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懦弱者
看着面前的热可可, 苏时轻吸口气, 头一次难得的感到了些许惊恐。
虽然不是第一次生出把自家爱人煮了的念头,可毕竟都没付诸过实际。现在这样一杯制作过程不明的热可可被端过来,即使虫皇的目光再真诚, 也还是叫他生出了由衷的迟疑。
“刚刚煮好的, 给你喝。”
终于在清醒着的人类爱人面前说出了第一句话, 虫皇脸上又泛起淡红色,把杯子放在他手边, 俯身将他拥进怀里, 抵在颈间轻轻蹭了蹭:“不煮我了, 好不好?”
苏时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把挤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扒拉起来。看着紧张得触角都打着卷的虫皇,苦思半晌才总算堪堪回忆起了自己的话,抬手揉了揉额角,忍不住轻笑出声。
很少看到这样明亮的笑意出现在那张柔和的面庞上,虫皇眨了眨眼睛,脸上越发红了红, 终于忍不住揽住他的肩颈, 俯身吻上了淡色的唇瓣。
轻柔的触感小心翼翼覆上来, 苏时眼里透出些笑意, 握住掌心的那只手, 反手同他十指交握, 将他的手臂向回拉在身侧, 仰头主动迎上了这个吻。
小虫皇老不长大, 还以为是多要紧的原因,白害他担了这么久的心。
幼生期的虫皇身上还是虫族特有的冰凉,长大之后却反而透出属于生命的温热。苏时闭上眼睛,将自己放松地交进他的怀里,熟悉的温暖气息包裹周身,某种始终独自支撑着的信念终于被妥当地安置下来,眼中却莫名泛起隐隐潮气。
被他引得放松下来后,那个吻就变得越发大胆。虫皇牢牢地拥着他,手臂揽住他的肩背,叫他的身体能够彻底放松下来,温存在唇齿间细致摩挲着,轻柔地探索着每个角落。
苏时依然半点便宜都没能占到。
没多久就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守着最后一点意识将他推开,苏时偎在他臂间急促喘息着,吃力地掀开眼皮,透过模糊的水色看到担忧凑过来的脑袋,还是没忍住揪了一把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触角。
明明数据库都混乱成了这个样子,这些事倒是一点都没忘。
触角是最敏感的地方,虫皇疼得吸了口气,却依然本能地亲他。展臂将单薄的人类青年裹在怀里,叫他偎在自己的肩臂之间,右手落在他的背上,轻柔地慢慢拍抚。
鼻间忽然酸楚,苏时眨了眨眼睛,视线被水雾模糊成一片朦胧。
心脏后知后觉地激烈跳动起来,始终被压在深处的后怕终于彻底归于一片安稳暖意,喉间像是忽然梗了滚烫的气流,眼眶也酸涩得难以自持。
背后的力道依然温柔坚定,苏时阖了眼睛,将身体交在温暖的怀抱里,倦意终于潮水一样卷上来。
虫皇抱着他,轻轻吻上人类沁凉苍白的眉心,想要把他放回治疗舱里去,却被苏时握住手腕。
低下头,迎上那双眼睛里的光芒,虫皇呼吸微摒,动作一顿,忽然俯身将他整个轻轻抱了起来。
虽然答应了爸爸要好好照顾克雷格,但治疗舱的效果其实已差不多到了极限,还不如他的力量更有效。只是一晚不睡在治疗舱里,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英俊的虫族王子捡到了美丽的人类,抱回家同床共枕,从此人类成为了虫族的王后,和王子一起过上了幸福而快乐的生活。
虫皇落下目光,望向怀里的人类,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背后翅膀轻柔地合拢,将他整个护住。
灿金色的流光划过视线,黑暗温柔地笼罩下来。
苏时放松地阖上眼,任自己落进疲倦安稳的昏沉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轻缓地放在床上,衣物也被放轻动作剥了下来。
错愕地睁开眼,干燥温暖的掌心却已经覆上被痛楚钳制着的身体,缓缓推揉按压,属于虫皇的力量柔和地透过掌心,渗进每一寸肌体深处。
居然比治疗仪的手法还要好出不少,也不知道偷偷拿自己练了多少次手。
已经猜到了那段模糊的获救记忆只怕不是梦境,却也不打算出言戳穿。苏时轻轻打了个哈欠,趴在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神,意识悄然飘远,眼睫坠沉,终于缓缓合拢。
替他细致地按摩过身体,虫皇屏息俯身,拥著已经趴在床上沉沉睡熟的人类,将沁凉的胸肩护在胸口,翅膀将两人一并拢住,才终于满意地躺了下去。
