春笑说:“你的手不是拿手术刀很稳吗?怎么打个游戏那么笨。”
洛寒不以为耻地说:“我从小就不爱打游戏啊。”
谢沂春问:“那你今天陪我打游戏干嘛?”
哄你开心啊!洛寒想说,但不好意思说出口:“你不想打游戏吗?”
谢沂春说:“刚才想,现在不想了,现在我想玩别的。”
洛寒从善如流地问:“你现在想玩什么?”
谢沂春说:“玩医生游戏,我们好久没玩了。”
洛寒用“你又作死”的眼神看着他,说:“明天爬不起来,你又怪我。”
谢沂春又有了点活气,不知死活地说:“你试试呗。”
……
谢沂春半夜悄悄爬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一小卷软尺,轻轻地握着洛寒的手,洛寒的手生得特别好看,十指修长,看上去却很有力,他把软尺轻轻贴上洛寒的无名指,量出尺码。
第二天借口说要去工作,飞去了巴黎。
连林旭他都没告诉,自己找了一家戒指店。
店员很有经验地问他:“请问是要买求婚戒指吗?”
谢沂春点点头:“是的,我要……男士对戒。”
他把尺码告诉店员,并且要在戒指里面刻上L&X的英文字母。
这事不好宣张,他倒是想找什么大师订做一对世上独一无二的男士对戒,但要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而且洛寒不喜欢奢侈,买太贵的会被他骂,谢沂春订的只是普通款式,他现在觉得平平凡凡说不定也挺好的,他只想和洛寒像是这大千世界里的其他普通情侣一样过日子。
二十天后,谢沂春拿到订做的戒指。
他最近总想着这对戒指,也就是想到这对戒指,他才能稍微心里舒服点。
这些天他又开始彻夜失眠,怎么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十次有八次在做噩梦,然后醒过来,往往发现还是在凌晨,两三点钟,吃不下饭,面对媒体时当成演戏还能勉强给个笑脸,他很忐忑这对戒指到底送不送的出去。
他知道眼下不是好时机,可他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拿到戒指的第三天,这天没有工作,他在家等着洛寒,本来说好了傍晚回来,洛寒突然有事,说是同事家里出事,求他帮忙带班,谢沂春躺在沙发上等他。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洛寒快十二点才回去,累是很累,但他还记得谢沂春说有什么事找他,就去找谢沂春,客厅没开灯,他看到床上有一团黑影,过去一看,谢沂春就裹着条毛毯,缩成一团睡觉,像只猫一样。还是不打搅他睡觉了,他说最近睡不好。
洛寒刚伸出手要抱他,想把他抱到楼上房间床上去睡。
刚动到谢沂春,谢沂春就醒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洛寒说,“睡这里要着凉的,去房间睡。”
谢沂春半梦半醒地说:“我刚做了个梦?”
洛寒问他:“什么梦?”
屋子里没有开着灯,只有清澈的月光透过玻璃落地窗照射进来,像是在一场梦中,晦暗不明,谢沂春的手里拿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刚才他就抱着这个小盒子睡觉。
他既犹豫又迫切,把盒子递给洛寒:“你打开看看……合适不合适。”
洛寒愣了下,明白这是什么了,他没有伸手去接……太突然了。
谢沂春的心随着他的沉默一点点沉下去,他自己站起来,打开,从毯子里出来接触到空气冷得哆嗦了一下,连声音也跟着发抖:“我们结婚吧。”
洛寒还没做到这件事的心理准备,他不自觉地皱眉起来,思量起很多事情,结婚吗?谢沂春结婚了还是和男人结婚,这要是被发现了,新闻更得爆炸吧?这是什么自毁前程的打算?他原本的计划是过了三十岁再谈这件事。国内不能领证,得去国外吧,该去哪国呢?婚后财产该如何分配?结婚肯定得告诉父母,他该怎么开口说呢?要是答应了爸妈绝对会把他扫地出门的,眼下他这个工作情况,还没有经济基础方面的底气去自立门户啊……一时间愁肠百结,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谢沂春感觉自己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方才有死灰复燃的心这次是真的凉透了,他低低地嘲笑了自己一声,把戒指收了回去:“对不起啊,我总是说这么任性的话。”
洛寒像是在叹气似的说:“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谢沂春颓唐地坐下来,冷不丁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洛寒怔了下,说:“你在说什么傻话。”
谢沂春平静过头地说:“我没说傻话,洛寒,我们分手吧。我想想这样也对不起你,拖了你那么多年,还是早点分手吧,等再过几年你找女朋友更不好找……”
洛寒都不习惯谢沂春不撒泼胡闹非要他妥协,但这理智平静的口吻更叫他心惊胆战,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我只是觉得现在时机不对,并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你要是那么想结婚,那我们先订婚行不行?”
说着要去拉谢沂春的手。
谢沂春避开他,抬起头,气息有些不稳,他喘了口气:“你别碰我,洛寒,我没和你开玩笑。你永远不懂我在生气什么?你嘴上无可奈何,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我最难过的是我问你的时候你的表情,你应当自己照镜子看看,好像看到一个麻烦。总是这样,每次都这样。”
“是,是我太任性,是我年少的时候太执拗,明知道你不喜欢男人,还非要和你谈恋爱。我终于知错了,我现在改还不行吗?”
