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的时候，宋家的三个小宝贝的目光一直在三叔的嘴和三婶的眼睛上打转，忍了许久，三妞终于小心翼翼地关心了三叔一句：“三叔，你嘴疼不疼？”

　　刚灌下一口白开水，宋天杨一不小心被呛到，横了慕千雪一眼，猛咳了一阵才憋红了脸僵硬道：“不疼。”

　　二宝梭了一眼三婶的眼睛，飘向三叔的目光有些鄙夷：“欺负女生是不对的，不绅士。”

　　宋天杨又一噎，面色极其不自然，又横了慕千雪一眼，明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臭小子，不要教训你三叔。”

　　大宝落后一步，却只是一脸遗憾地冲慕千雪摇了摇头：“有黑眼圈的眼睛不漂亮，三婶昨天是大美女，今天是大恐龙。”

　　“噗！”

　　忍无可忍，二少奶奶苏恋喷出嘴里的牛奶，拼命给自家的三胞胎使眼色：“全都住嘴，食不语寝不语。”

　　三宝齐刷刷地看向苏恋：“那妈妈你还说话？”

　　“我………”

　　微微一笑，慕千雪神情自若地解释着：“不是你们三叔欺负我，是我昨晚上熬夜工作了。”

　　三宝齐刷刷地又看向慕千雪，三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一句话：信你才有鬼！

　　没想到她还会替自己说话，宋天杨第三次看向慕千雪，大大的黑框遮在脸上，他看不太清她的眼神，但眼底淡淡的黑影却一目了然，他心头一动，不知道为什么，竟心疼了一下：今晚不能再这么睡了，要不然，谁都睡不好。

　　察觉到他的视线，慕千雪不自然地扶了扶眼镜。

　　发酸的眼睛微微有些涨，看东西的时候涩涩的，好在黑框架在脸上别人看着不太明显。只是这三个小东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刻意地提起自己，她且善意地理解为他们对自己的‘关心’。

　　不过，总是这么被大家盯着也不自在，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我吃饱了。”

　　见她不吃了，宋天杨也放下了手里的碗：“我也吃饱了。”

　　“姐夫你要送法官大人去上班吗？”

　　明明已经做好了送人的准备，可看到慕千雪那一脸漠然的表情，他却故意傲娇道：“嗯！那要看你姐姐表现了，要是不乖的话，就只能自己坐公交。”

　　“法官大人，你听到了没有，要乖喔！”

　　慕千雪红着脸，将妹妹面前的盘子推了推，故做镇定道：“快点吃！”

　　“嘿嘿！”

　　小雨最懂姐姐，知道姐姐是这不好意思了，顿时两只眼睛一弯，就眯眯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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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慕千雪根本就不在乎是坐公交上班，还是坐宋天扬的路虎上班，不过，难得人家宋三少有心情送她，不领情反倒显得她矫情。

　　所以，她很‘乖’地配合着他，直到宋天杨心情不错地将她送到了事务所。

　　“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对此，慕千雪并不十分热衷，口气也淡淡的：“到时候再说吧！”

　　她不屑一顾的态度让宋天杨心里又起了火星子，漂亮的眉头一挑：“怎么？不乐意。”

　　“我是想说，如果你有空就来，如果没有空就算了。”

　　“………”

　　听出她的话里有话，宋天杨原本还闪着笑意的眼眸瞬间暗沉，慕千雪也没有再解释，只是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恰在此时，宋天杨的手机叫了起来。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屏闪的名字，宋天杨没有接听，只是下意识地看了慕千雪一眼。意识到什么，慕千雪笑笑不语，转身，一直到走进大楼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她绝然的背影让他心头如锥似刺，那股子闷痛感一直持续着，宋天杨神色阴霾地接起电话：“桑妮，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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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两场胜利，郭白明对慕千雪赞不绝口。

　　当然，做为律师最认可你的方式就是给你一些值得挑战的案子，慕千雪接过新案子的卷宗，嘴角的笑意浅浅：“谢谢郭大。”

