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呼吸，找不到言语。

　　垂在身侧的手有些轻微的抖，把手插进裤袋，罗辰轻轻嗓子，“……卓冉。”

　　“罗辰？”细致的轮廓眉目淡淡，面颊因为紧张微微泛红，清涩一如当年。他有些难以置信，“呃……你好。”

　　“嗯，好久不见。”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呃……对，我找陈夕。他在这吗？”罗辰有些局促不安。

　　“哦。”卓冉低下眼睑点点头，转身喊到“小夕……陈夕……有人找。”听到屋里的回应和手忙脚乱的声音，心想，这孩子……回头看看还站在门口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招呼他先进来坐坐，只是往门里退了一步。

　　罗辰看出他的尴尬，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曾经那么亲近的人，只不过是三年时间已经这般生疏客套，却又不能真正像陌路人那样，大大方方的互道一声幸会你好，那些形式化的礼节光是想想就会刮得心间生痛。

　　冲出来的少年没注意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一眼看见罗辰，马上拉下帅气的脸，“舅舅！……你要是来看我的，随时欢迎，要是来当罗娟的说客，哪来的哪回去。”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

　　能叫自己舅舅说明这孩子现在冲动的反常，罗辰不接话，沉下目光看他，等他冷静。

　　站在他身后的卓冉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了，就说呢，第一次见这孩子怎么就觉得有些面熟。怕他们闹太僵了不好收场，往前挪一步，“小夕，好好讲话，有事先进来再说吧。”

　　“冉冉，这事你别掺和，不表明立场的人，我不见，以后谁来找，都说不知道陈夕这人。”正是轻狂的年纪，语气难免急燥，却伸长手臂把卓冉拦在身后。

　　半天没说话的罗辰看着眼前这架式，有点反映不过来，该不会小夕就是和卓冉……这个想法让他有点透不过气来。缓口气，“小夕，咱们也有日子没见了，你看到我，就这个态度？”

　　必竟只是个孩子，陈夕对着这忽然打过来的亲情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招。低了脑袋，手臂也耷拉下来，不再像只咋了毛的红脸小公鸡。

　　见状况有缓和，卓冉适时说了句：“小夕请你舅舅进来坐坐，我去倒两杯水，你们慢慢聊。”说完转身走了。

　　陈夕头也不抬，硬着脖子对他说了句，“罗辰，那你进来坐会儿吧。”说完先晃进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脚下的地板虽然有些磨损但擦得干干净净，旧的自有一番风格。记忆里那个总是整洁干净的少年又浮现，罗辰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曾经当做过家的地方，回头一步都跨得坚难。

　　“左边鞋柜倒数第二层，有鞋子可以换。”卓冉端着茶盘，说的一派自然。

　　点点头，那句谢谢噎在嗓子眼，怎么也没说出口。坐在陈夕侧面的单人沙发上，罗辰四处打量这套两居室的房子，似乎没什么变化。卓冉把水杯搁下，转身又拿来个烟灰缸放在茶几上，末了，拍拍陈夕的肩膀，“小夕，你尽量少抽点。”见陈夕嗯了一声，他轻叹了口气，进了东面一间卧室随手把门合上。

　　心里一下子就变得空落落的，那个皱了眉说着同样话的少年，终于对自己视而不见。看看自己那个活宝外甥，往日的顽皮模样消失，歪在那儿单手支着头，没有了锐气的孩子一脸苦闷。不知道说点什么，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关了门的房间，卓冉在地坂上赤足盘膝而坐，转眼忘记和小夕说的话，细长指间夹着一支烟，Menthol Milds云雾丝丝袅袅，万宝路最清淡的一款。隔许久才凑到唇边一次，一支烟抽不了几口就没了，只是想拿在手上，只是怀念某种味道。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不知道，指间的是烟，还是寂寞。

　　过了许久，陈夕才开口：“她到底怎么说？”语气蔫蔫的。罗辰咬着下唇，思考着用最温和的话告诉这个无精打彩的孩子，最终抿抿嘴，“她让我来，把你捉回去。”

　　还是原话说了，逃避无用，想让他明白，他的每一步都走向自己选定的那个终点。不论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上演的游行再轰烈，或是同志同人们的叫嚣再疯狂，同性恋人们所要面临的只会是一条比别人更曲折的路。

　　陈夕没再说什么，有点倦了，无力争辩，隔门的房间里，有他想要守护的人，在这种无力的情况下，不希望会有什么过激的话。他并不惧怕什么，只是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强势的面对。这不是战争，只是防卫，但必须坚决。

　　沉默上演，如烟，看似淡然，气息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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