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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再见了

  那天晚上没有再下雨,夜空出奇的宁静,繁星点点。

  梦靥像是无法甩掉的野兽一般追了我一夜,几乎未眠,早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邱磊闭着眼睛半靠在床头,手搭在我的腰上,睡得很熟。我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昨晚我惊醒了好几次,他应该也是快早上才睡着的吧。

  我心中一暖,亲了亲他的脸,刚想继续睡,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邱磊,裹了件衣服走过去,敲门声虽然很轻,却并没有停。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看,手微微一顿。

  打开门,罗峰拎着五六袋东西站在门口,见到我笑了笑,递给我两袋,“恩恩,打扰你睡觉了吗?我去买早餐,顺便给你带了些。”

  “哦……谢谢。”我微微一愣,接过袋子,熟悉的香味飘向鼻腔,我抬起头看着罗峰,时过境迁,到今天为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对于罗峰,我早已清空了心中的爱恨,他对我而言更像是一个一起成长的人,一个很熟悉的人,一个知根知底的人。虽然我们没有话可说,我们也各自有爱人,但是我们却像是最熟悉彼此的亲人,这种感觉无关乎任何情感,只是时间长了,就成了彼此生命中纵跳跃却深刻的片段。

  就像是亲人一样。

  想到亲人,我不由的低下了头,鼻子一酸,如影随形的悲伤和失落感再次被挑起。

  也许见我不说话有些尴尬,罗峰急忙说道:“记得趁热吃,凉了煎饺就没那个味道了。我先回房间了,你好好休息。”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着罗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轻轻关上了房门。

  “和老情人叙旧结束了?”邱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端着咖啡杯靠在窗台边,见我拎着两袋早餐,眉梢一挑,道,“这些算是叙旧后给我的补偿?”

  我将袋子放到桌上,垂着眸没有说话。

  “怎么了?”邱磊急忙走过来将我搂进怀里,亲了亲我的耳垂,“罗峰那小子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

  巨大的悲伤感一瞬间将我的心挖空,脑海中全是妈妈温柔的脸庞和以前一举一动,过往历历在目,我一把抱住邱磊,埋头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别走……”

  是谁说难过哭出来就好了?为什么我越是哭越难过?

  妈妈,我想您……

  您回来,我什么都听您的,我乖乖的,我不调皮捣蛋,我不任性,我什么都不做,我只陪着您,好吗?

  ————————

  按照姨妈生前的要求,死后下葬在N市。变故来的太突然,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姨妈为什么突然离开家,给我留了信之后又去了哪里,我的亲生母亲又是谁,为什么要丢下我给姨妈,和许梁生又是什么关系……

  但是人已经走了,就让一切的疑问都随风飘散吧。

  也许就算知道了,对我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恩恩,”许安突然走过来把我拉到一边,微微蹙着眉,说道:“我刚才看到外面的车子的前盖上,放着一个未署名的花圈。”

  我一愣,“未署名的花圈?是不是有人弄错了?”

  许安摇摇头,“不可能,我刚才在车里接电话,并未看到有人经过。”

  我跟着许安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邱磊的车前盖上放着一个很简单的花圈,但两边的挽联竟然是空白的。

  我皱起眉头看向许安,犹豫了一会,说道,“会不会……是容沁送的?”

  “小沁?”许安脱口而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快了,急忙掩饰道,“应该不是吧,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我心中明了,并未多提,“有可能是弄错了吧。如果真的是她送的,也是好意,我们就代表姨妈谢谢她吧。”

  许安只是随意点了点头,避开了我的目光,找了个借口到那边去了。

  我盯着许安的背影,从他方才的眼光里我完全可以看出来,他还是爱着容沁的。就算不说爱,至少他心里并没有放下她。

  我拿着花站在姨妈的墓碑前,温热的风随着四周的鸟叫声吹在脸颊上,我却丝毫不觉得暖。我从未想过会有今天这一幕,以前总是觉得,真正的生活应该是等我大学毕业了,找了份满意的工作,然后把妈妈接过去,结婚生子,简简单单的过着普通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等到我也发秃齿摇了,再带着子孙一起给妈妈养老送终。

  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妈妈,对不起……

  入土为安,您在天上要好好地,不要再被任何世俗凡事纷扰,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我将花放在墓碑前,跪了下来。手指拂过冰凉的墓碑,上面刻着姨妈的名字,我缓缓直起身子,将脸贴了上去,四周的风越来越大,吹起我额前的碎发,耳边仿佛回荡着妈妈的声音:“恩恩,你慢点吃,妈妈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烤鸭。”

  恩恩,慢点跑,妈妈追不上你了……

  恩恩,别哭,妈妈在的……

  恩恩,你又不乖了,妈妈要打屁股了!

