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来,男人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牵起她的手说:“吃饱了去甲板上吹吹风,一会就到了。”
“到哪儿?”她有点惊讶。
他抱她上甲板,她举目看到了逐渐在视野里出现的岛屿,是他家祖宅的那座岛,看来他们今晚将在这里度过最后一晚。
男人凝眸看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黯淡:“不想到岛上去?晚上想在游艇上过夜?”
“才不是。”她眼珠子转了转,对上他湛湛的黑眸,转而看向夜幕下黑暗的海面:“我在想熙熙了,两天没见到小家伙了,怪他想的。”
他低头看她一会,低沉的嗓音温和:“下次出来度假,把熙熙也带上。”
等他们登上岛,时间将近七点多,还不算太晚。
秋意浓在海上颠了一下午,虽然后来补了眠,身体难免吃不消,早早洗澡爬上床。
宁爵西一回来就进了书房,她知道他在忙公事,可能要很晚,所以没打扰他,自己上床睡觉。
这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入睡,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床好大,这么大的被子一个人睡有点多余,总之一个人就是睡不着。
又翻了几分钟,她爬起来,轻手轻脚来到书房,透过门板听到他在打电话,语气很冷,有些严厉。
从下午他接电话说明早要赶回青城,她就隐约知道他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而且可能是公事。
厨房内几个保姆在做卫生,秋意浓一进去,保姆们都恭敬的打招呼,其中一个年长的问道:“秋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想煮杯咖啡。”
“哦,咖啡机有的,请稍等。”保姆麻利的把秋意浓带到咖啡机前,又拿出咖啡豆。
“不麻烦你了,你忙吧,我自己来就好。”她自己动手,打开咖啡机,倒进咖啡豆。
书房内。
书桌上摊了一大堆文件,宁爵西立在窗前面朝窗外讲电话,听到敲门声,捂住话筒说了声“进来”,继而又继续讲电话。
秋意浓端着煮好的咖啡进来,看到他满书桌都是文件,只得把咖啡端在手上,耐心等他讲电话。
宁爵西拿着手机,注意力已经转到她这儿,长腿几步迈了过来,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打电话,“……这件事查清楚再跟我说……嗯,先别对那边动手……”
她抿唇听着,很少看到他这样,直觉提醒她可能他遇到了什么,遇到什么呢,他向来在商界无往不利,极少有这样令他如临大敌的时候……
会不会与宁谦东有关?
今天上午在派出所发生了很多事情,有没有一种可能远在沧市的宁谦东已经有所察觉?
想到这种可能,她脸色渐渐凝重,宁谦东顶着容汐彦的身份蜇伏了这么久,最不想看到的可能就是身份被揭穿的一天……
等他收了线,她弯唇笑起来:“给你煮了咖啡,快喝,再不喝就凉了。”
宁爵西自她手中接过咖啡杯,低头闻着香醇的咖啡,眼中的戾气不动声色的驱散,抬眸时眼中一片暧昧戏谑的笑:“临睡前给我喝咖啡提神,你这是在暗示我,今晚要发生点什么?”
秋意浓无语的瞪他,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这人上一秒还正经呢,下一秒又流氓了,不调戏她就不过瘾是不是?
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她作势要往门口走:“你慢慢工作吧,我睡了。”
好不容易她过来陪他,他怎么肯放她走,手臂骤然圈住她的细腰,把她重新带入怀里,薄唇落在她柔软嫩滑的脸蛋上,嗓音低低沉沉:“陪我一会儿。”
她噘唇,警告:“不许你欺负我。”
听她这么说,他一阵哭笑不得,搂着她道:“浓浓,你把男人当成什么了?机器?随时随地都能来一发?今天都做了一下午,你现在就是想要,我也满足不了你。”
她脸蛋一红,低头玩着他胸口的衬衣钮扣哼道:“不是最好。谁让你有前科!”
