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 云也开始慢慢被风吹散, 看样子今天晚上不会再下雨,可以放心做饭了。
煮个中午那样的面条显然是满足不了这几个人的,所以虽然带来的食材只有火腿肠和一包冻成冰块但是已经化了的鸡翅,佐料只有盐, 他们还是决定烧个烤。
霍然找了个别人搭好的地灶, 把里面的残灰收拾好:“我去找点儿木头,林子那边没淋透的地方能找到干的。”
“还去林子?”寇潇在帐篷里问了一声,她坚持要等好吃的做好了才出来,以防老乡突然杀个回马枪劫了她的色。
“嗯,没事儿, 就在边儿上找找就行, 就烤点儿香肠鸡翅的,用不了多少火, ”霍然说, “煮面用炉子呢。”
“我跟你去。”寇忱很快地接了一句, 并且迅速地把他放在地上的甩棍拿到了手里。
“你……”霍然话没说话就被他打断了。
“你拿登山杖吧, ”寇忱一甩棍子, 非常嚣张地往林子那边晃了过去, “这东西我拿着比你拿着更管用。”
霍然没说话,拿了登山杖跟在他后头。
寇忱这话有一定道理,他不光打架史悠长, 被打史更悠长, 毕竟从四五岁就被打得钉在栏杆上还差点儿被做成了香肠, 人生历练很丰富了。
其实如果没有林子里略有些反常的老乡,在林子边儿上找点儿干树枝根本不是个事儿,寇潇要是愿意,她一个人都能过来捡了。
但这会儿,霍然捡的时候就有种顶着危险为人民服务的错觉。
“这种行吗?”寇忱用甩棍掀开了一堆树枝,指着下面的问。
“可以,有些可以折断看看,表皮湿的里头干的也可以。”霍然说。
寇忱的干劲很足,大概是烧烤的吸引力比较大,没多大一会儿他就收集了一捆,抱着往营地去了。
霍然也把自己收集到的一堆枯枝抱了起来,离开林子的时候他停了步子,回头往林子里又看了一眼。
他在野外并不怕鬼,毕竟野外没有鬼,但这会儿他却总有点儿不踏实,不知道是因为这次带着几个菜鸡,还是因为之前的老乡,他时不时就觉得后头有人在躲着偷看。
但这会儿拔营换地方是不实际的,也不安全,下一个可以扎营的地方离这儿起码还有两个小时的距离。
老杨已经开始烧煮面的水了,看到他们抱回来的树枝有些担心:“有些是湿的,能点得着吗?”
“能,没事儿。”霍然从包里拿出了两根小小的木条和一个金属小管子。
“这是什么?你还带着柴出来?”寇忱有些好奇。
寇忱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他虽然装逼,但绝对不会不懂装懂,只要是他没见过的东西,就一定会问。
“来,我给你演示一下,你以后装逼可以用,这个叫松明……”霍然晃了晃手里的木条。
“等,”寇忱迅速拿过松明和金属小管,用手机对着拍了张照片,“我先拍了,一会儿你要用掉了我就没实物了。”
“松明,也叫松树明子,山松劈成小条,油脂特别多,引火特别好用,也好带,”霍然说完又从拿手里拿回了金属管子,咔地按了一下,管子的前端喷出了火焰,“这个就是普通的点火器,就是大号打火机了。”
霍然点燃了松明,然后引燃了树枝,很快火就着了起来。
“操。”寇忱看着他。
霍然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后面的话,于是皱着眉也看着他:“这不太好吧?”
寇忱愣了愣,一下笑了起来:“你他妈长这张脸太能迷惑人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单纯玩意儿。”
“烧烤吧,”霍然笑了笑,“那儿有几根别人扔的签子,用那个。”
“别人用过的?”老杨有些迟疑,“那多恶心。”
“你吃烧烤还舔签子么?”霍然问。
“我有病啊我还舔签子……”老杨笑了。
“那有什么恶心的,”霍然拿出几包独立包装的酒精片,“擦一下,这儿也没别的污染,就是烧黑了,烤的时候有什么细菌也烧得差不多了。”
“来吧,”寇忱兴奋地捡了几根别人扔在石头缝里的签子,“我还没吃过这么简陋的烧烤呢。”
不过因为工具简陋,烧烤的味道也就跟着有些简陋了,香肠还好,不需要佐料,只撒了一点儿盐的鸡翅就不那么美味。
寇潇闻到烧烤的味道之后,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要了一个鸡翅,啃了一口之后叹了口气:“这要是在烧烤店吃到的,就让老板免单了。”
“有点儿辣椒粉就好了。”老杨也叹气。
“方便面的佐料包,”霍然说,“早上吃的时候不是还剩一包么,用那个撒上去吧。”
“哎真聪明,不愧是野外单挑王。”寇潇表扬他,跟老杨开始往鸡翅上撒方便面佐料。
“难怪何花只烤香肠,”寇忱小声说,“烤别的没法吃啊。”
“嗯。”霍然笑笑。
“打完架以后也没见着她,”寇忱说,“她会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儿?影响她烤香肠吃宵夜了?”
