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个清静的周末，星期日晚上，姚雁紫确认好明天要用的文件都准备无误后，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泡上一壶花草茶，享受单身女子独居生活的惬意时刻。

　　她掰着手指头，一项项的检查自己的生活，看它们是否都在正轨上。

　　上星期回家看望了父母，他们身体都不错，老妈的药还够吃，爸爸的工作基本顺利，爷爷家风平浪静，除了最近投资股市的二伯有点神经质，大体上亲戚们都挺乐呵的。

　　前天和公司续签了三年的合同，近期不会有失业的危机，虽然物价有点上涨，但薪水在寄给父母一部分后，尚能保证自己的日常开销，房东阿姨也很热情好客。

　　孙彤云和萧晟峰他们的业务日渐轻车熟路，郑先生对他们的帮助很大，鸿天案子之外又给他们介绍了不少客户。

　　听说，沈旖灵最近正在努力的怀孕尝试中……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情敌”怀孕，爸爸不是“他”，更好的事情呢？

　　好吧，忽略自己上司给她的一点私人压力外，好像诸事顺利。

　　不过，既然提到私人事务，某位孙姓同学真是让人头痛！看来后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攻克这块死木头疙瘩。

　　姚雁紫喜欢一切有条不紊。

　　现在，她终于能睡一个超SWEET的好觉了。

　　这样的生活挺快乐的……

　　铃——铃——铃——

　　电话铃响？

　　几点了？

　　闹表没响？

　　迟到了？

　　！

　　一个激灵，姚雁紫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头的闹表一看，离自己设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没有丝毫光亮透过窗帘射进来。

　　电话铃还在响个不停。

　　这个时候会是谁？会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姚雁紫出了一身冷汗，睡意全无，连鞋都顾不上穿，飞奔到电话旁。

　　拿起听筒，一阵眩晕使她嗡嗡的耳鸣，眼睛酸胀得睁不开，喉咙里仿佛堵着什么东西。糟糕，起得太快了，有点血压低。

　　脚触着冰冷的地面，姚雁紫尽力克制住想吐的冲动，问了一声“喂”。

　　电话那头空洞洞的，如同是地狱打来的一般。

　　“喂？”她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声音。

　　姚雁紫有点怒了，她可不像是几年前那么好脾气，如果是恶作剧，不管打电话的人是谁，她都轻饶不了这个人。

　　“现在超过三十秒了，你要是还不说话，我会去电话局查你的号码，让你以后再也不敢打骚扰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小小的抽噎声，有点像女鬼的哭声，让人毛骨悚然。

　　“你不要装神弄鬼！”

　　也不看看她是谁，她是姚雁紫，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

　　“是我啦，燕子……”在她发飚之前，打电话的人终于报出名姓，“小纶。”

　　“苏小纶？”她的这个朋友虽然有点不着调，但还懂得轻重，不会开无厘头的玩笑，所以她马上问，“出什么事了？”

　　苏小纶没有说话。

　　“小纶？”她试探的问了一句。

　　“咿——燕子……”电话里传出苏小纶特有的细声哭腔，“呜——咳啊啊——啊，呜——”

　　听见苏小纶呜咽难语，似乎努力压抑，但还是泣不成声，姚雁紫赶忙说：“小纶，你在哪？我过去看你！”

　　“我在医院……燕子！”苏小纶终于放声痛哭。

　　医院急诊室。

　　苏小纶情绪稍微平静一点后，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问：“我该怎么办？”

　　“先做手术吧。”姚雁紫也有点茫然，“听医生的安排，别的你先不要担心。”

　　生活怎么永远都让人感到无力呢？

　　“我回家拿钱，你在这等我，然后帮你办住院。”

　　苏小纶点点头，慢慢放开一直紧抓着的姚雁紫的手。

　　上个月，和苏小纶在一起的那个中年男人开始跟她闹分手，然后突然消失，没留下一分钱，连同她的首饰和存款一起卷包烩。好不容易查到他的下落，他老婆不仅不让他们见面，也不听苏小纶解释，她说：“想要钱？没门，告到法院，那也都是我们家的！”走投无路的苏小纶靠着一点现金生活，躲在就要到期付租金的公寓里借酒消愁。晚上，她突然腹痛难忍，自己打了120，叫来救护车，医生告诉她是宫外孕，而且宫颈内壁异常，需要手术。思前想后，她只有给姚雁紫打电话。

　　办好住院手续后，姚雁紫请了假，在医院陪着她。

　　苏小纶倚在枕头上，问正在给她削苹果的姚雁紫：“他是不是换手机号了？”

　　“啊？”姚雁紫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给张可发短信，他都没回。”

　　姚雁紫叹了一口气：“我帮你问问孙彤云，他知道张可的号码。”

