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洲突然回到南江市,这给了孙回一个大大的惊喜。
最后一个学年,孙回所有的课业都极其紧张,研究生考试迫在眉睫,她整天咬着笔杆泡在考研教室里,前两天她听说了一个好消息,系里即将招聘辅导员。
“到时候会进行选拔,不过别把这个当成重点,主要是考研,考上了本校研究生,才有机会成为辅导员,这是个好机会,你们刚毕业就能带新生,等研究生念完了,在学校里的基础也就打好了!”辅导员那天说得语重心长,孙回一个字都没落下。
孙回觉得时间不够用,上午还在同何洲打电话抱怨,下午便见到何洲出现在面前,她扑到何洲怀里笑个不停,何洲拧了拧她的脸笑道:“越来越傻了!”
有了何洲相伴,孙回越来越自在,连续好几天活力充沛,晚睡早起,学习的同时还去做了系里篮球比赛的拉拉队,社团里一直在招新,她还帮忙面试,忙得团团转。
何洲打算在南江市先呆一阵,回来修整了两天,立刻处理起了公务。
他在海州市为梅亭山打下手,在南江市,却一直在为自己铺路,起先只做一般的卖家,他有什么便供应什么,后来他在梅亭山那头有了自己的势力,打通了自己的路子,便开始替人带货,每周在集装箱里做些手脚,直到现在,他已有了自己的渠道,有了专门的运输途径,他在网吧一条街里弄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公司充作门面,私底下的队伍却已然壮大,连黎秋生都不清楚他如今到底有多少身家,直到在这天夜里与他相聚某间会所,进门时见到大堂经理急急忙忙亲自相应,恭恭敬敬道:“抱歉老板,没有收到通知说您要来,我马上去通知其他人!”
何洲抬了一下手:“不用忙,开个包厢!”
黎秋生惊讶道:“你买了这里?”
何洲道:“半年前买的,上个月刚开张,我也一直没过来!”
黎秋生向来知道这行来钱快,他的家底也是由此而来,可他没想到何洲在梅亭山那只铁公鸡手下做事,竟然也能敛下这么多财产,枉他为梅亭山卖命多年,到头来无权无钱,黎秋生面色不豫,直到包厢里进来几个漂亮姑娘,他才渐渐恢复笑容。
何洲既然已经回来,黎秋生派去公寓的人自然撤离了,何洲命李伟鹏去找一些可靠的人:“找几个保镖,背景查仔细。”
这是何洲的疏漏,手下要么是文质彬彬的文员,要么就是一群小混混,关键时刻还要求助于黎秋生,现在他需要找自己人,不过几天功夫,李伟鹏便替他找来了三人:“王杰、许强国、刘大海,这三个都当过兵,许强国转业回来的时候做过两年警察,这三个人之前都是保镖,保过明星和富豪。”
何洲说道:“许强国不要,另外再找!”
李伟鹏一愣,点点头应下,又说:“海州那边传来消息,周峰找过你爸了!”
“哦?”何洲挑挑眉,笑道,“继续盯着吧!”让周峰去查何父究竟隐瞒了什么,何洲不想在何父身上费力。
如今已经九月,何洲不知还能有多少时间来壮大自己,周峰出狱的这样早,而他还没有吸干梅氏。
何洲点上一支烟,站在阳台上望向远处,他想起平平淡淡的从前,想起落魄潦倒的那三年,再想想现在的日子,仿佛是在悬崖上走钢索,稍有不慎便能摔得粉身碎骨,如今他把周峰的视线转移到了何父身上,应该还能再拖延一些时日,让周峰老老实实,但不知梅瑾安还能否隐忍。
何洲笑了一声,不管她是否蓄势待发,他仍旧要完成自己的事情,吞了梅亭山在南江市的整个市场!
孙回这些日子太辛苦,连经期都开始混乱,她都不记得大姨妈已多久没有光顾自己了,偏偏这时候又得了感冒,也不知累的还是自习室的空调太凉了。
夜里何洲替她量体温,拿出她嘴中的温度计看了看,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没发烧,明天先请假,等感冒好了再回学校!”
