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曲未终,人已散
混沌之间,耳边响起杂乱的说话声,细细碎碎,听不真切。我想要坐起身,却好像陷入泥潭中一般无法动弹。
四周细碎语声越来越大,眼前却仍旧一片黑暗,就像一块黑布蒙在脸上。我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有。身边仿佛都是人影,我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稻草人,任由他们捆绑拆分。
过往的一切从我脑海中呼啸而过,整个世界仿佛都成了背景,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中央,浑身是伤,披头散发。一阵哭喊声传来,我抬起苍白的脸庞,看见我的孩子在半空中像我招手,我急忙向前走去,却发现无论怎么走,身边都是一样的场景。
我急的四处乱转,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喉咙!
清冷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只一句话,就将我所有的一切轻而易举的击碎。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是谁的……是谁的……是谁的……
不能呼吸,脑袋越来越晕,我死死地抓住那只扼住了我喉咙的手,身边的景象瞬间转移,我死命的挣扎,手脚并用。那只手却猛然松开了我,空气在那一刹呛入鼻腔和口中,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你醒了?”一个清甜的女声传来,我喘着气,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有一些人在走动说话。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我旁边。
我定了定神,这里是医院。
“叫什么名字?家属有没有?”护士走过来扶着我躺下,帮我量了量体温,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这是你的手机吧?你的那件衣服已经丢了,这是口袋里拿出来的。”
我接过手机,估计是在她口袋里放久了,有些许温度,温暖了我冰冷的双手。
护士低头在本子上写着,将一堆纸放在桌上,又道:“家属来了记得通知我一下,你刚流产没多久,身体又这么差,叫他们炖些汤什么的来补一下。哦对了,记得去交剩下的住院费。”
我看着她低头走出去的背影,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
家属来了通知。
刚流产没多久。
身体又这么差。
记得交住院费。
这四句话就像是四把锋利的刀,猛然插进我的脑袋里。我愣愣的握着手机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我不伤心,也不生气,我只是觉得可笑,觉得荒凉,觉得悲哀。
觉得活该。
就像是已经死过了一回。
我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到现在。我所谓的爱,所谓的执着,所谓的信念,所谓的人生。
终究是一叠废纸,一个光碟,几句话,就都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仍是我一人,时光若止,还能回头吗?
能回头吗?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那么,苏恩,为自己活一次,彻底放下吧。想到这里,心里一痛,酸涩感涌上心头,我死死地闭着眼睛,像以往一样将所有的情绪、悲痛默默咬碎,吞下肚子里。
邱磊,我们此生都不要再见了吧。虽然这句话我不知道对自己说过多少次,可是每次靠近你,你都像是绚烂的烟火一样,让我不得不随着你的绽放,深陷其中,可是繁华过后终成空,我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一次又一次的心死,一次又一次的跌入谷底,方才知道,你的身边,并不需要我。
曲未终,人已散。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我要为自己好好地活一次。对我来说,没有家,没有你,就相当于没有了一切。
但是我还有自己。
我撑着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被衣服覆盖着的小腹,伸出手,却还是缓缓的握成拳,放了下来。
爱剩下心酸,热情总会变冷淡,没有人能找得到答案。
那么邱磊,就这样吧,来生如果还能轮回,我仍希望能遇见你,在你需要爱的时候。
我理了理头绪,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住院费交了。我打开手机电话簿,上上下下的翻动着,却发现根本无人可打。
缓缓垂下头,我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还真是举目无亲。
晚上喝了点隔壁床阿姨炖的汤,看着别人都有人陪护悉心照料,送饭送菜。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我默默地擦了擦嘴,躺在床上,思索着干脆逃出院算了。那个好心的司机大叔应该是帮我交了一点钱,但是剩下的,我又要去哪里凑?
我能找谁?
不知道躺了多久,脑袋里乱的不行,吃过了药,病房的灯已经熄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护士刚刚又告诉我明天必须要交钱了,我咬了咬牙,摸出手机,手指滑到许安的名字,犹豫了半响,心一横,刚要按下去,突然有电话进来,‘潘小诗’三个大字在屏幕上闪动着,我一愣,接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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