　　“应该是我谢你，干的漂亮！”

　　“我会努力的。”

　　慕千雪很庆幸自己遇到了郭白明和周天赐，他们都是很值得尊敬的前辈，会尽力的帮她教她，要不是有他们，她也不会成长得这样快。

　　“嗯！不过在此之前，先替我跑个腿儿如何？”

　　一听这话，慕千雪下意识地拧起了眉：“又是凌云航空？”

　　“不是不是，你师傅刚才把一份重要的文件落在事务所里了，他赶着开庭也没办法回来取，怎么样？跑一趟？”

　　知道不是去凌云航空，慕千雪整个人便松了下来：“那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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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整开庭，还有半个小时。

　　慕千雪以最快的速度打了个车到法院，刚好赶在开庭前将资料送到了师傅周天赐手里。原本她想留下来看看师傅在法庭上的表现，当做学习机会，可想到刚接手的案子还有很多资料没有看，她最后还是决定回事务所干活。

　　出了法庭，慕千雪一时不察她撞上了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唉哟一声倒在地上，慕千雪一给小脸霎时吓得惨白。

　　“对不起！大娘，您还好吗？”

　　“唉哟！疼！”

　　那大娘一身农村大妈的打扮，坐在地上直哼哼。

　　慕千雪不是故意的，也觉得自己没怎么用劲儿，可年纪大的人骨子本就硬，她还真怕人家摔坏了：“大娘，我不是故意的，您怎么样？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姑娘，我没什么大事儿，坐一坐就能起来，只是，我儿子马上要上庭了，可我是动不了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我儿子？”

　　这要求完全不过份，可是，看那大娘疼成那样，她还是想先带她去医院检查。

　　“可是………”

　　那大娘显得很激动，一把抓住她的手：“姑娘，我儿子是要帮警察做污点证人的，他要是能做证的话就能减刑，可他就是不肯。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他要是看不到这个他不会作证的，求你了。”

　　“呃！这个………”

　　那大娘看她还在犹豫，当时便滚出了两行泪，哭道：“姑娘，我儿子他十点钟就要上庭了，谢谢你，谢谢你了好姑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是一时迷了心窍才走岔了道，我做不了其它的，只求他能少坐几年牢，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吧！”

　　慕千雪素来心软，又听人家说得这么可怜，当时便生了怜悯之意：“好吧！不过，我要看看这里面是什么才可以。”

　　她是个律师，做事自然要比一般人谨慎，就算是帮人也是有底限的。所以，不看人家是给的什么东西，她不能随便交给犯人。

　　大妈见她同意帮她，就将东西小心递给她，是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这是我孙子给我儿子画的全家福。”

　　闻声，慕千雪打开一看，果然发现是张小孩子画的全家福，一家四口模样幸福地笑着。这种东西应该是想用亲情唤回犯人的理智，如果真的能帮到人，倒也不错。

　　这么想着，慕千雪将那大妈扶到一边坐着，这才笑意柔柔地道：“大妈，您先坐一会儿，我帮您把东西拿过去。”

　　“好。”

　　那大妈一脸感激地看着她，却在不动声色间，轻而易举地将慕千雪放在一边的那张画纸换掉了。

　　两人坐在那里等了一小会儿，果见法院外有警车驶来，那大妈朝那个警车上下来的光头男人指了指：“姑娘，那就是我儿子。”

　　“好，您在这儿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慕千雪顺手拿起身边的那张画，直接朝着押犯人的那两个警察走去。

　　犯人不让接近，慕千雪也没有强求，只将手里的东西远远地递给那个光头的男人：“你儿子给你的画，一定要看喔！”

　　那男人本不想接，可听到慕千雪提到自己儿子，他终于伸手接过了那张纸，随手打开一看，他整个人瞬间如遭电击。

　　“不，不，我不能做证，我不能………他会杀了我儿子，他会杀了我儿子啊！”

