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被锁上,她的表情依旧淡定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状,高寒沉沉的吐了口气。
“对不起。”
她转过身,眸光定定的看着他,“对不起什么?”
“关于你妹妹的事,我不该欺骗你。”
她呼吸微滞,心跳有一瞬的暂停。
“我承认,我同她一早就认识。”
“什么时候的事?”
“从小就认识。”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面前的女子身板挺直的站在他面前,面上表情由之前的愤怒逐渐变为诧异,继而淡的什么都不曾显现。
高寒有些摸不准她的情绪,这三年来,他也越发的看不懂她、
当初的确是带着目的的接近,可后来,却是渐渐的被她吸引,直到自己都有些不可自拔,可是没办法,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他无奈过,挣扎过,彷徨过,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心里的向往,只可惜,她看不到,不,也许她看到了,可是她却不愿给。
面上表情有些苦涩,高寒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思绪被慢慢的打散。
桐语芊从小就与他相识,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没有父亲的庇佑而经常被人欺负。
他比她大十来岁,自然起了保护的心,于是便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后来高家没落,他被送往国外,这才断了联系。
出了国便碰见与她八分相似的乔语晨,之前的接触只是因为好奇,后来找人调查又渐渐的查到了些许端倪,不曾想,两人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无意间查到了上辈的恩怨,由此,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里萌生。
乔语晨沉默了良久,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高寒说的。
一回来就知晓这样的真相,显然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抬首抚上额际,她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高寒在她身后站定,半晌也没动作。
“语晨,你该信我。”
良久,他如是说。
乔语晨听的心头微震,继而苦笑,曾经,也有个人对她这样说,可后来,还不是将她的信任碾碎。
如今,让她再也不敢轻易的相信谁。
高寒见她脸色不对,知道她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寒光从眸间闪过,他低声开口:“即使之前有所目的,可这三年你也当看的清楚。”
的确,这三年来,也多亏了有他的帮助,不然,她绝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越想脑袋越疼,索性不再去想,她摇了摇头,渐渐显出些许的倦色来。
高寒不忍再逼她,转过身,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直到门锁的轻响传来,她才有些疲乏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如果这是事实的真相,她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也真是够可怕的。
她早该知道高寒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点手段,是绝无可能在高家那场灭门的惨案里生还的。
她苦笑着勾唇,怪只怪她太过信任,以至于人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欺侮。
松山的风景很好,即使现在是初秋,也依然掩盖不了他别样的盎然与美丽。
铭析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偶尔回过头来同她招手,然后又转过身,飞快的朝上奔去。
她面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却拗不过调皮的儿子,只能任他去了。
直到停在一块墓碑前,铭析才稍微收敛了性子,乖乖的站在一旁。
蹲下身,将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从包里掏出纸巾,细细的将照片擦了一遍。
一切准备就绪,她才抱着儿子坐在一旁,“铭析,这是外公,来,更外公打声招呼。”
儿子伏在她的肩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听见妈妈的话,乖巧的唤了声‘外公’。
她欣慰的笑笑,看着爸爸的照片,眼中慢慢的被一层泪光所掩盖。
“爸爸……”
时隔三年,她终于能再一次的坐在这里。
“女儿不孝。”喉间微哽,声线里也带上了些许颤音。
铭析乖巧的没有吵闹,只是伸出手抚上她的脸,一下一下,生涩而又笨拙的抚摸着。
“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她吸了口气,欣慰的笑笑,对着父亲的照片轻声说:“爸爸,这是铭析,您的外孙。他可听话了,这么些年,如果不是他,女儿都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铭析也在一旁乖巧的抿了抿唇,“外公,铭析很乖。”
