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潇蓦然一惊,站起身来,担心是不是孟良娴或者戴霜霖使诈,留下什么玄机在某个房间内,一不小心触动机关便会发生不可预想的意外。
走到书房门口,隔着门板侧耳细听,那声声响过后,很安静,一切如常。
走回到座位上,翻了几页书,心却安静不下来,脑海中满是慕冷睿的影子。
“笃笃笃……”一阵杂乱无章的敲门声。
还没等她开门,外面传来王妈焦急的声音:“二小姐,二小姐,老爷出事了,老爷出事了!”
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两步跨到门边,拽开门把手,王妈想推门而入,两个人差点撞个满怀。
“王妈,怎么了,我爸爸他怎么了?”戴雨潇焦急的问。
莫非,医生所说的病情完全康复这话有水分?父亲的手术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成功?
“老爷他……”王妈脸上闪现出惊恐的神色,不仅仅是焦急。
戴雨潇不再多问,快步跑向父亲的房间。
爸爸,爸爸,您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我们父女团聚还没多久……
以后,还要好好孝顺您,我要做一个乖女儿,您不能残忍的剥夺这份权利。
戴雨潇心中慌乱着,奔跑的脚步有些凌乱,偏偏父亲的房间在二楼,这距离,怎么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遥远。
到了楼梯转角处,她一脚踏下去,却不小心踏空,整个身体骤然前倾。
慌乱间,想抓握住楼梯扶手,却根本来不及抓握住,只能改变策略护着头。
一头跌进楼梯间,整个娇弱瘦小的身体,跌跌撞撞的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啊……”王妈从后面一路追赶着,却怎么都赶不上她滚落的速度。
除了紧紧抱住的头,几乎各个部位都与木质的楼梯板亲密接触。
痛……每一处肌肤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痛感,全身的细胞都争相传递一个消息……痛。
肉质的皮球一样,从楼梯最上层滚落到最底层,而且是在佣人的关注下,恐怕这是最糗的事情了吧?
直到滚到了底层,戴雨潇还是保持着皮球的形状,身体紧紧的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抱着头,发丝从抱紧的双臂间滑落。
这样子很像一只刺猬,可惜的是,刺猬浑身长满刺,即便跌落下来,也有满身的刺护体。她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层薄薄的衣服。
“二小姐,二小姐!”王妈呼唤着,俯下身想把她搀扶起来。
头脑一片混沌,全身散架一样的疼痛,越是这样,越不敢将身体舒展开来。
生拍一不小心,舒展开来,便真的散架,再也拼凑不起来,如同一只被扯碎的布娃娃一般,难以拼凑。
头脑一片混沌,失去思维的能力,除了清晰的痛感,没有别的感受。忘记了为什么会手足无措的跌下来,忘记为什么会奔跑。
“二小姐,二小姐,快点起来,老爷他……”王妈焦急的呼喊着,欲言又止。
啊?什么?爸爸?戴雨潇恢复了意识,一侧身,腾出一只手臂,在地上用力一撑,站起身来。
即便站立不稳,也要跌跌撞撞的继续往前走,她要去看父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王妈如此惊慌。
走的过程中才微微睁开眼睛,却有一股黏糊糊的液体,迷蒙中视线,视野中一片猩红。
王妈也才注意到,刚才她一直抱着头,根本看不到面部表情,什么都看不到。
“啊!二小姐,你受伤了,头在流血!”王妈慌忙伸手去遮掩伤口,血还在一股股的流出来,十分骇人。
戴雨潇顾不得这些,脸色苍白的冲王妈摆摆手,伸出纤弱的手在眼前一抹,眼前的猩红色暂时消失,手上却染了一手猩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用手臂紧紧的抱住头,怎么还是跌伤了?
全身的其他地方,虽然很痛,却没有出血。越是刻意护着的地方,越是容易受伤?
现在,哪里还有犹豫的时间,哪里还有查看伤口的时间。必须迅速赶到父亲的身旁,刻不容缓。
鲜红的血又顺着额头淌下来,浸湿了鬓前的秀发,越过如同远黛一般的淡眉,黏湿了眼皮,显得厚重。
她只能再用纤弱的手,一抹,满手的猩红,满手的黏湿。淌出的血液,慢慢在掌心变冷,让她的手心一片湿凉。
这走廊,怎么那么长,那么长,让她感觉有万里之遥,艰难的走了那么多步,怎么还没有到达父亲的房间……
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再次跌倒,王妈眼疾手快,赶紧搀扶住她。
“谢谢你,王妈……”渐渐失去血色的唇瓣,吐出无力的话语。眼神有些迷离。
站稳身形,瞪大眼睛,努力支撑着,轻轻咬一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个家里,她是父亲唯一的依靠,他们彼此扶持,彼此依存,她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绝对不能倒下去。
咬紧牙关,抬起灌铅一样沉重的腿,奋力的向前迈进,时刻提醒着自己,坚强,坚强,一定要坚强。
一路跌跌撞撞的,终于来到父亲房门前,她扶住门框,费力的呼吸,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给混沌的大脑灌入活跃的因子,迫使头脑清醒起来。
调整好状态,轻轻推开门,脸上挂着一副甜美的笑容,不管父亲发生什么,她要让父亲感受到快乐,感受到小女儿带给他的天伦之乐。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门板非常轻微的颤动,她控制着心跳,控制着速度,不想惊扰了父亲,担心他情绪过于激动。
医生说过的,即便康复了,他不可以情绪太激动,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门开到一半,手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努力的咬着唇,却不得不继续这个动作,即便已经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
一股细小的血流,缓缓流淌,沿着门板的边缘渗透出来。
门开的越大,淌出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她不能够再等,嘭的将门全然打开,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打门的手臂上,被门板撞的生疼,骨节几乎要碎裂的疼痛。
父亲的头,微微向后仰着,整个身体,瘫软在老板椅上,手臂无力的垂落在两侧。
而地上,安静的卧着一把黑色的手枪,闪着蛊惑的光,半只枪体,被淹没在猩红的血流之中。
父亲的头,贴近太阳穴的位置,赫然露出黑洞洞的缺口,就是从这个缺口,血液汩汩的流淌出来,从他身体的一侧,流淌到地板上,溅落起朵朵血花。
“爸爸!”戴雨潇声嘶力竭的发出一声呼喊,支撑起身体奔向前,却被黏湿的血液滑倒。
身体失衡,重重的跌倒,倒在血泊的一瞬间,那个黑洞洞的缺口,如同黑洞一般,吞噬她的灵魂,吞噬她所有思维的能力。
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自杀……这个念头一直在脑海中萦绕回旋,直至她全然陷入昏迷。
她头上淌出的血,融入到血泊中,这样的血缘融合,让人不忍亲眼目睹,惊心动魄,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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