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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也许我们可以选择幸福

夏有乔木雅望天堂第三部 籽月 11262 2021-04-02 11:39

  唐小天,你准备好了吗?这样疯狂的恨意,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你再也不能住在天堂,看你最爱的她。

  (一)

  单单回家和单依安说她要结婚了的时候,单依然也吃了一惊,昨天晚上还哭得要死要活,觉得自己嫁不出去了的人,今天就和他说要结婚了。

  “你不会从街上随便拉了个乞丐回来结婚吧?”单依安问。

  单单使劲儿摇头:“不是啊,是唐小天。我要跟他结婚。”

  “哈。”单依安嗤笑,“这男人可真够善变的。”

  “才不是善变,是我。”单单捂着自己的胸口说,“用真心打动了他!”

  “是吗?”单依安怀疑地问,“你确定他不是一时想不开?自暴自弃才娶你的?”

  “单依安你够了啊。”单单瞪着他说,“别总是搞得像我没人要一样,我要不是紧盯着唐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娶我了。”

  “嗯嗯。”单依安敷衍地点头,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单单撇了撇嘴,任性地说:“我不管,反正我要嫁,你要给我多准备点嫁妆啊。”

  “哪有你这样的,还跟娘家要嫁妆。”单依安忍不住鄙视她。

  “我不管,我就要,少了我还会回来拿的。”单单说完便开开心心地上楼去了,她迫不及待地上网,浏览网页,四处看着婚纱。

  婚纱啊,这简直是全世界每个女孩这辈子最想穿的一条裙子!

  单单双眼炯炯有神地从一个网页浏览到另外一个,顺便看了看新郎的衣服和伴娘伴郎的,就连小花童的衣服都选好了款式。

  啊,对了,自己应该再去街上的婚纱店看看,有特别定制的款。嘿嘿嘿,单单想想都开心。

  第二天,单单和唐妈妈两个女人上街,逛这个逛那个,买这个买那个,从衣服到鞋子,从钻石首饰到翡翠玉镯,唐妈妈几乎是不惜血本,只要是儿媳妇看上的,全都买下,似乎要把老唐家一辈子存的钱都在今天花光才开心!

  唐小天下班来接她们婆媳的时候,两人正在咖啡厅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等着他,见他来了就指着满地满桌的东西,叫他往车上搬。唐小天摇摇头想,女人的购物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回去的路上,单单和唐妈妈不时地向他展示今天的战果,可爱的新人玩偶,漂亮的钻石项链和耳环,单单还塞了块喜糖在他嘴里,问他甜不甜。

  唐小天点头,笑道:“甜的。”

  这一刻,他真的有了一种,自己即将结婚,即将和身边这个笑起来依然像个孩子一样的女人结婚的感觉。

  回到唐家,唐爸爸正拿着钢笔亲自在写喜帖,单单欢快地走过去,望了一眼喜帖上自己和唐小天的名字,开心地拍着马屁:“叔叔,你的字写得真漂亮。”

  唐爸爸一脸喜气和得意:“那是自然,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打电脑,没几个字写得漂亮的了。”

  唐小天走过来,拿起一张火红色的喜帖,上面用小号毛笔写着:新郎:唐小天,新娘:单单。

  那字写得龙飞凤舞,和舒雅望的字写得极像,他记得,雅望的书法是父亲教的。小时候,父亲一直夸着她的字写得好,而骂自己笨,怎么练都没她写得好看。

  他被骂得多了,也不生气,总想着雅望写字好看就行了,以后有什么重要的字就让她帮他写。再后来上学了,每年书本发下来,他总是把自己的课本丢给她,让她帮忙写下自己的名字。