　　看着那个人完全与自己想象中相反的反应，慕千雪蓦地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低头去看那幅图画。画面里原本温暖的色泽早已变成了一片血红，那片血红之中，一家四口全被吊在树上，死相可怖。

　　周身的血液都似倒涌回头顶，慕千雪下意识地一个哆嗦。

　　糟了！

　　猛地回头，看向那个大娘所在处，只是，哪里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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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庭后，周天赐顾不上吃午饭就直接赶回了事务所，一见到慕千雪便痛心疾首道：“千雪，你不是新人了，怎么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低级的错误么？确实够低级了，她怎么能蠢成这样？

　　“师傅，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大娘是坏人。”慕千雪低着头，心里的后悔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她是被胜利冲昏了头，以至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对事对物的敏锐度与机警度都直接降到了最低，才会被别人钻了空子。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那样大胆，直接在法院里就敢对自己下手。

　　“坏人也没在头顶上写上坏人两个字，能看得出来的？”

　　周天赐显得很急燥，口气也难得一见的差。

　　这几年来，周天赐一直在带新人，慕千雪是他带过的最有潜力的一个，虽然她是个女孩子，但她的能力远远高过一些男律师。他原是打算用心栽培她，让她成为未来的铁嘴名状的，可现在，因为这个小小的污点，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可能都会白废。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少一个好徒弟，只是真的为她感到可惜。

　　“她当时说得太真实了，而且，我明明看过那幅画的，是一张全家福，结果一转眼就变了。”

　　提到那张画，周天赐的表情也难得一见的凝重：“回来之前，我特意看过那里的视频监控了，那个女人显然是个高手，她挑的角度非常好，根本看不出来画被调包，所以，你这是让人坑了。”

　　“那怎么办？接下来我会怎么样？师傅你要帮我。”

　　闻声，周天赐一叹：“你知不知道这一次警方要指证的犯人是谁？”

　　慕千雪摇头，她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只会更小心，又怎么会被别人算计？

　　“叶冷。”

　　那个大毒袅？天啊！她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个倒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那个人原本是要给夏谨华做污点证人的，结果现在………”

　　“…………”如果是夏师姐，被自己这么一搅后会恨死自己的吧？新仇旧恨无论哪一条加起来都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警方用了五年的时间追踪叶冷，总算是找到机会将他逮捕，原本这个污点证人知道叶冷很多事，如果能帮警方做证，叶冷一定跑不掉，可现在，他可能要无罪释放了。”

　　一听这话，慕千雪又急了：“无罪释放？怎么会这样？就因为一个证人不能做证，就要无罪释放吗？”

　　“他请的律师很金大状。”

　　原本心就已经够凉了，一听到金大状的名字，慕千雪就彻底没语言了。那个金大状，听说自出道以来从没有过败诉的纪录，而且，只要给得起价钱，他什么官司都会接，且无论当事人是不是有罪，他都一定会替当事人打赢官司。

　　据传闻，他赢得最漂亮的那一场官司，别人给他的代理费足足一千万。如果叶冷找他到打这场官司，没有确凿的证据的话，无罪释放的可能性非常大。

　　慕千雪脸色不好，周天赐看着也于心不忍，便放缓了口气道：“如果师傅预计的不差，接下来你可能会被警方控告骚扰证人。总之，师傅会尽力帮你脱罪，不过，就算是师傅能帮你，你在法律界也会声名尽失。”

　　听到这里，慕千雪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那，我会怎么样？”

　　“最差的结果，是被吊销律师执照。”

　　虽然已想到了这个可能，可听到师傅说出口，慕千雪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师傅，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不想就这么放弃。”

　　“师傅也觉得你很可惜，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周天赐又安慰道：“好在你现在是宋家的三少奶奶，就算不在咱们事务所做，去凌云航空也一定能有适合你的岗位。”

　　“………”

　　闻声，慕千雪沉默了。

　　凌云航空么？那可是宋家的公司，她怎么可能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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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师傅的办公室出来，慕千雪双手捧头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脑子里一片空白。

　　“千雪，你没事吧？”