“她要想接着烤,也没人管她啊,”霍然也小声说,“这事儿必须得解决,我们要是没出头,李佳颖她们就会一直这么干下去,别的人也就都跟着不管,那多恶心,‘不关我事’最可怕。”
寇忱看了他一眼。
“干嘛。”霍然问。
“挺正直啊,小伙儿。”寇忱说。
“没你正直,我之前也没想管,你开了头我才跟上的,”霍然说,“现在想想,还挺爽的。”
“嗯。”寇忱点点头。
吃完烧烤和面条,寇潇把锅和碗拿到水边去洗,一边洗一边念叨着:“我是个什么人?我是一个大小姐,我为什么要在几个傻子吃饱喝足了的时候蹲在这里洗碗?关键是,我居然会洗碗?”
“我帮你。”老杨笑着走了过去。
这会儿天已经开始黑了,霍然从包里拿了电池灯出来,在两个帐篷上挂好,回头的时候看到他们来的方向有人影晃动。
他心里先是一阵紧张,但很快看清了前面走着的人背了包,于是又松了口气。
“有人过来了!”寇忱非常紧张地蹦到了他身边。
“徒步的,”霍然说,“都背着包呢……”
“哈喽——”那边过来的人里有人及时地发出了声音,还抬起胳膊摇了摇。
“哈喽啊——”寇忱也晃了晃胳膊。
过来的是六个人,三对情侣,一看就全是新人,帐篷搭在迎风口,而且十分钟了连一个帐篷都还没撑起来。
“你不去帮帮忙吗?”寇忱看了一眼在旁边啃巧克力的霍然。
“不去,”霍然说,“你没看几个男的在极力表现吗?我过去算怎么回事儿,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让人下不来台,多不好。”
寇忱笑了起来:“你他妈说得好听,你就是享受菜鸡焦头烂额的过程吧。”
“那是你,”霍然也笑了,“再看看吧,过二十分钟没弄好我就去帮忙。”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终于支好了两个帐篷,开始弄第三个,霍然起身伸了个懒腰,往林子那边看了一眼。
“怎么?”寇忱很敏感地问了一句。
“没怎么,”霍然慢慢地往林子边儿走过去,站定了看着,“这里我经过很多次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寇忱问,“不踏实吗?”
“应该是肩上担负着三个菜鸡安全的压力感,”霍然点头,“嗯,应该是。”
“你又不是向导,也不是领队,也不是组织者,”寇忱说,“就是一块儿出来玩的未成年人之一,出了什么事儿还能怪你么……会出什么事儿?”
“扭个脚什么的吧,这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线,还能出什么事儿。”霍然说。
“你是在担心那几个老乡吧。”寇忱看着林子。
霍然没出声。
“老乡出来,要就是放个牛找个野味什么的吧,或者你说的,放个陷阱,”寇忱说,“但是那几个人明显都不是,拿着棍子和绳子,绳子是牵牛的那种吧,但是没用过,是新的。”
霍然转过头看着他。
“如果是出来找牛或者牲口,不说绳子棍子,单说人数也多了,”寇忱说,“而且如果找牲口,为什么不问我们有没有看到过?”
“操,”霍然很小声地说,“你不傻啊?”
“我哪儿傻了?”寇忱指着自己的脸,“我除了长得太帅之外,有任何缺点吗?我他妈还没事儿就给你巧克力吃,你就觉得我傻啊?”
霍然盯着他的脸,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转身往帐篷走:“行了,收拾一下洗洗脸,趁着还不太冷,可以睡了,明天早起,要不一天的行程太长,晚上到不了老溪口的营地。”
“那个废弃的营地吗?”寇忱问。
“嗯,”霍然应着,“中途我们还要去补给,要绕一小段路,不过到了营地能舒服不少,有水,还有房子,就那种木头搭的,有时候还会有老乡在那儿卖点儿饮料什么的。”
“有床吗?”寇忱问。
“你醒醒,”霍然看了他一眼,“废弃啊,废了好久了,窗户都没有了,哪来的床,就是能遮风避雨,徒步旺季的时候一个破屋子还得抢呢。”
那三对情侣之前应该是已经吃过晚饭,所以帐篷支好以后就分头钻了进去没再出来。
老杨和寇潇洗漱完了之后坐在帐篷口一块儿仰着头。
寇忱走过去,也仰起头。
“美啊。”寇潇说。
“是啊,真美。”老杨说。
“能看到银河。”寇潇说。
“嗯,还有星云。”老杨说。
寇忱揉了揉眼睛:“我是不是瞎了?”