  那时,她将自己的书放在左边,他的书放在右边。

  一边,一遍遍写着唐小天,唐小天,唐小天……

  一边,一遍遍写着舒雅望,舒雅望,舒雅望……

  那时,他那么坚定地确信,这辈子,从出生到死亡,他名字的另外一边,一定会是她的名字。

  心一阵疼痛了起来,眼前的红色喜帖瞬间变得有些刺目,他忙放下,转头望着依然喜气洋洋的单单,和满脸笑容戴着老花镜为他写喜帖的父亲。

  他用力地将心里那阵奇怪的疼痛压了下去,就在这时,单单转头望着他幸福地笑着,唐小天也扬起嘴角,用力地回她一个笑容。

  看,她多开心啊,她笑起来多好看啊!他喜欢看她这样的笑容,灿烂得连他心中的阴霾和犹豫都能一扫而空。

  唐妈妈做好了饭菜,开开心心地对着他们叫道:“好啦,收拾一下桌子,吃饭啦。”

  “好嘞。”单单欢快地应道,帮着唐家父子把桌上的喜帖都收到一边,然后去厨房帮忙端菜盛饭,一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

  唐妈妈不停地把最好的菜都夹给了单单,单单看着越堆越高的碗说:“够啦够啦,我又不是客人,我不会客气的啦。”

  “我当然知道啦,你马上就是我们自家人了。”唐妈妈笑得一脸喜气,她真的很久没这么开心了,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准儿媳妇,她终于可以放下吊了很久很久的心。

  这些年,她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自己死了以后,小天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老了连个为他送终的人都没有,每每从梦中醒来,她都要抹眼泪。

  现在好了,他终于想通了。

  其实,什么爱不爱啊,结婚,就是两个人相依相偎,你疼我,我疼你,好好地过一辈子。

  这两个孩子性格都好,心地也都极其善良,只要能在一起,她一点也不操心他们会过得不好。

  接下来的日子,单单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和唐小天手牵手地去婚庆公司咨询婚礼的流程,去婚纱店选结婚礼服,去他上班的地方给他送东西,以未婚妻的名义收获了整个刑警队的祝福。

  似乎,他们的婚礼,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而单单也每天都洋溢在幸福的世界里。她每天睁开眼睛,都会觉得这个世界的空气是香的,水是甜的,人是可爱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甚至连蜜月旅行的地方都选好了,去希腊,爱琴海,那个像童话一般的地方,她想跟他去一次。

  而他,没有反对,浅浅笑着就点头答应了。

  (二)

  一天,单单去接唐小天下班,两人准备出去吃个晚饭,单单坐在车上,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哀怨地瞅着唐小天说:“我忽然想起来,你还没和我求过婚呢?”

  “我没求吗?那天不是我求的吗?”唐小天不确定地问,最近这事情发展得太快了,快得他都记不得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没有,你没求。”单单记得很清楚,结婚这事是唐爸爸提议,然后全家就一致通过了,“那天是你爸求的,难道我要嫁给你爸吗?”

  唐小天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我妈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想着抢她老公。”

  “呸呸呸!我才不要她老公呢。”单单一连呸了几声,猛地往驾驶座凑了凑,仰着头,嘴唇靠在他的耳边,笑颜如花,情意绵绵地说,“我要她儿子。”

  她的呼吸扑在唐小天的耳边和脸侧,弄得他有些痒痒的,在那样热情如火的眼神中,唐小天的心里也被烧得暖暖的,忍不住便笑了,他想了想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求婚呢?”

  “嗯。”单单想了想说,“其实也不要多浪漫啦,只要给我买个钻戒,然后单膝下跪,很认真地说一声:嫁给我吧,就好了。”

  “还要跪啊?”唐小天连忙摇头,“不行不行,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跪。”

  单单对他永远是那么的没有底线和原则,一听他不同意,立刻让步:“那好吧,钻戒总得有吧,这可不能再少了。”

  唐小天笑着没搭腔,单单拉着他的手摇了摇道:“好不好嘛?”