  恩恩,你看,妈妈买了个大西瓜哦!

  恩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风筝也一样哦。

  似乎有人在身后喊我,我却置若罔闻,死死的抓着墓碑,指尖因为太用力摩擦出血,鲜血顺着墓碑流下,滴在黄白相间的花上,我闭着眼,享受着彻骨的凉意和悲伤,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可是妈妈,您一个人在这里孤单吗?

  再也不会有人回答我,再也不会有人做好一桌菜等我回家,温柔的嘱咐我慢点吃,再也不会有人责骂我,说我不乖,到处惹麻烦,再也没有人会在我高三晚上复习的时候给我煮一大碗面条,嘱咐我早些睡觉……

  再也没有了……

  老天爷,你残忍的夺走了我至亲的人,是因为你也孤单吗?

  ———————

  当我睁大眼睛看着车缓缓驶出N市收费站的那一刻,我觉得一切真的都结束了。所有的爱恨,所有的纠葛,所有的恩怨,都随着这巨大的变故和悲伤结束了。

  N市,这座我出生长大的城市,这座承载了我所有年少时光的城市,这座我和姨妈一同生活的城市,这座我第一次爱情萌生的城市,这座我待了十八年的城市,这座我彻底失去至亲的城市。

  再见了。

  我靠在座椅上,微微侧头看着身边开车的男人。真的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他,我要怎么撑过来。也许会随着妈妈一起去了吧。这些天我哭的厉害,就算睡着了也会在睡梦中惊醒。他每晚都不眠不休的陪着我,我吃不下饭,他会细心的让酒店的人炖好汤送上来,然后哄我喝下。带我去海边,唱歌给我听,容忍我突然发神经,一切的一切都由着我。

  妈妈,您真的不用担心了,女儿现在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真的很幸福。那些磨难纠葛就这样彻底过去了,再也没有什么能破坏我们的感情。

  其实我真该好好谢谢许静,让我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不是吗?

  “恩恩,喝点咖啡。”邱磊不知何时在一个服务区停了下来,倒了一杯保温壶里的咖啡递给我,微微皱起眉,伸手抹了抹我的眼角,“怎么又哭了?累了吗?”

  我摇摇头,抿了一小口。邱磊泡咖啡从来都要加双份的糖浆和牛奶,我都搞不懂他喝的到底是咖啡还是方糖牛奶。他极其讨厌苦味,一切苦的东西他从来都不沾。

  无辣不欢,嗜甜如命。这点倒是跟我一模一样。

  邱磊买了一碗粥回来,吹了吹递给我,“喝点粥,等会路上你睡一下。”

  我喝了一口,感觉淡然无味。车上空调很冷,我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邱磊拿过毛毯给我盖上,突然说道,“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许安了。”

  “许安?”我看着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刚刚我去买粥,他拍了下我的肩膀,让我好好照顾你。”邱磊微微眯起眼眸,像是幽暗的深海中浮动着神秘的蓝色,却让人无法看清,“真是判若两人。”

  我将那天葬礼上花圈的事情告诉了邱磊,他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哥还没有放下容沁吧。”

  邱磊没有接话。天渐渐暗了下来,车内的空调很舒服,吹的我眼皮子打架,我把座椅调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盖上毛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一句很轻很淡的话飘进了我的耳朵。

  “不是没有放下,而是容沁虽然心里有别人,但是也爱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

  什么叫心里有别人,但是也爱他?

  这是爱吗?

  不过,容沁爱的是谁,谁又爱的是她,我一点儿也不关心。只要她爱的不是邱磊,不再纠缠邱磊,那就算她爱的是总统我也无所谓。许安虽然是我哥哥,但是我也没有资格对他感情的事情去评价去干涉。当初他为什么劝我离开邱磊,现在想想我也都明白了。但他也只是劝了我一句,并没有过多的干涉。所以我也一样。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爱容沁的,说多了又能有什么意义?

  哥哥,希望你能够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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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早上或者中午会加更一章。谢谢亲们的支持,亲们记得投票哦~

  蓝蓝继续码字啦。亲们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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