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人和叶玫之间决裂的新闻很快在这个圈子里传开,起初人们并不太相信这一切:两个优秀的女人因为一个年纪小她们将近十岁的男人而反目成仇。假如她们因为生意项目的竞争或是利润分配不公而产生隔阂,人们一定会相信并理解她们,可是她们居然是为了争抢一个靠出卖色相为生的欢场男子而不惜背弃多年的交情翻脸。
这个有钱人圈子里的人纷纷感到乔伊人和叶玫丢了他们的脸,要知道他们的财富并不仅仅是金钱和物质上的富有,还有一种甚至可以凌驾于金钱和物质上的东西——那就是脸面。他们不否认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些是在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他们也像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人一样称他们为垃圾,他们也唾弃他们,不与他们为伍,尽管有时他们为了调剂自己的生活偶尔也会放纵一次,可那只是偶尔,而且是尽量避开众人视线低调进行的。然而乔伊人和叶玫不惜放弃她们在这个圈子煞费苦心经营多年的大众形象,为了一个欢场男子公开较量,令这个圈子里的游戏规则突然就变成废纸一张,令这个圈子里的有钱人因为她们而颜面丢尽。
众人在咬牙切齿地指责她们二人自私愚蠢的同时,一边不惜暂时抛开手中的重要事宜,坐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看二人的好戏。生活的精彩往往都是这么开始和结束的,有人愿意演戏,也有人愿意做观众,似乎每个人在这场戏里都有明确的定位,模糊的只是暧昧的剧情。
在乔伊人和叶玫正式向外界宣告她们的决裂,然后绞尽脑汁地开始彼此较量时,秦朗就开始分别替她们算计好她们日后的下场:一个上天堂另一个就下地狱,或是一个下地狱另一个就上天堂,无论是天堂和地狱,总之他是再也不会让她们在他的身边打搅他和郝妍的生活。
秦朗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他甚至还知道结局是什么,有些东西他愿意现在就美好地去想一想,而有些东西他是宁愿一辈子放在心里的,也许那是根本不堪想像的。秦朗一直希望郝妍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消息。他希望他和郝妍还是回到那个曾经是他们心中最感温暖的家,哪怕也只是片刻的温存,只要那个深深刻进他生命中的女人再次平安出现在他眼前,他宁愿以生命做代价。
有那么几次,谭伟驾车经过郝妍和秦朗曾经住过的那幢灰色的小楼,忍不住将车停下凝神观望那个至今还挂着蓝色窗帘的窗口,希望看见那张无数次在他梦里重复出现的面容。当他看得近乎痴迷时就从车上下来,靠在车门上点燃一只烟,等烟雾散尽后才在一片忧伤中转身离去。
这一次当谭伟又像往常那般在灰色小楼前将车停住,摇下车窗遥望那张熟悉的窗口时,他看见了视野边缘处的一辆抢眼的本田车。他还在迟疑时,一身黑衣,头发也已长到束起辫子的秦朗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谭伟望着他有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秦朗敲着他只摇下半截的车窗示意他下来谈谈时他才蓦地醒悟过来,于是第一句话就是问对方:“我们有一年没见面了吧?”