“我不缠着你了,真不缠着你了。”
谢沂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刺扎在洛寒心尖,他被气得快遏制不住了:“你能不能别这样……你有在好好吃药吗?”
“我在好好吃药啊,我就是病好了。”谢沂春说,“我们分手吧。”
打死都要和他谈恋爱的是谢沂春,又死活要闹分手的也是谢沂春,洛寒觉得特别荒唐,又心酸又气恼,但他不可能冲动地就同意分手,说:“你现在情绪不对,你冷静一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可能丢下你的。”
谢沂春抬起头,睁着眼睛,月光映在他的脸上:“你爱我吗?”
洛寒喉头梗了下,他说不上来,想了想,不说爱谢沂春又要闹,刚要开口。
谢沂春低了低头,黑影重新覆上去,他控制不住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涌出去:“你不爱我,就不要再对我那么好了。别因为可怜我,说什么要照顾我,所以才和我在一起。我真不要你可怜我。”
“你要是真的还有点可怜我,你就和我分手吧。我不想在这样了,今天因为你对我有点好我开心,然后你翻脸又让我摔下去,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是我勉强你的,对不起,真对不起。”
洛寒深吸一口气,把掉在地上的毯子给捡起来,说:“先去睡觉,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说。”
谢沂春突然无比烦躁,用力地把盒子砸了过去,砸在洛寒的脸上,两枚戒指也不知道掉哪去了,盒子还未落地,他发抖地大骂了一句:“明天再说个头啊!”
洛寒站在原地。
谢沂春指着门口:“你给我滚。”
洛寒不走。
谢沂春瞪着他,目眦欲裂,眼泪往下掉:“你非要我和你动手吗?”
“那我走。”谢沂春又站起来,越过洛寒,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穿上。
洛寒满腹的恼火,跟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三更半夜的你能去哪?你别闹了!”
谢沂春要挣开他,一下挣脱不了。洛寒伸手去抱他,被这个小混蛋弄得火大,一时失去理智,把人按在墙上强吻,谢沂春不停地躲他,终于找了个机会给了他一拳。
谢沂春整个人都在发抖,转身跑了。
洛寒追出去,谢沂春已经上了车。
他没追上。
【第一百零二章】
谢沂春没回去,他躲在镜头前和电视里,洛寒天天都能见到他,偏偏和他说不上一句话。
参加某次见面会时,记者故意问他:“可以问一下您的感情生活吗?您在一年多前公布了在恋爱的事情,听说您的女朋友是圈外人……”
谢沂春说:“啊,已经分手了。”
微微哗然。
裴明毅侧目,忍不住地嘴角想要上扬。
裴明毅真的是太激动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他就能把谢沂春占为己有了,他总算是把洛寒从谢沂春的心里给挖出去了。他连半天都忍不下去,回去的车上,谢沂春戴着眼罩小睡。
他让司机靠边停车,下车买东西,轻声把谢沂春叫醒:“哥,醒醒。”
谢沂春把眼罩推上去,茫然地看着他:“什么事?”
裴明毅去握住他的手,仿佛热切诚恳,又仿佛在诱使猎物进入自己的牢笼:“我一直喜欢你,但是因为你还在谈恋爱,我不好表白,现在你单身了,要不要试试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我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谢沂春只觉得很尴尬,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把手抽了出来,说:“我没那个心情。”
他想起之前裴明毅做的几件事,比如借浴室,要是裴明毅暗恋他的话就比较微妙了,不过当时他都不知道洛寒会来,裴明毅怎么会知道,而且他也没告诉裴明毅洛寒是他男朋友。
谢沂春退避三尺,直接打开另一边车门下去了。
裴明毅这才有点慌了,说:“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对不起。”
谢沂春冷漠地说:“小裴,你是个很好的人,但谈恋爱就算了,谁说我是同性恋的?”
裴明毅僵硬了下,谢沂春也没深问,路边再打了一辆车走了。
成夜成夜的失眠让他不胜其烦,有时觉得自己说不定马上就要死了,有时拿着水果刀削苹果会有些可怕的想法,他半夜醒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像是鬼一样。
某一个时刻,忽然觉得真的撑不下去了,太累了。
但他又有最后的一点烦恼,该怎么死呢?跳楼的话倒是必死无疑,但是太显眼了,割腕血会溅得到处都是,上吊他到处找了,屋子里没有合适的地方,他研究了一遍,决定吞药加烧炭。
而且,还有工作没有做完。
尽量还是不要给人添麻烦吧。
今天是谢沂春最后一场的宣传通告会。
他翩翩然登场,魅力四射,粉丝的尖叫和欢呼霎时间犹如狂浪般掀起,谋杀菲林无数。
咔擦,咔擦,咔擦。
他微笑着挥手,眨了下眼睛,视野在湮灭在炙眼的白光中,像是一颗恒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瞬间坍缩,将几乎所有的光与热在瞬间迸发爆炸……继而归于一片死寂。
谢沂春回想了下,自己已经出道七年了,他回过神,听见台下的粉丝在喊什么,仔细辨听了一下,发现他们是在喊“我爱你”。
听。
那么多人在说爱他呢。
好像有很多人,好像又一个都没有。
主持人特别担心他耍大牌,或者惹恼了他,结果并没有,谢沂春全程配合,对粉丝也特别好,结束后,他和在场粉丝互动,和女孩子们打招呼:“你们这次也来了啊?要把我拍得帅一点哦。”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应了,谢沂春耐心地给到场的每个粉丝都签了名,全名,还给画个爱心呢,本场限定版!就连要合照也都答应了,拍完他还要亲自检查够不够帅,不够帅就重新拍。
带了单反的女孩是谢沂春粉丝会的会长,真是受宠若惊,激动的脸蛋红扑扑地问:“老大,你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啊!”