孙回昏昏沉沉道:“不要,我没事……”
“怎么没事?”何洲替她掖了掖被子,“我也不出门了,就在家里陪你!”
何洲说不出门就不出门,大热天家里也不开空调,反将孙回裹成了一只小熊,逼她每天喝完八小壶温水,发汗湿透衣服后他又将孙回塞进浴缸里泡热水,如此过了两天,孙回终于恢复了力气,骑在何洲身上吼道:“趁我生病就造反,你把我当注水牛肉嘛!”
何洲大笑,把她从身上捞下来,塞进被子里压上她的身,好一会儿孙回才服软,力气又被抽走了。
何洲与孙回在南江市里卿卿我我,也不管海州市的一干人做何感想。
这日梅亭山与梅瑾安相约吃饭,问道:“何洲还要在那里呆多久?”
梅瑾安道:“再过小半个月吧!”
梅亭山瞥了她一眼,含笑道:“小安,记不记得‘农夫与蛇’的故事?”
梅瑾安一愣,听梅亭山道:“救蛇可以,可你得让他听话,免得他到时候反咬你一口。何洲这小伙子不错,比他哥哥强太多,你要是真喜欢他,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转眼你就要三十了,还想多久才成家?”
梅瑾安听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第一她岁数已大,第二,他不想放走何洲这样的人才,婚姻是留人的最佳手段。
梅瑾安苦笑,她终于明白了自讨苦吃的意思。
回去以后她在阳台上站了许久,习惯性的一手拿着红酒杯,一手拿着钥匙扣,仿佛是在祭奠,她抿一口红酒,再用酒杯碰一下钥匙扣,心中默念“干杯”,等到海风渐止,她才倚着栏杆,拨通何洲的电话,悠悠道:“还记得我为什么愿意和你暧昧吗?”
何洲掀开被子起身,轻拍了一下进入梦乡中的孙回,走出卧室关上房门,沉声道:“我没和你暧昧!”
梅瑾安哂笑:“何洲,你在纠正我的用词吗?”她眯了眯眼,想起回国时与何洲的第一次见面。
那晚是她的洗尘宴,黎秋生带着何洲走到她的面前,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似曾相识,梅瑾安甚至有一丝恍惚,隔着大洋彼岸,用邮件沟通过数次的何辉弟弟,此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想起在国外的那三四年,一个人吃饭一个学习,一个人在外打拼,她听说何辉出了事,她开始将自己封闭起来,对海州市的一切都不闻不问,直到那天facebook里有了动静,她仿佛才睁开双眼,愿意去看这座陌生的异国城市。
后来她对自己说,她必须要完成一件事,赎罪也罢,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也罢,她替何洲保驾护航,迷惑自己的父亲,一边让父亲信任何洲,一边向父亲证明自己的价值——美人计能一用再用,她将何家的两兄弟都变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她不在乎自己成为一个靶子,替何洲转移中广集团的注意力,保护了他藏在家中的那个小姑娘,她在何辉的坟头发誓:“我给你报仇,不惜任何代价给你报仇,你记住了,是我梅瑾安在给你报仇!”
如今,她再不能因为何辉而对何洲心软,不惜任何代价的报仇,她已等不及了。梅瑾安说道:“下个礼拜就回来,再不回来,我爸这边就得怀疑你了!”
何洲只道:“再看吧!”
梅瑾安勾了勾唇,眸中却无一丝笑意,挂断电话后站了片刻,她终于拨通了周峰的电话。
何洲眉头紧蹙,回到卧室后见孙回往他身上蹭了蹭,他小声道:“醒了?”
孙回没睁眼睛,“嗯”了一声说:“手机震动的时候就醒了!”
何洲亲了她一口,捋着她的头发,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才突然说:“这段时间我派个人给你,你在学校里老实一点儿,别跟陌生人走,不管去哪里都让那人跟着,好不好?”
孙回慢慢睁开眼,看着何洲问:“出什么事了?”
何洲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没什么大事,我可能是杞人忧天。”又笑了笑,“要不是怕你这个鬼灵精会把人甩跑,我也没打算跟你说,记住了,嗯?”