他眯着漆黑的眸笑,亲了亲她的眉心:“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补偿就不必了,你明早什么时候走?”她在他怀里仰脸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认真道。
手机铃声响起来。
他转过脸扫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低头看她:“你先睡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她微微一怔,察觉到他并不想让她知道,既是他公司上的事,她问了也白问,公司经营管理那一套,说实话,她并不擅长,她既不能像倪予茉那样长袖善舞,在事业上给他以帮助,也不能像曾玉滢那样做他的贤内助,让他高枕无忧,她只会编程,只会搞程序开发,别的,她真的不会……
想来,尹易默说得有几分道理,要么她为他放弃一切,学着做他背后的女人,要么她放弃他……
两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放弃他是不可能的,那么她只有选择放弃事业。
她抿唇握住门把的手紧了几分,轻轻拉上门,最后看了一眼长身玉立般的身影。
门内,男人眸中敛着寒意,一面沉声接电话,一面低头啜饮着手中的咖啡,整个书房都飘散着一股醇香浓郁的咖啡味,唯有他眼中的凉气不曾消散半分。
别小看一杯咖啡,它既能给他提神醒脑,也能给他暂时缓解压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尹易默说他背后需要的是曾玉滢那样的贤妻良母,他手中掌握着一个企业王国,要养上万号的员工,还要对董事会负责,他所需要的真的不是她这样的事业型女性,而是一个在他最疲惫的时候,简单的给他倒水,端咖啡,打理好后院,让他不必分神,可以全神贯注工作的女人。
……
秋意浓这一夜睡眠很浅,时醒时睡。
下半夜,被子被人掀开了这种小动作,几乎她瞬间就醒了。
然而,她没睁眼。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沐浴乳味道,轻轻的靠了过来,胸膛贴着她的背,手臂搁在她腰上,似乎怕弄醒她,动作极轻。
男人将她搂在怀里,黑暗中亲着她的脸,俊脸埋在她脖颈里吸了吸她身上的味道,呼吸逐渐规律。
她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离天亮应该没两个小时了,他……在书房忙到现在……
背贴在男人暖暖宽厚的胸口,她莫名的有了困倦之意,迷糊的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她还没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去摸身边的被窝,是空的,他走了。
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脖子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微凉,用手一摸,是钻石链坠,昨天他给她买的定情之物,名字叫:悦者。
一定是他早上起床见她还在睡,没叫醒她,给她戴上了这个。
她摸着项链,心里五味杂陈,看着木窗外如洗般的天空,有两只白色的海鸥飞过,成双成对,恩爱极了。
心里空荡荡的,她茫然的坐了一会,下床推开窗,强烈的阳光使她抬起白玉般的手臂挡了下脸。
今天的阳光很好,充足明媚,给阴霾的心情带来一丝光亮。
洗漱下楼,简单用过早餐,管家和岳辰在庭院里等候着,岳辰上前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秋小姐,我送你回沧市。”
秋意浓点点头,礼貌的朝管家道别,然后又指着窗外问对面的小岛:“那座小岛叫什么名字?”
管家有点意外,仍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一山岛。”
一山岛?
她默默记下了,其实她很想问当年大火的情况,不过她估计管家是不会告诉她的,索性算了,回去慢慢查,总能查到点什么。
因为,她在岛上看过,那上面有以前人居住过的痕迹,而且不止一家人家,一般这种情况都会进入政府的人口登记范围,只要稍加一查,还是能查到一些什么的。
到岛上时花了几个小时,回去却好象特别快,早上八点半,她已经站在公寓楼下了。
岳辰帮她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下来,推到她脚边:“秋小姐,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上去了。”
秋意浓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知道他要赶回青城,忙叫住了他,低声问道:“岳助理,盛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人向盛世下手了吗?”
岳辰脸上没什么表情:“秋小姐,这是商业机密,如果宁总没向你透露的话,我什么都不方便说。”
意料之中的守口如瓶,秋意浓蹙眉抿唇:“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是容氏对不对?”
岳辰这次脸上出现了意外的神色,语气有所缓和:“宁总已经在处理了。”
果然……秋意浓叹了口气,真被她猜中了,以前没听说过容氏与盛世王朝不和,估计宁谦东掌管之后也只会在暗中使点绊子,做得不露声色,现在陡然把真面目浮出水面,无疑是等不急了。
等不急只有一个目的,怕自己的真相被暴露。
这么看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了!