  “好。”唐小天满眼笑意地点头答应,“一会儿吃完饭给你买。”

  “好啊!你说的哦!”要不是坐在车上,单单一定已经激动得蹦起来了,但是她现在只能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漂亮的眼睛闪着光芒,忍不住再一次确认道,“一会儿要给我买哦,不买就是小狗。”

  “不会不买的。”唐小天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揉了揉单单柔软又丝滑的长发,一颗坚毅的心,似乎被她用蜜糖水泡得又甜又软了。

  也许,这一刻,他终于相信,幸福是可以选择的。

  两人在市里甜甜蜜蜜地吃完了火锅,单单挽着唐小天的手,进了一家首饰店,专柜的导购小姐马上迎了上来,看他俩喜气洋洋的样子,也知道要买什么,连忙推荐了好几款漂亮的钻戒,单单望着唐小天问:“你说哪一款好看。”

  唐小天笑看她:“给你戴的,你喜欢就好。”

  单单漂亮的手指,在灯光下,从这个戒指试到那个戒指,几乎试遍了店里所有的戒指,还是不知道买哪一款好。唐小天也不着急,安静又温柔地等着她,不时地发表一下意见。单单觉得,这是唐小天送给她的第一枚戒指,她是要戴一辈子的,她一定要选一个特别特别漂亮,又特别特别喜欢的,可是她怎么也选不到,总觉得每一个都差了一点感觉。

  就在这时,唐小天忽然指了指放在店中心展示柜里的一枚戒指,请导购小姐拿出来。那枚戒指指环很小巧,两边有着闪亮的玫瑰金边,中间的戒托是个心形的,心的中间有一粒小小的五分钻石,四周镶着十几粒小碎钻。这枚钻戒从导购员小姐的手上,传到唐小天的手中,单单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枚戒指瞬间就像发出了最闪亮、最耀眼的光芒一样,将她的目光紧紧吸住。唐小天拉起她的手,然后缓缓地将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温柔浅笑地说:“就这枚吧。”

  单单看着手上的戒指,觉得美极了,美得她都快哭了,她连忙捂住嘴巴,望着唐小天使劲儿点头。

  唐小天摸摸她的头发,刷卡付了钱。

  那天,开心到极致的单单,又忘记了,唐小天只是送了一枚钻戒,还是没有对她说:嫁给我吧。

  单单想,也许是忘了吧。

  单单想,反正就算不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单单想,他本来就不是个浪漫的人,说不出这种话,也没什么的。

  单单想,反正……这一刻,她就是幸福坏了,就算他不说,她也高兴,她也要嫁!

  回到家,单单在单依安面前伸着手,使劲儿显摆着手上的钻戒。单依安特别瞧不起地瞅了眼说:“什么东西?”

  “求婚钻戒啊。”单单瞪大眼睛说。

  “钻戒?”单依安拉过单单的手,左右摇摆地瞅了瞅道,“这也叫钻戒?钻呢?呵呵。”

  那声“呵呵”真是笑得特别冷艳高贵,气得单单动手拍了他两下:“哼,怎么就不叫钻戒了?戴那么大的钻石在手上被抢劫了怎么办,戴小的多安全。”

  “哦,怪不得我给你买的那些首饰你一件都没戴过,敢情是怕被抢啊。”单依安经常去国外出差,每次回来都会给单单带些东西。他是一个极其奢华的人,带回来的不是贵重的珠宝就是鸽子蛋一般大小的钻石,所以每次唐小天送单单的东西,他都特别地不屑一顾。总觉得那是路边捡来的,随手送给单单,自己的傻妹妹还当宝贝一样天天戴着。

  单依安忽然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望着眼前幸福满满的女孩问:“单单,你真要嫁给他吗?”

