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问问我妈,梅若晴跟她说了什么,明明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平静的像是没事人似的,怎么一回来就沉着张脸呢。
一眼瞥见正坐在床上,一手打着石膏,一手顾自玩着输液管的老爸突然用嘴把把针头给扯了下来。
他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盯着被拔下输液管后立时往外冒着血珠的手背嘿嘿直笑,真比傻子还傻上几分,看的我哭都哭得出来了。
我也没心思问我妈话了,连忙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针孔出溢出来的血,然后按下了床头的服务铃。
“死老头子,你这是要作死啊?”我妈心情不大好,说话也语气也就重了点,结果我爸居然生气了,脸上的傻笑立马退去,眉头皱了起来。
他虽然因为得了这病而显得痴呆,可生起气来还是有几分以前的味道,我不禁心存希望,也许有朝一日他能好起来。
本来医生就说,这病目前虽然是无药可医,但是护理的好还是有可能恢复一点的,就算不能变回以前那样,但想起个某个人来,或者开口说上几句话还是有希望的。
现在,我爸给我的就是希望,恢复点滴清醒的希望,哪怕只是想起我妈,甚至是喊出某个人的名字也好啊。
护士很快就来了,给我爸重新插好输液管,叮嘱我们多看着点便走了。
可能是护士把我爸给弄痛了,他一直气呼呼的看着我,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得,看的我背脊不禁一阵发凉。
但是还没过几秒,他又裂开嘴笑了起来,口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妈慌忙抽了纸巾去给他擦,一边还自言自语道,“明天我得去给他买个围兜戴着,否则这衣服可有我好洗的。”
我爸这神情变得太快了,快的我都反应不过来。我妈的话更是让我震惊,在我的记忆中,围兜应该是三岁以下的小孩用的吧?
“妈,刚才梅若晴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不高兴。”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我妈避开话题,“你爸现在也就这样,你不用担心了,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就先回去吧。明天照常去上班,不用老往这里跑,这里有我就行了。”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五点多钟,就算是上班这会儿也还没下班呢,我妈这是在赶我走啊,梅若晴到底说了些什么啊,让我妈不仅把她给赶走了,连我也不能留。
看我坐着不动,我妈又催促我,“你快回去吧,晚上早点睡,昨晚都折腾一夜没睡,肯定把你给累坏了。”
“我再坐会儿,陪陪我爸。”我赖着不走,总觉得我妈情况不对劲,一会儿一个样的,我的大脑都跟不上她的变化莫测。
“不用了。”我妈直接把我拉起来就往外推。
“哎,妈——”我被关在门外,门被她给反锁了。
我拍了拍门,我妈的声音传来,让我赶紧回去休息,这里有她就好,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
梅若晴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我站在门外,拿起手机就给梅若晴打电话,可她没有接,急的我都想要骂人了。
进不去病房,我又怕我妈出点啥事,也不敢真的走,只好守在外面,说来我的运气还真是差,那病房里就住了我爸这一个病号,要是还有其他人的话我还可以趁着别人开门的时候进去。
我站在外面没有再敲门,也没有出声,过了没多久,估计是我妈以为我走了,开始在里面唠叨开来,一边哭一边念叨着。
“老姚啊,你说我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好好的一个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小晴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全被毁了,我真后悔,早知会有今日,我宁愿被学校开除也不会把她寄养在我爸妈那边,都是我害了她啊。”
“现在活着也没啥盼头了,我还不如去死。”我妈哭的很大声,我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只见我妈趴在床上,捶胸顿足的让我心疼得慌。
肯定是梅若晴死不悔改,又提当年把她寄养在乡下受苦的事,刺激到了我妈,否则她情绪怎么会如此失控呢?
我再次焦急的拨打梅若晴的电话,而且连着打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响一声就被挂了,多打几次干脆打不通了,估计是把我拉入了黑名单。
我妈在里面哭了很久,一边哭一边念叨着,我打她电话她也没有接,打了一次就被她给挂掉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把手机扔在一旁。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的确需要发泄,所以我没有再打扰她,就站在外面看着,想着等她情绪平静下来了再说,毕竟谁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痛哭流泪的样子。
可是没想到的是,等她哭完了之后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一把拿过枕头覆在了我爸的脸上,竟是要想活活把他给闷死。
“老姚,你也别怪我,我们这样没脸活下去了,你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下一辈子我们再做夫妻。”她用枕头死死的捂着我爸的脸。
这是又疯了一个么?我们家彻底没救了啊!
我爸本是坐在床上的,被她这样一弄,立时甩胳膊蹬腿起来,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扯枕头,无奈他一只手根本使不上力气来。
我见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边踢门一边大声喊我妈,“妈,你快住手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开门啊!”
我妈没想到我居然还在外面,吓得手一松,慌忙望向门边。
我趴在门上泪如雨下,“妈,不管我爸变成怎样,我都不会扔下她的。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真的这么狠心,连个家都不给我留下吗?”
“清浅,我们以前那样算计你,你爸现在已经遭了报应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拖累你啊,有我们这样的父母,你以后连个好点的男人都找不到,人家会嫌弃的。”我妈的手只是稍微松了一点,根本就没有把枕头给拿开。
我爸一直在挣扎着,趁着我妈分心的这会儿,他用力一扯,竟然把枕头给扯开了,张开嘴大口的呼吸着,一边还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窒息的感觉我深有体会,不能呼吸的时候憋得难受,等到有了空气涌进来的时候,又呛得要死,那次我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
我妈当时也就是有点冲动而已,这就像是作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刚想要闷死我爸的时候她毅然决然,被我一喊乱了心神,如今连枕头都被我爸扯开了,气势完全衰竭。
她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闷死我爸,所以在我爸挣脱之后,她并没有再次拿过枕头去闷他。
我爸缓和了一阵,然后像疯了一样,扬起手就要去打我妈,我妈居然也不闪不避的,任他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
我也快疯了,使劲的拍着门大叫,“妈,你快来开开门啊,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你千万不要做出傻事来,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可以吗?”
又是下跪,那次在医院,为了看秦疏影一眼,我已经被莫水心逼的下跪磕头了,难道我妈还要逼的我历史重演吗?我怎么就这么可怜!
“清浅……”我妈呐呐的唤了我一声,隔着这么这么远的距离,隔着模糊的玻璃,我都能看出她的眼睛红肿的像兔子。
“妈,你冷静点,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可要想清楚点。”我擦了擦眼睛,很疼,今天哭多了,眼睛早已被我揉的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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