“滚。”寇潇说。
“哪儿来的真美的星云和银河啊?”寇忱问。
“有啊,”寇潇说,“在我们心里。”
老杨没绷住一下乐了,笑得差点儿呛着。
“你俩继续,”寇忱扭头走回了他和霍然的帐篷前,“你说这俩是不是有病!”
“人家谈恋爱呢,”霍然也笑得不行,“你非过去凑什么热闹。”
寇潇和老杨也没在帐篷外面呆多久,天黑透了之后就起风了,温度降得非常快,他俩迅速拎着灯进了帐篷去聊天儿了。
寇忱站在帐篷前,看着营地或安静或窃窃私语的几顶帐篷:“妈的。”
“嗯?”霍然正在给手机戳上充电宝。
“有点儿尴尬啊,”寇忱说,“这他妈出来徒个步,居然能碰上这样的场面,四对儿情侣,还都他妈进屋了。”
“这有什么尴尬的,你冷你也可以进屋啊,”霍然说,“也没人让你放哨。”
“你以为进了帐篷就不尴尬了?”寇忱弯腰钻进了帐篷,盘腿坐在里头,“你想想,这八个狗男女,现在,一会儿,还有一整晚,他们都在干什么?”
“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儿太多了啊?”霍然无语,“人家是情侣,人家干什么关你屁事,你还尴尬上了,你要不服你也干啊……”
“啊,”寇忱看着他,脸上全是没忍住的笑,“我跟谁干啊?”
霍然说完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寇忱这么一说,他顿时笑得都咳嗽了:“要不您看我行吗?”
“你算了吧,”寇忱摆摆手,“你他妈连我屁股都不敢看。”
“滚!”霍然钻进了帐篷,推了他一把,“让开点儿。”
“现在是不是开始夜聊了?”寇忱突然有些兴奋,“我那个睡袋还没打开过呢,我是不是得先试一下?”
“你现在试个屁,”霍然把灯拎了进来,挂在帐篷顶上,“现在试了不合适你不也得用么。”
“万一不合适还可以用你的啊。”寇忱迅速地就脱起了衣服。
霍然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扒得只剩了一条内裤,然后才扑到自己背包那儿开始翻。
“你去测一下智商吧行吗?”霍然瞪着他内裤上的半截儿死神,“现在几度你知不知道啊?你怎么不出去果奔?死神都快让你气活了……”
“哎操,”寇忱翻了两下直接把背包倒过来抖了抖,包里的各种东西瞬间全掉了出来,“冻死我了,这帐篷不是加厚的吗?”
“是加厚!不是带供暖,”霍然看他这架式,只好过去从一堆东西里拎出了睡袋,飞快地拆了抖开,往帐篷里一铺,“进去!”
寇忱飞身上前,只用了一秒,就钻进了睡袋,僵了两秒之后舒展开来,惬意地在睡袋里伸了个懒腰:“还行,这个睡袋是-15的吧?”
“嗯,”霍然坐在旁边,“其实现在用不上这么厚的。”
“我不经冻。”寇忱愉快地把睡袋上的抽绳拉紧,把自己的脸裹得只还能看到鼻子和眼睛。
“那你还脱那么光?”霍然看到了背包里掉出来的一盒巧克力,伸手拿了过来,打开了。
“哎,偷吃啊?”寇忱裹着睡袋坐了起来,把手从脸旁边的缝隙里伸出来,指着他,“你敢偷吃我巧克力?”
“嗯。”霍然拿了一颗剥开,塞进了嘴里,看着他。
“我弄死你……”寇忱想把手从睡袋口伸出来,但没有成功,手卡在了脸边儿上,“操,这个抽绳没有弹性的吗?晚上我要想拿点儿东西还得先解开?”
霍然把睡袋侧面的一个小拉链拉开了,伸手进去在他腿上抠了抠。
“哎?好玩!”寇忱的手缩了回去,在睡袋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偷吃我的巧克力,还偷摸我的人……”
“要点儿脸吧!”霍然抽出了手。
寇忱把手从口子里伸了出来,冲他挥了挥:“不要了,脸算什……”
话还没说完,从帐篷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俩都愣住了,听了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唱歌,唱得并不动听,而且听不出来唱的是什么。
“你姐?”霍然问。
“我姐上大学的时候可是全市十佳歌手第二名。”寇忱说着指了指右边,“是那边的狗男女?”
“声音在这边。”霍然往反方向指了一下。
“林子里?”寇忱轻声问。
“嗯。”霍然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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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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