送走了岳辰,秋意浓把行李放回公寓,一刻也没停留,直接开车去接熙熙。
史蒂文别墅。
餐桌上,两个小家伙正在比赛谁吃早餐吃得快,莫熙朗明显像哭过,抽抽噎噎着挥舞手中的小勺,吃着牛奶泡麦片和玉米片。
秋意浓走进去,麦烟青睁大眼睛看着她,惊喜道:“意浓,你可回来了。”
莫熙朗第一时间扭着小脑袋去看,随即小身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腿就奔过去,紧紧抱住秋意浓的腿:“妈咪……”
“熙熙。”秋意浓蹲下身,发现小家伙眼睛红红的,不由看向走过来的麦烟青,后者无奈道:“你儿子早上哭过两回,非要要妈咪。前几天还好好的,每天我们四个人睡一张床,他还特别兴奋,就今天早上最明显,光起床就花了一个小时。”
秋意浓亲了亲莫熙朗的脸蛋:“熙熙,妈咪回来了,抱歉……”
莫熙朗噘着小嘴,紧紧抱住秋意浓的脖子:“妈咪,抱抱。”
秋意浓把莫熙朗抱起来,走向餐厅,麦烟青更关心闺蜜的终身大事,跟在屁股后面火急炎燎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秋意浓把莫熙朗放到椅子上继续吃早餐,然后说道:“什么怎么样?”
“就你和姓宁的呗。”麦烟青翻了个大白眼,她是最不好看秋意浓去追宁爵西的,尽管秋意浓已经告诉她宁爵西和曾玉滢是假结婚,她依然替闺蜜抱不平。
秋意浓抿唇笑。
“到底怎么样了嘛?”麦烟青快急死了,偏偏秋意浓还不说。
旁边餐桌一角的史蒂文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难得的插话道:“看她这样就知道成功了。”
为避免麦烟青接下来对她进行狂轰滥炸,秋意浓赶紧问道:“对了,烟青,蔻儿回国了,你见到她了吗?”
麦烟青先是惊讶,摇头:“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不是五年前就和宁朦北分手了嘛。”
“一言难尽,改天我有时间再告诉你。”
“会不会她回她父母那儿了?听说他们也在沧市。”
烟青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蔻儿见她没回来,很有可能去找秋世或是林巧颖了。
……
上午,送熙熙去了学校,秋意浓继续回Daisy,如她所料,办公桌上堆了一大堆文件亟待处理,邮箱里的工作邮件也是塞得满满的。
处理邮件的时候,她发现了总公司的邮件,对于她申请调回英国总公司一事,总公司那边的意见是——欢迎!
欢迎?也就是同意?!!
她呆了呆,忍不住苦笑着捏眉心,真是命运弄人啊,之前她巴不得早早离开的时候,总公司迟迟不回复,现在她好不容易和他修复了关系,又发来这样一封。
下午去史蒂文办公室,史蒂文也提到了这件事:“我接到了总公司的通知,要调你回去,想必你也收到了邮件。”
她目光微顿:“嗯。”
史蒂文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似乎有所疑惑,这时他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接完后放下话筒,“我要接待一个客户。”
“好,您忙。”
回到自己办公室,一阵昏天暗地的忙碌,秋意浓手机响了,也没看来电显示,从一堆文件中随手抽过来,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手里飞快的敲着新键盘。
她今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把原来的键盘换了,换上了机械键盘,果然好用,手感舒服。
“海岛度假,还玩得愉快吗?”电话里,男人拖着嗓子,阴阴懒懒的问着。
秋意浓头皮一麻,手指停在了键盘上,呼吸一滞,是容……不,不是容汐彦,应该是宁谦东才对。
“嗯,还行。”
“这么说你是勾引到了?”他用的是疑问句,不是肯定句。
秋意浓估计他在试探她,便说:“算是吧。”
“看来我估算得不错,他还是忍不住睡了你。”男人笑得非常随意:“那么你得进行下一步了。”
“什么下一步?”
“我不是说过了么,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最好和你在外面同居个三年五载,不许再回去碰我的滢滢。”
她笑了下,用如常的音量和语调说:“算了,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那个本事。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情阴晴不定的,一会对我热情,一会对我冷淡的,搞得我焦头烂额。今天早上他一大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这句试探居多,但电话里男人显然更高一筹,淡淡道:“是吗?不清楚。记住,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剩下的事你不用管。”
那头率先挂了电话,秋意浓扔了手机,窝在椅子里沉思,要说这个宁谦东真是奇怪,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派出所里曾玉滢和真的容汐彦相见的事,不应该再逼她去勾引宁爵西的,可是他却仍然这么做了。
这当中的原因是什么?