孙回哼了哼,“知道我聪明就好!”
新保镖叫沈洁,一米七五的女生在南江市并不多见,听说她是武校毕业,曾做过几年运动员,后来负伤退役。
沈洁瞧起来并不大,跟进跟出冒充学生,符晓薇几人好奇不已,孙回笑道:“我朋友,来跟我学习学习!”
符晓薇不屑道:“跟你学习?你梦游呢?”
孙回趾高气昂,挽着沈洁的胳膊挺胸抬头漫步校园,可惜沈洁不苟言笑,任孙回怎么跟她搭讪,她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孙回觉得无趣,有一天自习室里传来肠胃通畅后的味道,所有人都皱起了鼻子,只有沈洁面无表情,孙回终于忍不住道:“哎,你别告诉我上面的空气不一样啊,你闻不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吗?”说着,她还站起来了一些,与沈洁比着肩膀,耸了耸鼻子使劲儿嗅了一下。
沈洁终于抽了抽嘴角,脸上头一次有了表情,也头一次愿意搭理孙回,她真是被孙回“打动”了。
这天孙回与符晓薇几人相约逛街,要求她们必须给自己买一份生日礼物,“一杯布丁,两杯布丁,三杯布丁,刚好到二十三号,我生日!”
符晓薇没好气道:“就你这点儿出息,我准备了一叠毛爷爷给你呢!”
孙回眼睛一亮,“那得多少布丁啊?”
符晓薇终于阵亡。
几人上了一天课,到了下午放学,谢娇娇嚷嚷着要去换身衣服再逛街,蔡茵唯和符晓薇想了想,也决定回宿舍打扮一下,便抛弃了孙回,三人撒腿就跑。
孙回指了指跑得最快的谢娇娇,问沈洁:“你看她有没有做田径运动员的潜质?”
沈洁摇摇头,“腿太短了!”
孙回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却在看到对面朝自己走来的那人时顿住了。
彼时何洲刚刚接到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走出网吧一条街的公司,就见门口已停了一辆黑色轿车,正是自孙回下飞机后跟踪她数天的那辆车,一名西装笔挺的男人从车中走出,闽南口音的普通话与这里格格不入,“你好,何先生,我叫吴文达,刚刚给你打过电话,老板派我来接你!”
何洲神色一凛,插在裤袋中的手不由捏成了拳头,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李伟鹏,弯腰坐进了车中。
车子一路驶向郊区,周围越来越偏僻,没有了高楼大厦,却处处可见小桥流水绿树丛林,何洲打量四周,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那辆车,驾驶座上的吴文达说:“何先生不用担心,老板允许你的朋友跟着你,老板是正当生意人!”
何洲不为所动,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在了一座建筑物前,何洲下了车,看了看面前这家私房菜馆的招牌,随吴文达走了进去。
私房菜馆内别有洞天,进门就是一汪人造湖,湖上架起一座木桥,桥对面是装修古朴的菜馆,服务生打扮的人来来回回,还未到饭点,里头似乎已坐满了客人,只是这里处处都是包厢,大厅里不见用餐景象。
吴文达将何洲引进里间的一间包厢,拉开木门,里头只有一张圆桌和数张椅子,墙上挂着山水画,侧墙还有一台挂墙的电视机,没有一个人。
吴文达道:“请何先生交出通讯工具,老板稍后就来见你!”他见何洲不动,又加了一句,“我会交给你的朋友,请何先生放心!”
何洲瞥了一眼候在远处的李伟鹏,这才将手机拿了出来,木门缓缓拉阖。
李伟鹏守在远处,离包厢百米距离,但凡走近一步,吴文达便会上前拦下,他近不得前,也不知道里头是何状况,不由蹙起了眉,焦灼等候在外,四下寂静无声。
好一会儿手机铃声猝然响起,李伟鹏仿佛才回神,急忙摸向口袋,拿出一看,却是何洲的手机,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接听,刚摁下键,便听那头一道女声焦急说:“何先生,孙小姐不见了!”
李伟鹏心头一跳,立刻看向对面紧阖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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