谢沂春反问:“我什么时候对你们不好过了?”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说:“老大,我粉你一辈子!”
谢沂春微微一笑,真诚地说:“谢谢你们这么多年以来的支持,我谢沂春无以为报。”
女孩说:“你今年勤奋点多写几首歌,争取再发张新唱片,再拍几部好电影,就是回报我们了呀。”
谢沂春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是他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场宣传会了。
参加应酬完各种活动,车窗外已经是灯火阑珊了。
他回到家,扭开灯。
柜子里放着两双男士拖鞋,一双是他的,一双是洛寒的,洛寒搬出去的时候东西实在太多,落下了一些,他都没舍得扔。
他换了鞋,进屋,卫生已经打扫过了,屋子里纤尘不染,他亲自一扇扇地检查门窗,拉上窗帘,把电器都关上,插头能拔的就都拔了。
然后去洗澡,好好地洗了个澡,洗的干干净净的,大抵因为洗的是冷水澡,照镜时看见自己脸色苍白过头,头顶的光落下来,皮肤白的像是透明,好似随时都要蒸发不见。
谢沂春穿上自己觉得最好看的一身正装,打好领带,提着皮鞋放在床前摆放整齐,鞋尖朝外。
床头挂着日历,撕到今天这张,上面写着:宜嫁娶,宜出行,忌安葬,忌纳财。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
他在床头坐下,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早就准备好了的遗书,通读一遍,查看是否有错漏。这万一他要死了以后,别人再发现他的遗书上居然有错别字,那也太丢人了。
他已经检查过好多遍了,没有错字,也没有忘了写的。
给爸妈吗?爸爸妈妈反正都不喜欢有,都有别的小孩,就算他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谢沂春又找出一张纸,想写几句话给洛寒,拿出一支笔,却半天也落不下去。写什么好呢?都已经分手了,还是分得干净些吧。
他和洛寒青梅竹马,从三岁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他一生嚣张跋扈,唯独在洛寒面前言听计从,甚至心甘情愿雌伏于他。
可就算这样,洛寒还是不爱他。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和死皮赖脸而已。
这几个月来,他现在倒是想通了。
算了。他放下笔。
还是不写了,要是写了,才会成为洛寒的麻烦了。
洛寒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被他这个神经病的死基佬给纠缠上,好不容易才摆脱。
他用笔压住遗书。
最后,谢沂春设好自动发出的短信,时间是十八小时后,给他的经纪人林旭。谢沂春觉得怪对不起林哥的,他一直任性妄为,林哥总是给他处理,现在还要给他收尸。
设好低温,这样一来,尸体会腐烂地慢一些,等他们发现自己的时候,应当也不会太丑。
他就着一杯水,把药丸给几颗几颗地全部吞进肚中,然后合衣躺下。
谢沂春闭上眼睛,内脏慢慢开始灼烧起来,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游走,他想起外婆,又想起洛寒。
一会儿是洛寒无可奈何、咬牙切齿的模样,他的额头满是汗:“你闹够了吗?好,我和你在一起,你满意了吗?不要胡闹了!”
一会儿是洛寒冷冰冰的脸:“……你真是无药可救。”
一会儿是洛寒温柔体贴地同他说:“狗仔跟的太紧了,你的事业才刚起步,我不想你被毁了,我还是先搬出去吧。”
打从一开始,就是他不要脸,强迫洛寒。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办法呢?
他那颗在洛寒面前总是勇往无前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被挫败,早就耗尽所有的勇气了。
谢沂春闭上眼睛,在意识消失的最后,蓦然想起他们还很小的时候,老师布置他们回家背古诗,他们背着小书包手拉着手从学校的斜坡走下,一边走,一边背书,青砖垒砌的墙上垂着正在盛放的萌黄色迎春花,一只蝴蝶飞过,他不由地被吸引去注意力。
洛寒停下来,回过头:“专心点,你再这样,我就不陪你了。”
谢沂春回过神,快步跟上去,使劲儿想了想,结巴笨拙地背:“郎骑……郎骑竹马来……绕床弄……弄青梅……长……长……”
洛寒耐心地教他:“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洛寒,纠缠你那么多年,浪费你那么多青春,真是对不起了。
我终于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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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改过,写偏了,算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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