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想笑,这家伙,分明是故意告诉我要去哪里……其实我的气也消了,再加上郊外空气好,呼吸起来都顺畅舒爽,没了吵闹的心思,只是死要面子不先跟他低头。
连墨过一会耐不住了,“富贵……别生气了好吗,我好不容易有休假,带你出来玩……”
我假装板着脸,用拳头小力推了他一下,嗔道,“哼,谁让你大声说我了,一点不给面子。”
连墨当然没被我推开,热恋中的情侣总是这样,吵完就和好。他上前牵了我,忽然一口吻在我发上,“下次你也不许不守规则了,要让座的。”
做这样的动作说这样的话,很是煞风景,我心里隐隐有点火气,还是压了下去,岔开话题,“什么造笔坊,不是要带我去吗?”
连墨点点头,一边带着我走一边说,“我们连家是书法世家,所用的毛笔也有很高要求的。连氏书法的开创人连一白对毛笔很是挑剔,于是自己开了个制笔坊,就在苑江郊外。我二叔前些日子定了支特殊的笔,托我来取,我便带你过来看看。”
不过是个制笔的工厂,有什么好看。我心里这样想,原本是以为他会到我去满身鲜花的郊外踏青,或是准备什么精彩节目给我惊喜,哪里知道原来只是给他二叔取毛笔时顺便带我看看他连家的产业,真是无趣。
走了一会,便到了制笔坊外。
不过是个平房围起的院子,外边坐着几个老人,下了象棋开心的聊天,看见连墨过来,其中一人便把位置让给旁人,迎过来笑呵呵的说,“小少爷,你上次定的笔,都做好啦。”
连墨微微点头,“我就是过来取货的,今天不做笔么?”
老人摆摆手,“休息的时候,不说这个……嘿嘿,年终定笔送礼的官不会少,小少爷不要担心,不要看我们地方破落,赚的不比大工厂少的。”
后来连墨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苑江当官的流行送礼,都从这里定做最好的毛笔,既标榜清高,又不显没档次,相临的几个市也跟风前来定做,是以小小笔坊每年收益也是不少的。如果能花重金再请连家人写副对联书法,就更是好了。我听到这里却是心低呸一声,连家书法好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给当官的写门神。
连墨不清楚我的想法,带着我又去了旁边一个茶室,等着老人取笔出来。
过一会,老人取了几个锦盒放在连墨前的桌子上,“小少爷,您先看着……老黄他们在外边催我下棋,要是有事,您唤一声我就回。”
连墨笑着点了头,许他离开。然后伸手细拨着几个盒子,最后落在一个写了“墨”字的锦盒上,顿下来,挑开扣,一根金纹白玉雕花笔,便躺在那盒子里。
“好看吗?”连墨双手伸出,分别三指托着那支笔,呈到我面前。
“看起来……很贵重。”我不懂毛笔,不知如何评价,这样让连墨谨慎对待的一支笔,必定贵重就是了。
“何止贵重。”连墨深深的吸了口气,露出小孩子炫耀宝物般的笑容,将那支笔放回盒子里,转过身来对我说,“富贵,你摸摸我的头发好吗?”
他抓着我的手,在硬硬短短的发尖上抚过,手心里,一阵瘙痒,我缩回手,以为他开玩笑,“痒痒……”
连墨又把笔拿过来,摆在我眼前,“你摸摸这支笔的毛。”
我奇怪的看着他,犹豫着不肯下手去摸。
连墨又抓了我的手,让我用指头去碰触硬硬的笔头,“像吗?”
我没懂他的意思,摇了摇头。
连墨有些得意,他早知我不懂,偏要当作老师般教育一个无知的孩童,“这是我的胎毛做成的笔,父亲保存了二十四年,我毕业的时候才送了一部分来做成毛笔。笔杆也是我选的,白玉最是清高,金纹加饰又很贵气,喜欢吗?”
我已有些不耐烦,卖了这么多关系,就是为了炫耀自己头发做成的毛笔么?微微点头,却是心里后悔同他约会。
“送给你。”他忽然说。
我愣了一下,金纹白玉雕花笔,价值不菲,就送给我了?
他把将盒子郑重的放进我手里,又用力将我的手捏合,牢牢握住那盒子,“富贵,我真的喜欢你的。古时候,胎毛做成的毛笔,通常是儿女婚嫁时才陪送的。我想作为我们俩的定情物,呵呵……我是不是傻了点?这段话,我练了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痴憨的冲我笑,面上一片绯红,皆是不好意思。
我心里真的感动了,打小除了边真房军军,再没一个异性对我如此之好,说这样动人的话,将那样贵重的东西赠予我。就这么一瞬间,早晨我们的不愉快,还有刚才的不耐烦,全部都烟消云散。
连墨抬起头,对上我的眼,呼吸缓重起来。
我意识到他想要什么,便探身向前,嘴唇送了上去。
连墨的嘴唇有些干,微微起了皮,触感并不很好。他第一次接吻,不懂什么技巧,只是嘴唇与我相贴,过了很久,才重又呼吸起来,试探性的在我唇上一舔。
痒的我笑了起来,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肩,将柔软送进他的嘴里,纠缠。
连墨很是激动,初时不得门路,只懂吮吸,后来也探入我的齿内,轻轻的在上牙床处一扫,顿生情趣。
这个吻很漫长,也很好。
唯一让我奇怪的是,我一直保持清醒,即使与他唇舌分离,睁开眼,也没有那种目眩迷离的感觉。倒是连墨,似乎害了一场重病,整个人都虚脱起来。
我们放开彼此,互相有些害羞。
连墨忽然“啊”的一声,惊讶的看着窗外。
我便也回头看去。
那一群下棋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都趴在了窗外看我们接吻。捂了嘴巴指着我们笑,看见连墨看过去,有些甚至还竖了大拇指,叫人哭笑不得。
我回过头,瞪他一眼,“都是你,叫人看了笑话。”其实心里几分甜蜜。
连墨嘿嘿傻笑,拉住我打过来的拳头,轻轻一扯,想拉我入怀。
“乒铛”,就这一声脆响。
我半倒在他怀里看下去。
那一根贵重的毛笔,从我的腿上滑了下去,笔杆被摔成几块,笔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
连墨眼里,尽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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