次日清晨,苏时一身清爽地醒来,身体居然难得的轻松不少。
治疗舱虽然全面贴合人体,躺起来却毕竟拘束,总不如床睡起来惬意。苏时慢慢活动着身体,尝试着抻了个懒腰,没有彻底恢复的身体果然发出了隐约抗议,却依然叫他忍不住舒了口气。
轻柔的吻落在额间,苏时微讶,抬起视线望过去,就迎上了一直安静凝注着他的温柔目光。
手臂依然护在身后,胸口熨帖开暖融融的温度,恰到好处地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苏时不由挑起唇角,含笑抬起手,揉了揉他的短发。
虫皇的触角立刻高兴得打了卷,埋进他颈间蹭了蹭,把他小心地抱起来。才站起身,动作却忽然停顿,迟了一刻才缓缓站稳。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虫皇给自己灌输力量向来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苏时不由担忧,扶住他的肩膀,环住身体的手臂却又紧了紧,温热的气息轻轻打在颈间:“没事。”
发闷的声音隐隐显出固执,苏时不由哑然,还想再劝他先把自己放下,虫皇却已经将他抱了起来,朝治疗室走去。
英俊的虫族王子捡到了美丽的人类,抱回家同床共枕,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把翅膀压麻了。
现实的生活,果然比幼教书里的童话有着更多的波澜。
被压麻的一侧翅膀被迅速敛好,若无其事地贴在背后。虫皇沉稳地抱着怀里的人类回到治疗室,没有开启治疗舱的自动清洁,只是将治疗舱调成椅式,抱着他坐下去,把毛巾在水里浸透,热腾腾地拧干,半蹲回了他的面前。
见他还保留着幼生期的习惯,苏时眼里不由透出些笑意,接过毛巾抹了把脸,抬手轻轻捻了捻他的触角,含笑温声开口:“谢谢。”
上次在星际的世界,那套虫族套装的特效实在叫他印象颇深。对方仗着只他有触角和翅膀,没少借着敏感点占他的便宜,虽然虫皇显然不记得以前的事,却不妨碍他趁机多过几次瘾。
虫皇脸上禁不住泛红,握住他的手,顺势倾身上去,把捣乱的人类满满当当箍在怀里,下颌搁在柔软的额发上,轻轻蹭了两下。
起得太早,还不及彻底褪去最后一点倦意。苏时索性将自己交进他臂间,打了个哈欠,舒适地阖了眼睛。
虫皇一手圈在他腰背上,将他揽在怀里抱着,低头吻了吻那双眼睛。手指沿着鬓尾滑进发间,慢慢按揉,缓解着因为精神力过度充盈而无时无刻不困扰着的眩晕。
没想到连这个居然都已经被发觉,苏时微讶,抬头望向那双专注深彻的黑瞳,还是忍不住抬臂把他捞进怀里,在唇畔落了个轻吻。
揽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温热的手掌在肩胛间滑过,虫皇背后的翅膀轻柔展开,低头心满意足地亲了下去。
被英俊的虫族王子捡回来的人类,显然还没有自己早晚也会长出翅膀和触角的认识。
*
到了约定的时间,中校再一次登门,来接苏时回到军部去进行述职。
苏时已经准备停当,虽然已经摘下了肩章领扣,却依然穿上了笔挺的军常服,也特意换了较为轻便的轮椅。迎上中校关切征询的目光,就朝他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他原本打算叫虫皇留在家里等着自己,可虫皇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心,商量了一个早上,还是在一杯热可可的贿赂下答应了对方重新变小,陪着自己一起去军部报到。
虽然理智上认为这些热可可都是用厨房的可可粉和牛奶煮的,可每次虫皇把一杯热气腾腾的新鲜可可端过来,他都还是忍不住想看看自家爱人身上是不是哪里少了一块。
虫皇的智力发展得很快,也已经记住了哪些地方只能在家里碰,老老实实地藏在他的口袋里,估计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苏时大致放了心,收回思绪望向走近的中校,眼里不由稍稍显出讶异。
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揍了一顿,中校脸上还带着淤青,脚步也一瘸一拐,神色却反而没了之前始终挥之不去的压抑歉疚,倒像是终于解开了心结,连肩背都重新笔挺了不少。
苏时自然乐意见到他走出来,却依然忍不住好奇,操纵着轮椅登上巡逻艇,望向替自己扣着安全带的中校:“您才回来,这么快就又出任务了吗?”
