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斯觉得头痛欲裂。
浑身都快散架了,提胳膊,动腿都毫无力气。
他试试动了动一只腿,左腿他有一丝的感觉,但是右脚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看着被子下面空荡荡的,周文斯恍若被雷电击中。猛地掀开被子,本该躺在洁白床单上的右脚,却空荡无存。
只有一条空裤腿,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的腿。”他看着自己的下半截,喃喃自语,“截肢了吗?”
绝望的感觉像是墨水滴落在水杯里蔓延开来。
邓宇凡上前去安慰他,“文斯,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受,但是你还活着不是吗?”周文斯苦笑一般抬眼望着邓宇凡,宇凡笑着回望着他。
安娜忍不住,双眼通红。泪水一点点地想冲出她的眼眶,一滴泪,两滴泪,缓缓落下来。
“我会一直陪着你。”安娜扯出笑意。
周文斯无力的躺回到了床上,脑里一阵翻江倒海,命运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历历在目,前天的车祸好似就是为了惩罚自己。
周文斯叹气,原来时间总会吧你签欠下的债一一归还,就像是三年前的车祸那样。
三年前的车祸记忆犹新。
安娜和邓宇凡见周文斯冷静地坐在床上,目光空洞,互相看了一眼,都自觉地退出病房,轻轻拉上了门。
周文斯靠在冰冷的病床背靠上,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许多事情来。他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一天,阳光很明媚,他和苑婉牵着手,漫步在绿荫树下。
他眼里的苑婉是美丽的,活波的。而今天的苑婉是那样温婉,让他忽生一种幻觉,可惜,幻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快乐将他包围。他已经没有时间、精力去想象苑婉今天的古怪。
她说“我想去看樱花。”
时日正值盛春,魔都很多公园都有种植樱花树。一到温暖的时节,百花争相竞放,好不热闹。苑婉本就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喜欢的美丽的、热闹地场景也无口厚非。
周文斯便驱车来学校载她,两人在路上欢呼着,驶向某一处樱花公园。
热闹之处,总是人烟繁往。
在魔都上海,难得的好时光。人们携着亲人,朋友,爱人在偌大的公园里面穿梭。看淡粉色的花瓣飘落在每个人的肩头。
美丽,从来都是这么简单,却又直击人心的。
周文斯牵着苑婉往人群里面走去,走得缓慢。“苑婉,你看着这满园的樱花真的好美啊。”周文斯忍不住赞道。
“嗯,是啊,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出来玩吗?”苑婉貌似小心翼翼地回答。
“可以啊,你以后想出来玩了,咱们就出来玩。”
两人还是学生,明明周文斯下午还有满满的课程,却还是为了苑婉逃了课。从租车行租了一辆小车,拿着刚拿到不久的驾驶证便坐上了驾驶室里面。
虽然胆战心惊,但好歹还是开了过来,兴奋、激动和微微地害怕让他手有些发抖。苑婉回握着他的手,脸上挂着微笑“文斯,你的手有汗哦。”
“那个,开车有点紧张。”周文斯挠挠头。
两个人在樱花公园里面逛了好久,疲惫的时候,两人坐在湖边的矮木椅子上。苑婉问他“文斯,你会一直爱我吗?”
“肯定啊,我不是跟你求婚了吗?你答应毕业后嫁给我的。”周文斯看着她,生怕她后悔似的。
毕业啊。苑婉想着,然后望了望天空,笑着对他说“走吧,回学校吧。”
逃了一下午的课,两人回去的时候却不觉得愧疚,反而心神都无比的欢乐。
高速公路上的车辆飞驰,两人在车里谈笑风生。
周文斯眼睛看着玻璃前方,不经意问道“苑婉,你姐姐回去了吗?”身边的苑婉像是被针哲了一般,僵硬地笑道“她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你姐和你长得挺像的,我都分不清了。”周文斯笑着,想起之前在学校的人工湖边,不小心抱了苑婉姐姐的场景。
苑婉看着他,“你对我姐姐有什么想法吗?”
“没,没有。”周文斯赶紧解释。
两人微微安静了一会,彼此都不说话,周文斯纳闷苑婉突然地怎么了,怎么生气了?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手机突然想起来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周文斯本想接的,一边的苑婉连忙挂断。周文斯看着她,“怎么了?”