她又有种想哭的冲动了。
抱紧儿子,放佛这就是她的全世界。
有眼泪从眼角轻微的滑落,滴进铭析的脖颈,凉凉的,有些酥痒,他伸出白胖的小手轻轻的拍打着妈妈的背脊,口中喃喃。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铭析瞪大了眼,复又在男人的示意下闭上了嘴。
她抱着儿子哭了一会儿,却听身后的脚步声迟迟没有经过,疑惑的侧过头,不出意外的对上了唐少谦表露心疼的目光。
她全身警报瞬时就拉响了,抱着儿子猛地站起身,却因为坐的时间太长而稍显晕眩。
唐少谦见状,快步走上前,稳稳的搀住了她的手臂。
“没事吧?”他的声音难得的带上了些许焦急,却被她冷漠的给忽视。
“你来做什么?”她不动声色的挣脱他的手,抱着铭析后退了一大步。
明显的逃避让他眸光微黯,顿了顿,才将面前的花束轻轻的放在墓碑前。
“我来看看爸爸。”
“你不配叫他‘爸爸’。”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目光狠狠的瞪着他,灼灼的恨意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给烧透。
铭析害怕的在她怀中缩了缩。
唐少谦连忙上前一步,柔声安抚,“好,我不配,你别吓着儿子了。”
他这样说,她才想起怀中的儿子,连忙低头查看,看着儿子明显有些受到惊吓的模样,她心下愧疚难当。
“儿子,对不起,妈妈吓着你了。”
铭析没说话,只是下意识的抱紧了她。
她的心突然感觉被抽了一下,轻拍着儿子的身体,柔声低哄。
唐少谦在一旁站着,眸中满满的都是柔情。
乔语晨不想再和他多作交谈,抱着儿子便准备下山,却在经过他身边时被他伸手拦住。
“语晨……”
“还有什么事?”她忍着怒气,努力的压低了声线。
“我想和你谈谈。”
她抬头,拒绝的很果断,“我没什么和你谈的。”
他似乎笑了一下,语气略带苦涩,“那铭析呢?你怎么不问问他的意见?”
“他一个孩子……”她想也不想的就张口,却在说到一半的时候蓦地滞住。
铭析缩在她怀里,身子有些颤抖。
她心疼的低下头,垂眸看向儿子有些害怕的脸。
“铭析。”她轻轻的摇着他的手臂,心下越发的自责。
唐少谦在一旁看的分明,伸出手抚上儿子的头,轻声道:“铭析,我是爸爸。”
铭析轻轻的颤了一下。
她连忙又抱紧了儿子,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难得默契的没有说话,只将目光转向怀中的孩子,铭析低着头,薄薄的唇角紧紧的抿着。
她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只是觉得心疼的厉害,想将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牢牢的护着,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良久,铭析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她冷了脸色,面无表情的扫了眼身旁的男人,冷声道:“麻烦你让开。”
他却没有动,眼中难掩失落。
高高在上的唐少爷终于有一天露出了如此颓败的神色,她该高兴的不是么?
可为何,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却始终无法真正的高兴起来?
她甩了甩头,抱着铭析从他身旁匆匆走过。
铭析却在这时抓紧了她的手,“妈妈……”
她动作微滞,蓦地停下了脚步。
“其实,铭析是有爸爸的,对么?”铭析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直直的看着她。
看着儿子充满期冀的眼,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犹豫了半天,带着小心的语气哄儿子,“干爹就是你的爸爸。”
她关注着怀中的儿子,却没注意到身后男人在听到这句话时眸中滑过的痛色。
铭析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同她强调,“干爹是干爹,爸爸是爸爸。”
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搞懂这两者的区别,乔语晨只觉得头疼不已,身后那个男人已经让她方寸大乱,再加上怀中小家伙难以对付的童言童语,她真是觉得分身乏术。
铭析见她皱眉,自觉的将头埋下,小声的嗫嚅,“非凡叔叔明明是这样说的。”
非凡?
乔语晨顿时觉得有一股怒气从胸口直直的冲上来,她抱着铭析转过身,恨恨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冷声质问:“是你让邵非凡教他这样说的对不对?”
完全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她早已给他定下了死罪。
唐少谦唯有无奈的勾唇,看着面前的女人怒意难耐,却当着儿子的面只能隐忍不发。
他习惯了沉默,却也知道多数时候沉默只能带来毁灭性的结果。
他可以在谈判桌上巧舌如簧的将对手说的哑口无言,也可以在华尔街那些傲慢的老外面前从容不迫的打击他们过于自大的自尊心。
可是,唯独面对她。
明明有很多想说的,可临到关键时刻却总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苦笑,苦笑着接受着她的挖苦和讽刺。
这是他应得的,他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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