中校神色微滞,轻咳一声摇摇头:“没有,只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答得斩钉截铁,苏时微微挑眉,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就阖上眼向后靠去。
担心军部会有什么特别的检测手段,他特意嘱咐了虫皇不要随意释放力量,又不便把治疗舱一起带出来,身体很快就又觉出了隐隐负担。
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中校一路上都尽力控制着巡逻艇的平稳,速度也不快,可落地的一刻却依然涌起一阵眩晕。苏时深吸几口气才缓过来,脸色却又苍白了不少。
睁开眼睛,正迎上中校担忧的目光。苏时聚拢精神,笑着摇摇头,正要开口,中校却忽然被凭空多出来的手臂一把扯开。
那只手上的力道显然不轻,中校吸着凉气趔趄两步,站稳回身试图解释:“亚历克斯,我——”
来人全然没有理会他,快步走到苏时面前,抬手扶住他的肩膀,俯身查看着他的情况。
“二哥……”
苏时抬起头,立即认出了这张面孔。
青年朝他点了点头,按住他的肩,目光落在弟弟全然无法着力的身体上,神色愈发沉下来,回身寒声开口:“让开。”
中校神色讪讪,向后退开,没有再开口。亚历克斯也没有再理会他,只是推着弟弟往军部大楼里走进去。
忽然明白了中校摔得那一跤是怎么回事,苏时不由哑然,回身想再细看中校究竟被揍成了什么样子,却被亚历克斯挡住了视线:“不用管他,是他活该——爸爸的顾虑太多了,根本就不该叫你去参加那种任务的。”
“二哥,是我自己的实力不够,不怪爸爸。”
苏时心理一暖,无奈地笑了笑,低声应了一句。
亚历克斯却并不买账,只是推着他进了直升梯,沉默许久才轻轻覆上弟弟的肩膀,声音终于轻缓下来。
“大哥在做音乐对精神治疗方向的研究,很快就要成功了。只要证明了它比智脑的精神放松治疗更有效,那些艺术学校就都能被重新允许开立,你就能去重新弹钢琴,能重新做你喜欢的事……对不起,我们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的。”
在知道弟弟险些葬身虫族,又因为重伤,很可能以后再也没办法弹钢琴的时候,他实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把那个总是跟在父亲身边的中校狠狠揍了一顿。
虽然挨了个不轻不重的警告处分,可亲眼见到弟弟的伤势,他却依然觉得自己下手太轻了。
听到亚历克斯的话,苏时没有应声,心里却已经大致有了念头。
隐藏任务大都基于原身的愿望,却也一定会和剧情主线有所关联。他始终在想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弹那一次钢琴,现在看来,大概就是和这项研究有关了。
见他不说话,亚历克斯也忽然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话题,心里不由沉下来,忙尽力放缓语气:“先不想这些了,克雷格,我们还有礼物送给你。”
苏时微怔,下意识抬头望过去,亚历克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推着他出了直梯间,示意他先在原地等待,快步进了全息室。
述职要开启全息星网,需要预先接入几分钟。苏时靠在轮椅里,闭上眼睛缓过一阵眩晕,耳旁却忽然传来刺耳的话音。
“这不是胆小鬼克雷格吗,恭喜恭喜,终于熬到退役了?”
“装得还挺像,是怕不坐轮椅他们不准你退役吗?你放心,就算你安然无恙地走进去,他们也会因为你实在太拖后腿,主动劝你退役的!”
“居然还拿到了银鹰勋章——怪了,你凭什么能拿到这个,是靠哭鼻子吗?”