  单单收回手,歪着头问:“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单依安皱了皱眉头说,“你应该找一个对你更好的人。”

  单单笑了,扑通跳到沙发上,一把抱住单依安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满眼憧憬地说:“哥,他会对我好的。”

  单依安没说什么,既然她心意已决,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她开心就好。

  随着结婚的事情提上日程,唐妈妈也操办得如火如荼,唐小天还没大学毕业的时候,唐妈妈就给他准备好了一套三室两厅的婚房,但是后来听说,单单从小就是住别墅长大的,一个衣帽间就比他们家的房间还大,唐妈妈怕单单以后住着小房子不习惯,便把那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卖了,又添了点钱,换了个五室两厅的复式楼,这样单单又有衣帽间了。

  唐家的亲戚都说唐妈妈疼这个未来媳妇都快疼上天了,唐妈妈满脸乐呵呵地说:“我乐意,我就是要疼,谁家姑娘都没我家单单好。”

  唐妈妈拿了新房钥匙之后,便打电话给单单和唐小天,叫他们回家,然后把钥匙交到单单手上,让他们去新房看看,好好想想怎么装修,装修好了就住进去,以后,就是一个家了。

  唐妈妈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满脸欣慰,她的儿子,终于能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爱他的妻子。

  以后,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他抱着他们就像抱着温暖的阳光,一定会觉得幸福的。

  (三)

  吃完中饭,唐妈妈催着他们去看新房,新房就在隔壁小区,走路都不要十分钟。两人自然是走着去了,下楼的时候,唐小天的手很自然地拉着单单的,单单紧紧握着他,开心得甩来甩去,像个小学生一样。

  唐小天好脾气地任她甩着,两人偶尔聊着些什么,总能让单单开心大笑。路过的邻居看见他们,都对唐小天报以恭喜的笑容,也有认识的同龄朋友,看了眼长相就像二十出头的单单,特别羡慕地对着唐小天挤眉弄眼,凑在他耳边说:“不错嘛,小天,娶这么个水灵的小媳妇,哎哎,你这五大三粗的样子,晚上可别把人家压坏了。”

  “去去,胡说什么呢。”唐小天打小就脸皮薄,长到这么大也没改掉这个毛病,被熟悉的朋友如此调笑一番,忍不住红了脸。

  单单离得可近了,那人说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好笑地望着腼腆害羞的唐小天,心里忍不住美滋滋的,脸上的笑容憋都憋不住。

  唐小天和朋友聊了几句,拉着单单继续往前走,单单使劲儿地抿着嘴,望着唐小天笑。唐小天见她笑得那么暧昧和诡异,忍不住问她:“干吗?”

  单单用身子撞了他一下,羞答答地问:“喂,你还是那什么吧?”

  “什么那什么?”唐小天问。

  单单挑挑眉,特别暧昧地笑着,唐小天红了脸:“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想你呗。”单单永远这么大胆直接。不要忘了,她自小在美国长大,比唐小天这个中国男人要开放多了。她忍不住缠上去,用柔软的身体贴在唐小天的胳膊上,声音魅惑地说,“要不,我晚上去你宿舍找你啊?”

  唐小天脸上的红晕未退,小声道:“我今晚值班。”

  “那明天晚上。”单单继续进攻。

  唐小天瞅了她一眼,又迅速别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压抑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虽然声音很轻,单单还是听到了,她开心得不得了,却又使劲儿板着脸,装着没听到的样子,撤开身子,撒开手,佯装生气地扭头走掉:“不愿意就算了。”

  唐小天一把将她拉回来,她猛地撞进他怀里,弄痛了她小巧的鼻子。她抬起头刚要抱怨,却只见唐小天忽然低下头来,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忽然吻住了她。

  这个吻真的太突然,她根本没有准备好,也根本没有想到,就这么突然地来了。哦,不,这样的吻她在梦里梦到过好多次,每次都让她意乱情迷,心跳加快。每次都让她留恋在梦中久久不愿意醒来,因为醒来,就会忘记,就会忘记那被他吻着的感觉!