处理了一天的文件有点头昏脑胀,她下班时让方菱泡了杯咖啡过来,闻着香醇的咖啡味,她想起了那个男人。
挂了电话过去。
那头响了几声才接。
“浓浓。”
“嗯,你那边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怎么了,想我了?”
“嗯。”
“可能明天还要一天,后天回沧市。”
“好。”
她话到嘴边,终究没把宁谦东的电话告诉他,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他早知道宁谦东曾让她去勾引他。
倒不如给他点时间,处理容氏给他摆的难题。
“那……蔻儿的事你帮她转了话给宁朦北吗?”
“他不在。”
“不在?”
“嗯。”
“你知道去哪儿了吗?还有,他是不是把孩子带在身边一起躲起来了。”
“没有。”他的背景里有人在笑,好象是宁誉安,好象还有人在问他和谁在通电话,声音渐渐没了,他大概走到了安静的角落,缓了声道:“孩子在宁家。”
宁……家?
她大吃一惊,赶紧问他:“真的在宁家吗?你父母见到了?”
“嗯,抱在我父亲手里。”
他似乎不方便多谈,她得到这么多信息已经觉得够多了,宁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几年前“死”了,剩下两个儿子一无所出,宁家长辈的焦虑是显而易见的,陡然发现宁朦北有个女儿,那种惊喜估计藏都藏不住。
“那……你回青城是为了这个吗?”
“有一半是。”
“你父亲让你回去做什么?”
这次他没回答。
旁边好象又有人走过来跟他说话,这次里面说话的声音太大,他尽管捂着话筒,她依然隐约听到了是宁父的声音,威严而有力道:“要么让姓秋的把我孙子带回来给我看看,要么娇娇就永远待在宁家,宁家既然有本事把娇娇抢回来,迟早也会把我的孙子带回来,到那时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孙子必须住在宁宅,必须认祖归宗!”
这么说宁家已经查到熙熙是宁家的后代?
她怔了一下,那头再次安静下来,过了几秒,宁爵西的声音传来,但她却抢先一步道:“要不,我后天周末带熙熙去宁家?”
突然她主动提起,那头他沉默,然后说:“你都听到了?”
“嗯。”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你父亲说得对,熙熙是宁家的孩子,那就见吧。”
“浓浓……”他声音放缓:“你不需要多想,这边的事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啊?”她一面打下左转灯,一面说:“一边是你父母,一边是我,你夹在中间帮谁都是不对。换个角度来想,我把熙熙藏在外面对于你父亲或是母亲来说是残忍的,他们既然想见孙子,那就见见呗。”
他一言不发,过了会温声说:“好,后天我回去接你们。”
……
她又给秋蔻打了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车子快到公寓楼下,电话铃响起来,秋蔻回复了过来:“二姐。”
“我回沧市了,你在哪儿?”
秋蔻安静了一会:“我在父母这边。”
“我问过宁爵西了,他说孩子在宁家,没见到宁朦北。”
秋蔻立马问:“那你有没有帮我问问什么时候把娇娇还给我?”
秋意浓默了片刻,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不肯还吗?”秋蔻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宁朦北那个畜生,他到底要干什么?娇娇是我的心头肉,他又不爱我,稀罕我女儿干什么?他要孩子大可以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去。”
“蔻儿。”秋意浓柔声安抚妹妹:“据我所知宁朦北这些年没有再娶,而且他现在对我不像以前那样了,上次我去宁家,他几乎没正眼看过我。”
“那又怎么样?他爱看谁不关我的事,反正我知道他不爱我,我在他眼里就是你的替身,我现在只要我的娇娇,我要我的娇娇……”
秋蔻情绪控制不住的哭泣起来,秋意浓心情烦闷,觉得以前的事对不起妹妹,安慰着:“蔻儿,别这样想,我觉得宁朦北可能心里有你,不然以他的身家和条件,有的是好人家的姑娘任他挑选,他到现在都没结婚,也许你们还有机会。”
秋蔻哽咽不已:“别说了……二姐,我对……他的心早就死了,我就希望他……把我的娇娇还给我,我还回英国,我们母女俩过……我们的开心日子。”
秋意浓讲到这里,也觉得不能再劝下去了,再劝下去大有为了孩子劝他们和好的意思,蔻儿和宁朦北与她和宁爵西的情况不同,虽都有了孩子,宁朦北的心理感情却始终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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