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是冬天,很冷,那天的天气很糟糕,阴霾,晦涩。光滑坚硬的玻璃窗上死死攀附着尘埃,他站在尘埃之外,隔着玻璃窗俯瞰,二十四楼,很高,只是偏偏看见那把被撑开的红色雨伞。
她就站在伞下,努力地仰着头,伞架在肩膀上。其实,这么高,这么远,他根本看不见。
她的鼻尖有点红,眼睑边缘有些湿润,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当然,这么高,这么远,他同样看不见。
有雪飘下来,那大概是那年的第一场雪,疏疏寥寥的,难怪她撑着伞。
然后,她别过了脸,撑高了伞,把另一只冻得冰凉的手塞进了外套的口袋里,低下头,举起脚步,朝前走。
同样,这么高,这么远,他怎么可能看得到?只是依稀一个红色的小点,移动着,慢慢地。
等到自己冲下去,却再也看不见她的那把红雨伞,大概是凝聚了她手心里所有的能量,强行汇入了人流。
他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气,白色的烟雾之后,有人在他的背后叫他的名字,带着淡淡鼻音。回头,终于看见她红红的鼻尖,湿润的眼睑,发白的嘴唇,对着他笑。
然后他听见她的声音,说,“喂,我好象怀孕了。”
突然,有人推了推他。
“总经理,是回公司,还是……”
“回家。”他睁开眼睛,好象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看时间,晚上八点。
和东京的时差足足有一个小时,看来,他用这偷渡回来的一小时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太真实,像一个很久以前的记忆。
他打开门,房间里被寂静所笼罩,他突然没由来的感到寂寞,和一点点的失落。最近这种感觉常常偷袭他,很无奈。
还没来得及开灯,脚边就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凑过来,他缩回脚,打开灯,竟然是一只小狗,边摇尾巴,边振振有辞地哼唧。
沙发上,它的主人正在熟睡。
潘子煊走过去,地上被铺了很大面积的报纸,有动物的粪便,他摇摇头,看来,这大概是这小东西的杰作。
“繁艾?”他叫她的名字,想问问她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她皱着眉,似乎睡得并不舒坦,却不愿意醒来。
他卷起袖子,决定暂时不打扰她,打算清理了地上的报纸。小狗晃着尾巴,跑前跑后,丝毫没有任何负罪感。
再走近了沙发,试图叫醒她,却未果。他伏下身来,打横抱起她,似乎又轻了。
繁艾感觉轻飘飘的,却塌实,有另一股温度的靠近,迷糊地睁眼,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角。
“子煊?你回来了……”眼皮太沉,支撑不了因为他的回来,而产生的所有雀跃。勉强再睁开眼,这次看见他的侧脸,深刻如雕塑。
“恩,累了就睡吧。”他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盖上薄被。
显然这里比刚刚的沙发要舒服很多,她让自己的身体找到一个最佳位置,任凭思维涣散,闭上眼睛。
潘子煊看着她的睡脸,看似安稳塌实,实际上,她只是一只缺乏安全的小动物,只要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她脸上所有的沉稳捣碎。
关上灯,再轻轻掩上门,他想他需要一杯咖啡,因为累,却不想睡,反而想起很多很多,其实,这一切并不复杂,仅仅是个意外。
喜欢意外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意外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