  可是今天,她真的,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他那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她的手放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感觉到他的心脏在她手中猛烈地跳动着。他的嘴唇软软的,又有些甜甜的,就像是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身体变得滚热,他搂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让她都感觉到有一丝疼了。可是她好喜欢,好喜欢这热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脸颊上,好喜欢这猛烈而又突然的吻。这让她的心脏也狂舞起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都是他身上那股像是翠绿的松枝一般的味道。

  这个吻渐渐地从一开始猛烈地探询和挑逗,慢慢地温柔下来,唇瓣之间像恋恋不舍的情人一般厮磨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她看,双眼变得有些蒙眬,不似平日一般清明。他的神色带着一丝欲望,面颊甚至依然带着一丝红晕,他英俊又硬朗的脸庞,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好看,像是闪着光一般,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明天晚上来找我,嗯?”单单听到他在她耳边这样说着。她红着脸,傻傻地点头,再也没有一开始调戏他时的那种霸气了,这一刻她才知道,男人才是天生的调戏专家,女人,只是送上虎口的羊羔而已。

  唐小天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忍不住笑了,意犹未尽地又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才说:“走吧。”

  单单满脸羞涩地低着头,心中都是甜蜜的喜悦,她真恨不得时间赶快过去,然后到明天晚上,她想要紧紧地抱住他结实的身体,得到全部的他。

  哎呀呀,真不好意思!

  单单抬起没被唐小天牵住的手,使劲儿捂着发烫的脸。

  她一直低着头,跟着唐小天的步伐走着,可是忽然他停住了,久久未动一下。

  单单奇怪地抬起头来,只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刚从哪里回来。她依然清瘦,文秀干净的脸颊似乎还和走的时候一样,海藻一般的浓密长发烫成了大波浪,披散在身后,显得更有风情。

  唐小天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那人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似乎没想到一回来就会遇见他,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亲热的一幕,这多少让她有些尴尬。她习惯性地将手插进口袋里,扬起笑容,生疏有礼地问候道:“小天,好久不见。”

  只是这一声,将沉浸在震惊中的唐小天惊醒,他自看见她以后,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他看她的眼神贪婪得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样,他向前走一步,忽然发现自己的手里还牵着单单,也不知怎么的,他居然像是背着自己女朋友偷情被发现的男人一样,慌张地甩开了单单的手……

  单单瞪大眼睛,望着自己被甩开在空中的手,在这一瞬间,她所有的甜蜜和幸福都戛然而止了,她像是张开翅膀开心地飞到了天上,然后,忽然翅膀没了……

  她从空中狠狠地摔下去!“扑通”一声,整个身体都被摔碎了,她甚至清晰地听见了骨头和心脏碎裂的声音,疼得她不能呼吸了。

  单单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红着双眼,紧紧地盯着唐小天,似乎正在用最后一丝力气,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在拼命地祈求他,求你了,回过头吧,回头看我一眼,只要一眼,只要一眼,我就原谅你,原谅你再次把我的心撕成一片片扔在风中。

  真的,唐小天,我对你已经没有底线了,没有自尊,什么都没有了。只是要你回过头来,在她在的时候想起来看我一眼,就一眼!这样都做不到吗?

  单单已经绝望了,她全身颤抖地死死盯着唐小天的背影,用力地咬着刚才被他亲吻过的嘴唇,死死地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不要打搅他,她要他自己回过头。只要他抱歉地看她一眼就好,只要他说一句对不起就好。

  好吧,他不喜欢道歉,所以就连对不起也可以不说。

  只要回头就好,只要回头就好……

  可是单单悲哀地发现,就这一点点要求,都是巨大的奢望。从舒雅望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眼里,他的世界里,她就已经瞬间蒸发了。

  单单是谁?

  单单还存在吗?