　　知道消息后路晶晶就想来安慰她了，可看她一直在和周天赐说话也没敢打扰，直到现在她终于单独坐下来了，她才凑了过来。看她一脸沮丧，路晶晶也不知道怎么办。

　　“是我自己不好，我太不小心了。”

　　“现现在怎么办？能解决么？”

　　摇了摇头，慕千雪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师傅说，警方那边要控告我骚扰证人。”

　　“特么他们一个个都是吃屎长大的吧？怎么能告你呢？你怎么会去骚扰证人？”路晶晶是个单纯的姑娘，只是觉得这么容易就能看明白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紧抓着慕千雪不放，这算什么？抓不到坏人，就要抓好人么？

　　“那个叶冷，他不一样，警方很难得才抓到人，而且，那边的检察官是夏师姐………”

　　这下子路晶晶算是彻底明白了，遇上夏谨华那个女人，恐怕是没事都要折腾出事的，还不说慕千雪是真的坏了她的大事。这一次恐怕不脱成皮是没办法收场了：“没别的办法了吗？”

　　捧着头，慕千雪无力叹息：“不知道，我现在很乱很乱。”

　　“你别这样啊！会有办法的，真的………”

　　哽咽了许久，慕千雪突然抬起头来，两行清泪倏然而下，她哭得无声无息：“晶晶，如果我真的被吊销了执照怎么办？以后我和小雨的生活怎么办？”

　　“不是，还有三少么？”

　　“他，他怎么能靠得住？他一心一意想和她离婚。”

　　总有一天他们真的会离婚的，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小雨该怎么办？

　　路晶晶急了，苦口婆心地劝道：“至少要试试啊！宋家可不是普通的有钱人家，万一真的有办法呢？”

　　“可是………”

　　也许是当局者迷，路晶晶一直觉得宋三少没有慕千雪说的那样差，至少，他虽然花名在外，却从来没闹出特别大的乱子。

　　而且，他虽然一直对慕千雪不算好，也口口声声说不放过她，可真的不放过的时候，也好像只是在‘chuang’上。路晶晶是过来人，她看得出来慕千雪其实也有些喜欢宋天杨，要不然，那些棒棒糖她不会那样仔细地收好，一根都舍不得吃。

　　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慕千雪自己都不肯仔细问问自己的心，那么他们俩人之间的问题永远也不可能解决掉。正好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恰是他宋三少表现的时候啊！此时不找更待何时？

　　于是，她很卖力地怂恿道：“千雪，骨气是不能当饭吃的，更何况你现在还是宋家的三少奶奶，你的名声也是宋家的名声，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要不，我给宋爸爸打电话？”

　　路晶晶要抓狂了，只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好妹妹：“唉呀！你咋个这么磨叽？给公公打什么电话，要打肯定给老公打啊！”

　　“要是，他不肯帮我呢？”

　　“不会的，不会的，三少一定会帮你的，相信我。”

　　已早六神无主，所以慕千雪决定相信路晶晶一次，也相信宋天杨一次。

　　电话很快接通了，慕千雪心头忐忑，甚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只是，当她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已传来桑妮甜美的声音。

　　“你好！”

　　慕千雪一怔：“这不是宋天杨的电话吗？”

　　“是啊！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跟我说吧！”

　　听到这里，慕千雪心头略略有些失望，但还是强自镇定道：“那我晚一点再打给…………”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宋天杨不甚清晰的声音，可慕千雪还是听见了，他说的是：“桑妮，帮我拿一下衣服。”

　　几乎在同时，电话那头又传来桑妮带笑的声音：“不好意思，宋大哥洗澡忘了拿衣服，我要给他送过去，要不，等他洗好了我让他回给你？”

　　“不用了。”

　　说完这三个字，慕千雪心如刀割。

　　洗澡，大白天的在洗澡，和他最爱的女人在一起，后面要发生什么几乎已不言而喻。无力再想，慕千雪默默地挂断电话，而后，突然失控地抱着路晶晶放声痛哭！

　　宋天杨，你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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