刺耳的哄笑声响起来,苏时稍觉意外,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望着面前几个精壮的青年尉官。
这一层是全息星网的使用室,普通级别的智脑不能直接接入军方的全息星网,需要进行模拟的机甲训练时,就都会来到这里进行练习。面前这几个青年至少也都是精神力在A级以上,有能力操控高级机甲的预备役尉官。
克雷格性情怯懦内向,实力也不强,却处处受到照顾,早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见到就要嘲讽上几句。偏偏克雷格又从不敢告诉父亲,也少有人知道他是将军的儿子,一来二去,这些人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还以为这个世界已经不用再做有锅的打算,居然只是来一趟军部,就又凭空接了一片误解值。
苏时的心情意外地好了不少,也不打算争论辩解,沉默着垂下目光,操纵着轮椅给他们让出了通路,又把几乎就要冲出来的小虫皇按回口袋里,安抚地揉了两下触角。
全息室里是彻底隔音的,亚历克斯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一时半刻还出不来。看在给自己送经验点的份上,他还是打算给这些人留一条生路。
见他退让,那些青年却反而更觉解气,越发不依不饶地出言讥讽,为首的准尉嬉笑着伸出手,就要去摘下他胸口的银鹰勋章。
苏时轻叹口气,抬起视线打算稍稍给他个教训,余光却忽然瞄见一道人影,稍一晃神,斗大的拳头就狠狠砸在了那人的身上。
准尉踉跄几步站稳,怒气冲冲开口:“滚开!我们说话关你们什么事!他是你们什么人——”
“他是我们队长。”
杰克闷声说了一句,揉了揉拳头,插在苏时和几人之间:“我们欠他条命。他那勋章是拿命换的,他一个人替我们引开了虫族,不是什么胆小鬼。”
没想到居然真能在这里遇到这几个人,苏时微愕,抬起目光望过去,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就落在了视线里。
队员们脸色都不算好,这些天的日子显然不大好过。保罗迎上他的目光,眼眶倏地红了一圈,朝前走了几步,却忽然又失了勇气,不敢就这样过去。
他们也是才听说克雷格居然活了下来,都迫不及待想见他一面,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再见时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不过是糊弄你们的,你们还真当真了?”
那几人中瘦高的少尉推了推眼镜,嘲讽开口:“他连机甲都开不好,你们亲眼见他引开虫族了吗?银鹰勋章根本就没什么用,得不得不过就是上面的一句话,他上面有关系谁都知道,说不定就是给他编出来的功劳……”
“不是的!队长他——”
保罗咬紧牙关上前一步,本能地想要反驳,却忽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要想替克雷格解释,就必须提到那次任务。可他们的任务是一级机密,一旦稍有透露,就会受到军部的严厉处分,到时候连克雷格都可能受到影响。
见他说不出话,那几个青年面色也愈发不屑,却也不打算在这里动手斗殴。正要离开,功勋室的门却忽然被缓缓推开。
强悍的精神力瞬间压迫得众人胸口一窒,年轻的少校缓步走出来,目光扫过那几个挑事的青年,唇角冰冷地勾了勾。
他的双手依然负在身后,甚至没有什么动作,精神力狠狠一搅,激烈的痛楚就叫那几个人瞬时惨呼出声。
“你们说的对,银鹰勋章确实不能证明什么——那这个呢?”
亚历克斯缓声开口,将掌心由晶石雕刻成的勋章亮出来,俯身替弟弟配在胸前。
众人的目光骤然凝住,声音瞬时静寂下来。
被配在克雷格胸前的,是能源晶石唯一被允许用于雕刻的艺术品,也是军部最高级别的奖励,被人们称作“星光”。这也是唯一不能通过人为评定,而是完全通过中央智脑进行审核,才会被颁布的奖励。
所有得到这项奖励的人,都无一例外做出了远超过自身原有职责的贡献。他们可以一口咬定克雷格得到银鹰勋章是有人特殊照顾,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对星光勋章提出任何质疑。
靠一个人牵制住了大批虫族,不仅保护了人造虫皇顺利脱险,甚至最大限度减少了伤亡,本来就已经足以得到特级功勋。文森特将军爱子心切,无论如何也不愿将克雷格推到人前,再叫他背负更多的压力,可两个儿子却并不赞同父亲的做法。
不一定只有被彻底藏起来,才是保护克雷格最好的方式,这是弟弟应得的荣耀,所以他们也一定会替克雷格争取回来。
没有再理会众人的目光,亚历克斯抬手拢住弟弟的肩,温声开口:“走吧,元帅他们都在星网上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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