  在这一刻,这个大院,这条路上,这棵梧桐树下,有的只是他和她而已……

  就连站在他们对面的舒雅望都看出了单单的悲伤,都看见了单单那悲痛欲绝的眼神,她非常抱歉地拖着箱子往前走:“我回家了,我爸妈还在家等我呢。”

  “我送你回去吧。”唐小天连忙上前一步。

  “不用了。”舒雅望连忙拒绝道。

  “你那么大的箱子怎么拿上楼。”唐小天固执地说。

  “真不用,我爸爸在楼下接我。”舒雅望依然拒绝。

  “你爸身体又不好……”唐小天固执地上前,拖过箱子。

  “唐小天!”舒雅望连忙制止他,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看一眼他身后的女孩。

  唐小天这时才像是想起什么,猛然回头,只见单单站在他身后,满脸哀怨地看着他,漂亮的双眼里盛满了绝望和委屈……

  唐小天缓缓松开舒雅望的行李箱,箱子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单单低下头去,从他身边走过,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舒雅望推了唐小天一下:“追啊。”

  唐小天颓废地垂下肩膀,缓缓摇摇头,轻声道:“没救了。”

  是的,没救了,连他自己都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没救了……

  真的没救了,明明上一刻还想着要幸福,想着要和她在一起,想着要好好过日子。

  可是在看到舒雅望的那一秒,这几个月来使劲儿建立的一切,瞬间就灰飞烟灭了,他恨这样的自己。

  真的恨这样的自己。

  恨这样伤害着单单和所有人的自己。

  (四)

  单单就这样僵直地走着,走出了军区大院,在不远的小区门口坐着,当她回过头来,看着小区的名字,似乎觉得很熟悉。啊,对了,龙井小区,唐妈妈花费巨资给他们买的新房,可是她现在连去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单单用力地抱住双臂,忽然感觉到好冷,真的好冷,是什么时候呢,已经到了冬天,她的生日刚过不久,怎么这么快就这么冷了?

  是太幸福了吧,幸福得忘记了日期,忘记了星期几,忘记了现在是什么季节,忘了已经过了多久,甚至忘记了,他有一个这么深爱的人。

  单单颤抖着,缓缓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直到现在她还无法平静下来。她的手指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在手机上滑了好几次,才输对手势密码,然后找到唐小天的号码,缓缓输入了四个字:不结婚了。

  她望着这四个字,删掉,又重新打上,又删掉,又重新打上,最后咬着牙龈,颤抖着按下发送键。

  当按下后,单单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紧紧握着手机,咬着手指,她不知道她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她只知道,当她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她就后悔了。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短信铃声响了,单单瞪着手机屏幕,很久都不敢打开。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打开短信看,只见唐小天只回复:好的。

  好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单单觉得冰天雪地般的冷!

  她愣愣地看着这两个字,足足有十多分钟,这十多分钟里,她一滴眼泪也没流。

  她忽然发现,在这一秒,就在这一秒,她开始打从心里恨一个人,原来从极致的爱和无法替代到真心恨你,真的只需要一秒。

  原来她坚持了那么多年的爱情,只需要一秒,就变成了恨!

  是的!她恨!她恨他的绝情!恨他的反复无常!恨他的不守信用!他居然就回复两个字!就算问一句,为什么,就算说一句,再考虑一下吧!就算只有一点点挽留的意思也好啊!可是他只回复了两个字!

  这么的干脆而又决绝!这么的冷静又残酷!

  唐小天,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残忍,难道只是因为我爱你爱得深吗?对,是我蠢,是我笨,是我贱!我总是送上门被你伤害,可是你也说过了要娶我的啊,也送过我戒指,也渴望过拥抱我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回来了一下,只是出现了一下,就将我十年的努力,全都打碎了,将我十年的青春,都变得像纸片一样单薄?

  是她太强大,还是我太渺小?

  是你太绝情,还是我太认真?

