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人，有时时间会显得缓慢，而有时又会过的飞快。卓冉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了还是没有信息回过来，中间打过去一次，只是无人接听，并不是没有信号。

　　在单行上班的时候见过不少酒后失态的人，也有或轻或重出点什么意外的。不安加深，卓冉索性把手机揣到口袋里起身，穿过人群去找骆尘。

　　“骆尘……”卓冉叫他，不知道怎么问好。

　　见他这样骆尘并不意外，“要走了？”问得很是随意。

　　“嗯，”低头想了几秒，“不是，我是想问你宁川住在哪里。”卓冉有点尴尬，“呃，是这样，我刚才打了电话过去，并是没人接，有点担心，一个小孩在外面上学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骆尘了然于心的一笑，早就知道……罗辰哪罗辰，你可别怪我，谁让你得了个宝贝不知道看好的。

　　婉拒了骆尘要开车送自己去的提议，卓冉拿着抄着地址的纸条走出单行。昏黄的街灯，空旷无人的街，些许飞落的叶子，有的绿色还倘未褪尽，更显几份萧瑟之意。

　　通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卓冉恍惚间想起，许多年以前罗辰曾问过他，这些学生为什么都不喜欢走地下通道？卓冉回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没什么原因。想来人的喜好即是这样，无因有果。正如冥冥之中注定的那些感情，所谓情深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名，窗外街景滑落眼前，卓冉想，虽然待的时候也不算短了，可这真是个陌生的城市。给陈夕发消息说晚点回去，打短信时莫明的不安起来，这不安，竟让人隐隐有了背叛的感觉。

　　锋尚，A栋，1307。此地挺出名的单身公寓，拒说是墙壁隔层有水恒温，终年不需要空调和供暖，冬天不至于空气干燥，房价和租金一直炒得挺高的，而且离单行也不近，想来宁川在那里打工真的是不划算的。好像记得自己和他聊天时曾提过单行……该不会是……卓冉皱眉，手支在额上轻轻揉了下太阳穴，希望把这个想法屏除在大脑外。

　　下了车，抬头看看楼牌号，小区临路的一栋楼，最下面层全是底商，社区24时营业的小超市，几家精品屋还有一家宠物店，想来应该是13楼07号了。电梯内的镜子映出自己没有什么血色的面颊，眼睛下还有淡淡浮现的阴影，卓冉冲自己苦笑一下，这副样子像是来照顾人的吗。

　　仔细又对照了一下门牌号，这大晚上的拍错了门就不太好了，犹豫了一会，按响了门铃。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门里没有什么动静，镶着漂亮铜质花纹的防盗门也密封的严实，没有一丝光或声音透过来。卓冉转身打算离开，刚走两步却听见开门的声音。

　　“老师……”少年有气无力的声音绵绵的。

　　卓冉回头，发觉这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宁川，整个人都和他现在的声音一样绵弱无力，看着自己的眼睛可以是因为惊喜所以才有了些神彩。乖顺还是没变，多了几分让人无力抗拒的脆弱。

　　进了屋子四处打量一下，没有想像中的零乱，墙壁是粉灰的颜色，上面有几张画，挺抽象的，看不出画的是什么。卓冉思量着怎么表达下关心，或是说明一下自己的来意。

　　“老师，你喝水吗？”明明在自己家，可宁川却显得比卓冉还局促。

　　卓冉看看他坐在沙发上虚弱无力的样子，自己走过去在饮水机下面拿了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你吃饭了吗？”拿着杯子坐到他身边，刻意留出些距离，卓冉不知道还能问点什么。

　　摇摇头，那怕是离得这么近，宁川的眼睛一刻也不放开卓冉，生怕他随时会走掉似的。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家里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没，要不我给你做点东西吧。”卓冉微皱起眉，年轻人就是这样，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宁川看着卓冉，忽然的笑了一下，是那种轻浅幸福的笑容，感觉卓冉连皱眉的样子都很可爱。看他欲起身去给自己找吃的，伸手拉住他，“不用，医生说了禁食禁水十二小时。”

　　见卓冉满脸的不解，宁川伸手把沙发边上台灯下面压着的几张病例条拿过来，递给卓冉的时候有点心虚的样子。卓冉接过来，没太仔细看，现在医生的字大多龙飞凤舞的，能看懂的人还真没几个。

　　干脆直接问他，“到底怎么了？”一想到都却了去医院的份上了，禁不住有点生气，“骆尘不是说就是喝多了点吗。”

　　小孩忽然觉着卓冉连生气的时候都这么可爱，想笑又不敢，只能忍着，装了一副委屈的样子，“哎呀……老师你别生气。”话说着就两手扯了卓冉的袖子，“就是喝多了，去医院不是为了拿个病例和学校请假方便吗。”

　　“那为什么要禁食禁水的？”卓冉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平日里显得温吞些，是因为很多事情他不愿意细想。

　　宁川低了头，手却没放开，小心的低低说，“呃……就是那个，”顿了一下，“胃出血……”已经努力装出自己最可怜的样子，生怕卓冉拂袖而去。

　　看着小孩这个样子，卓冉感觉很无力，再说他什么吧，让人不忍，而且自己本身就是说不出什么重话的人。“那从十二个小时，从几点算起？”

　　不敢抬头，“一点……”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嗯，那再等会儿吧，再有一个小时就到时间了，可以先吃点温和的食物。”

　　“不是……”宁川抬头，看了看卓冉，考虑是不是隐瞒，“是昨天晚上一点。”

　　“啊！……”知道不应该和一个正病着的孩子生气，但卓冉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那你不早说的，也就是说你快二十四小时没吃没喝了啊，你都在干嘛？！”

　　“哎呀……我一直在睡觉，再说，我想着禁的久一点，会好的快。而且我有喝了药水啊。”小孩知道卓冉是容易心软的人，干脆撒娇。

　　看他一眼，然后低头想想，卓冉拉开他的手便起身。宁川慌了神，也不敢拦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见他打开门时，忍不住叫了声，“老师……”

　　卓冉回头看他，可怜兮兮的目光，一张小脸白的都快透亮了，明白他是怕自己离开，小动物怕被弃一样的神色。叹了口气，“我却给你买点吃，一会就回来了，你好好呆着别乱动。”

　　孩子变脸就像翻书一样快，宁川马上开心了，狠狠的点头，拉过来个抱枕舒服的窝在沙发上。卓冉出去带上门后，他要不是没什么力气，恨不能站起来又蹦又跳，这两口血吐的太值得了，如果以让卓冉一直呆在他身边，干脆把心啊肝啊都吐出来也没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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