“不要接,是广告。”
也是,最近的广告推销太多了,一不注意就会被套进去很多钱。周文斯也没想什么,挂断了就算了。哪知,隔了一会,电话又打来了。
苑婉还来不及给他挂,周文斯便接了起来,万一是有人有急事找他呢。
高速路上,不能打手持电话,周文斯开了蓝牙。“喂,你好。”
“周文斯,你去哪儿了?”电话那边传来赫然是苑婉的声音!周文斯纳闷地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小憩的凌苑婉。
“你是苑婉?”周文斯轻声问道。
“废话,你在哪儿呢?我给你讲,我手机丢了,有谁给你打电话转账的什么,不要接哈。”苑婉站在校园路上的电话亭打着电话,“唉,我等会下课了,你和我一起去送我姐吧。”苑婉靠着电话亭,心里有些难过,姐姐好不容易来看自己一次,却闹了一场不愉快。
要不是周文斯把姐姐认成了自己,姐姐也不会这么尴尬。
周文斯挂了电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刚刚给他打电话的是凌苑婉,那坐在他旁边的这个不就是凌婉莹,苑婉的姐姐?
周文斯拿出手机,拨打凌苑婉的电话,对方显示无法接通。他下意识地拨打了凌婉莹的电话,身边人的包里立刻传来嗡嗡的声音。震动声音,把婉莹吵醒了,她翻包里的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她,脸刷的一白。
看着周文斯的眼睛,凌婉莹的眼睛闪烁慌乱,“文斯,我。”
周文斯皱着眉,看着她“你是苑婉的姐姐?”
她慌乱地摆手,“不,不是的。”然后她看见周文斯放在架子上的手机上显示的是凌婉莹,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否定,事实都摆在眼前,顿时双手捂面。
“文斯,对不起,苑婉,对不起。”
周文斯望了望她,然后看着前面的车流,叹了一声“我先送你回去吧。”
左边车道的车猛地超了周文斯的车,方向盘一偏,架子上的手机掉落在了脚垫上,周文斯弯腰去捡。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传来,簌簌地传来车辆擦过绿化带的声音,两道刺眼的白光直直射向周文斯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然后,他听见砰砰的几声,鸣笛声响了起来,耳边婉莹的尖叫声……
他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什么也听不见了。
靠在病床的周文斯眼角有些湿润起来,他已经记不得那次车祸的具体原因了,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两道白光,明晃晃地直击他的眼睛。
他回忆往事,感觉累了,慢慢地缩回被子里面。
他今后没有了双腿,还要怎么活下去呢。他这辈子,过得还真是惨败不堪啊。
深夜。
苑婉下了出租车,她知道,只有现在她才敢来,因为此刻,没人会出现医院。她拿着她早就买好的鲜花,直到电梯门打开的那刹那,她的心依旧是颤抖的。
虽然和他分开这么多年了,但是还是会为他的遭遇感到心疼与难受。
站在他的病房外面,苑婉捂着嘴,看着周文斯躺在床上,靠在墙壁。眼睛里渐渐模糊开来,她不敢进去。她把花放在门口,决绝地离开。
像是看见门口有一闪而过的身影,周文斯往门口瞥了瞥,什么也没有。
他心里知道,此刻的她和骆泽是新婚燕尔,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发生这样的事情吧。也好,让她快乐的生活吧。不必知道的,都是不重要的。
一大早,周文斯睁开眼,看见了马纯,他以为自己在做梦。马纯把新鲜的花插在他床边的床头柜上,花的馨香让周文斯暂时忘记了伤痛。
“好久不见,文斯。”马纯依旧笑得春风灿烂。
“嗯。”周文斯看了看她,“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怎么知道的,你就不要打听了,我不是来同情你的。”马纯笑着,整理下花朵,“这束花,我早上来的时候看见放在门口,可能是谁昨夜来过了吧。看你睡得正香,或许没有打扰你。”
“是吗?”那他昨晚瞥见的身影不是幻觉呢。
马纯坐在他的身边,“Vince,我相信你,你会挺过来的,我一直觉得你是不管什么事,内心永远积极向上的。”
”谢谢你。”
”不必言谢,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要走了,我离开了OEY,打算去英国。”马纯的笑的确很美。
周文斯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再见,祝你好运。”
和周文斯道了别,马纯拿出写个她的电话的便利贴,放到他的床头上。“记得我。”
马纯走出病房,走到楼梯转角。转角里安娜走了出来,“你道别了?”
“嗯,也是命运的不公。”马纯回首望了望病房的方向,“希望你能好好陪他。”“我会的。”
英国的医学技术可以为残疾人安置义肢,她想借着托尼的福,去英国的同时,去问问那边的医疗技术。也许,以后有救呢。
安娜目送马纯走远,回到了周文斯那里。
手里的苹果还没削完,她就听见了咚咚的高跟鞋声音。门被推开,周妈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险些晕倒,哭着喊着上天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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