　　“别！”苏小纶挡下她拨号码的手，“孙彤云讨厌我，不要给你添麻烦。”

　　姚雁紫没有说什么，把苏小纶的手挪开，给孙彤云发了一个短信。

　　一会儿，孙彤云把电话打回来。

　　［你问张可的电话做什么？］

　　“老同学联系一下。”

　　孙彤云沉默一下，问：［是不是苏小纶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他的声音太大了，连旁边的苏小纶也听见了，脸色变得更难看。姚雁紫看着她，她默默的点了点头，于是姚雁紫大致和孙彤云说了她的情况。

　　［她知不知道张可因为她几乎得了自闭症，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活该！我现在很忙，别烦我！］

　　“孙彤云，你能不能……喂？”

　　随着被切断的电话，病房陷入了安静。

　　三天以后，苏小纶情况稳定了，她劝姚雁紫去上班，说自己没问题，有事可以叫护士。姚雁紫回到公司，中午午休时打算去看看苏小纶，没想到孙彤云突然出现，把她叫了出来。

　　孙彤云先开口：“你非要和那样的人做朋友吗？”

　　“我……”

　　“我什么我？她咎由自取！”孙彤云越说越气。

　　姚雁紫静静地说，“我和她是朋友，不是道德家，我也没有‘洁癖’，我在做一个朋友该做的事。”

　　“真是受不了你！”孙彤云摸摸脖子，“我也是在做一个朋友该做的事，张可没理由再受伤害。”

　　“我明白。”

　　一时，两人都无语。

　　手机铃声忽然划破沉默。

　　“喂？”

　　“姚小姐？你朋友苏小纶要跳楼，快到医院来！”

　　姚雁紫慌了手脚，孙彤云见状，赶忙叫来出租车，和她一起赶到医院。

　　苏小纶坐在窗台上，一脚垂在窗户外面，双手抓着窗框。楼下警车、保安和围观群众越聚越多，医生、护士、病人、家属围在病房外面，不敢贸然闯入，轮流开导她，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姚雁紫到了以后，大家给她闪出一条路。

　　“别靠过来！”

　　“小纶，是我！”姚雁紫立刻止住脚步，站在原地。

　　苏小纶看见她，露出一个笑容：“燕子，你来了，能最后见你一面，太好了。”

　　“你先下来好不好？有什么问题，咱们一起解决。”

　　“什么都没了……不如死了干净……”

　　“你有文凭，又漂亮，还这么年轻，现在失去的那点东西，很快就又会回来。”

　　“回不来了！我告诉家里一毕业就能和他结婚！现在连张可都不理我了，他以前对我最好的。”她身子又向外挪了几分，“燕子，只有你对我好，我们下辈子还要做朋友。”

　　“等等，等等！”姚雁紫尽力拖延时间，“小纶，你最怕血，对不对？你要是这样跳下去，就会一片血肉模糊……”

　　“和她费什么话！要跳就快跳！”站在一旁一直未语的孙彤云突然发话。

　　这句话惹来姚雁紫的责骂：“您别添乱了！小纶，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

　　孙彤云不理她，继续说道：“你的脸最好先着地，省得一会儿张可认出你。”

　　姚雁紫和苏小纶都愣住了。

　　“张可要来？”小纶颤巍巍的问。

　　“应该快到了。”

　　“你骗我……”

　　“爱信不信，不信就快跳！”

　　姚雁紫倒吸一口冷气，赶忙把孙彤云扒拉到身后，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真的，咱们等一会儿，好不好？”

　　苏小纶点点头。

　　姚雁紫小声地问孙彤云：“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孙彤云在她耳边回答：“你以为我大中午，没事儿跑到你那做什么？”

　　姚雁紫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张可不是你朋友吗？”

　　“他也是个男人。”

　　“你们在嘀咕什么？是不是张可没来？”苏小纶大声哭叫。

　　孙彤云看了一眼手机，说道：“擦擦脸吧，太难看了，不然张可以为你已经跳过一次了……他就在楼下。”

　　苏小纶回首看向楼下，哭肿的眼睛，使她看不清哪个才是自己想见的人。就在这时，孙彤云飞快的冲到窗边，在所有人，包括姚雁紫未弄清怎么回事时，已经将苏小纶从窗台上拉了下来。回过神的医护人员，立刻围上来帮助他。

　　“你骗我！”苏小纶声嘶力竭的叫道，并拼命挣扎，三个护士竟然都按不住瘦弱的她。

　　孙彤云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她的眼前：“张可真的来了，一接到我的电话就动身了，只不过还要一点时间。你想想，你要是死了，他会怎么样，他千里迢迢赶过来，是为了看一具死尸？苏小纶，做人不要这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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