  是的,我总是太认真了,爱得认真,恨得也认真。唐小天,你准备好了吗?这样疯狂的恨意,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你再也不能住在天堂,看你最爱的她。

  (五)

  单依安下班回到家里时,一打开门错愕地挑挑眉,但凡是玻璃的全都碎了,但凡是在桌上的,全都被扔到地上了,沙发上的抱枕也被扔得满地都是。他放在餐桌边上的财经报纸被撕成碎片,撒在地上,房间里乱得像是被龙卷风刮过一样。

  家里的帮佣阿姨走出来,一脸刚被吓过的表情,指了指楼上结巴着说:“是……是……”

  单依安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已经知道是谁弄的了,他迈着长腿,从一件件家具尸体上跨过去,上了楼。二楼的情况也很糟,上次从欧洲买回来的古董花瓶被打碎在地上,早上新剪下来的玫瑰散落一地,墙壁上挂的几幅名画也被掀了下来,像是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单依安摇摇头,有些心疼地把几幅画扶起来,又依次挂好,拍拍手上的灰尘,才继续往前走。他走到单单的房门前,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也乱成一团,一地的毛绒玩具和书籍,风暴的中心蜷曲着那个罪魁祸首。单单背靠着床沿,寂静地坐在地板上,紧紧地抱着双腿,将脸埋在膝盖上,丝绸一般的长发散落下来,将她整个脸都遮住。

  单依安走过去,踢开她身边的垃圾,和她一样靠着床坐在地板上,单手将她揽到怀里,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问:“唐小天又欺负你了?”

  “没有。”单单低着头硬邦邦地说。

  “没有你把家砸了?”单依安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气问,“他悔婚了?”

  “没有。”单单停顿了一下,接着用很冰冷的声音道,“是我悔婚了。”

  “你会悔婚?”单依安皱眉,完全不相信这个爱唐小天爱到快要发狂的人会主动悔婚,“为什么?为什么悔婚,是不是因为舒雅望回来了。”

  单单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是濒死的人被做了电击手术一样,猛地打开单依安的手,一下站了起来,通红的双眼满是仇恨和忌妒。她死死地瞪着他,跺着脚疯狂地尖叫:“别和我说舒雅望!舒雅望这三个字别说合在一起,就是分开来给我看见,我都恨不得把它抠出来,嚼碎,吐掉,踩进泥里!”

  单依安被她忽然的疯狂吓了一跳,他紧紧地皱起眉头,已经不必再多问了。她的行为说明了一切,现在的她一定已经伤透了心,才会露出这样仇恨的眼神。

  就像和他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满眼厌恶和愤怒,极度的仇恨让她装出那么凶狠的样子。可不管她如何伪装,那满身的悲凉和委屈,害怕和脆弱,却是怎么也藏不住,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稍微推她一把,就会掉落下去,粉身碎骨,不堪一击。

  现在的她,脆弱得让人忍不住想抱抱她,让她别害怕。

  单依安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他站起来,一把将单单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用他宽厚的怀抱,温暖她已经鲜血淋漓的心脏。他轻声在她耳边说:“小妹,哥告诉你,像那种已经把爱一个人当成习惯的男人,你就放弃吧。”

  这是单依安第一次以哥哥的身份对单单的感情做出评价和规劝,他那么透彻那么温柔,那么轻言细语地说着单单已经深深了解的事实。

  在这一刻,单单终于哭了,从唐小天面前走的时候她没哭,收到短信的时候她没哭。可这一刻,她真的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就像泉水一般夺眶而出,她死死地抱着单依安,哭得声嘶力竭。

  是啊,这一次,真的结束了。

  就像单依安说的,唐小天爱着舒雅望,就像他要吃饭、要睡觉、要呼吸一样,早就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谁也没办法改变。

  谁也没办法。

  她早该清楚的,不爱舒雅望的唐小天,就不是唐小天了。

  那之后,单单把自己关在屋里,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她每天都会想,一个人活着,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呢?莫过于在你最好的年华,遇见最深爱的人,而那个人也正深爱着你吗?

  可这种幸运,似乎是要上辈子积了很多功德才能遇见。

  而上辈子碌碌无为的我,在这辈子用尽所有力气,挥霍掉全部青春,却仍然得不到,我最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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