秦朗不置可否地笑着,对他说:“郝妍已经离开我整整一年零四个月了,在这一年零四个月里我们没有见过面,没有通过电话,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不知道她的生活是什么样,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忘记了这里的一切。”
谭伟说:“你这么肯定她很平安吗?都一年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就是被狗仔队狂追的明星也不能隐匿得如此密实,杳无音训。”
秦朗将他那张英俊的脸庞面向阳光,让墨黑镜片后的眼睛迎住那强烈的光线。他说:“我知道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什么天堂,那些所谓的人间乐土都是空虚无聊的人们自己骗自己的,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罪的,大家来到世上走一遭就是来赎罪的。自己为自己的罪行遭报应赎罪一点都不过分,最可怕的是让一个无辜的人来为自己的罪行赎罪。郝妍就是那个替我赎罪的可怜人。她为什么要为我背负这么一个沉重的包袱呢?是我在做错事却要她来承担悲惨的结局。我以为我可以给她幸福,却令她生不如死,无论她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我的心都会不安的。”
“你知道她现在哪里吗?”谭伟问他。
“不知道!”秦朗老实地答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知道吗?你肯定也不知道,否则你不会像个幽灵似的天天在这里晃。”
谭伟笑得苦涩:“我一点都不避讳地告诉你我对郝妍的感情,我恨我不是你,不能实现她渴望的爱情,甚至不能替她分担一点生活的忧愁,以至于她会失踪到现在。我总是在想她究竟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为什么她要离开我们,如果我当初不与你谈那番话,也许你就不会离开她,那么她也不会离开我们。所以说今天我才突然明白,原来是我的自私害了她。我为什么那么自私呢?爱一个人应该是让她幸福,而不是毁了她。”
秦朗望着他,缓缓冲他伸出手,说:“谢谢你爱郝妍,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无力再回到从前,请替我照顾她,一辈子。”
谭伟不接他的手,只是用一种遥远的姿态打量他,半天才发出声音:“为什么你还是要放弃她?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她,凭你现在的财力无需很久你就会有她的消息,你不想与她在一起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心中分量最重的人。”
秦朗一直不肯摘下墨镜,所以他很放心大胆地在镜片后释放自己的感情,当谭伟说着那番话时,他的眼睛就在潮湿,一点一点让悲伤流过,后来他发出声音时他才将那些无法控制险些落下脸庞的泪水一一咽回,伤感只是脸上的一种表情:“我一定会找到郝妍的,我也一定会加倍补偿她的,哪怕是用我的生命,只要她张口,我做得到。”
谭伟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在说什么?”
秦朗终于取下墨镜,淡淡地看着他轻声说道:“你会明白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秦朗对谭伟说他找到郝妍了,那时谭伟正躺在床上做着思念郝妍的梦,秦朗的电话声在静寂的深夜突然响起,谭伟一下子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郝妍的不辞而别就是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当所有的人都在梦乡里徜徉时,这个心已被伤成碎片的女人在深沉的夜色中带着比夜色还厚重的悲伤走了。她走时发出的那声沉重的啜泣声至今还在谭伟的耳边回响,那一晚的感觉与这个夜晚一模一样。
谭伟近乎歇斯底里地询问秦朗郝妍现在在哪里,秦朗说你过来吧,过来你就什么都知道了。谭伟问他们现在哪里,秦朗说你知道的,然后就挂断了电话。谭伟坐在床头上只出神了两秒钟便抓起车钥匙冲出大门。
十分钟后谭伟便站在那个熟悉的大门口打量着屋子里那个背对着他正在用奶瓶给婴儿喂奶的女人。他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尽管她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她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她都没有回头,她始终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给襁褓里的婴儿喂奶。谭伟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缓缓落到秦朗的脸上,那时他正坐在沙发里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正在喂奶的女人和婴儿,那一刻他的脸上浮动的是一片幸福的笑容。
“郝妍——”谭伟试着发出询问声,对方的身体微微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就慢慢地回头去看他,当她将脸转过来时谭伟的眼睛一下就模糊了。他真的看见了一年多不见的郝妍。她比以前憔悴多了,她的脸上尽管没有表情可是他看得出来那是种心成碎片后的麻木。她望着他的眼神平淡而持久,仿佛是在向他表达一种无声的问候。
“郝妍,真的是你?”谭伟走上前仔细地打量她。她冲他点着头,仍旧没有说话。谭伟有些心痛,望着她怀中婴儿,抬起头深深地望住她:“郝妍,开口跟我说句话吧!告诉我你这一年在哪里,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我一定要知道答案,因为我已经等了一年多,我的耐性已经耗尽了,我再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的打击……”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打击可以击垮我了。”郝妍突然发出声音,这一刻屋子里的两个男人才真实地感到了她的存在,他们同时目不转睛地望住她。
郝妍望着他们,又低下头去看怀中的婴儿,许久才抬起头来对他们说:“我走了一年多,没有跟你们联系过,我知道你们都在找我,可是那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该怎样去活,所以我选择了消失。我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得直到现在我都记不起我曾落脚过的地方。我只是感觉自己不停地在飘,每时每刻我的心里都在落泪,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现在我仍旧找不到答案。”说着她转向秦朗:“你为什么要那么千辛万苦地去找我?为什么非要打扰我的生活?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回到这个城市?”
秦朗一眼的心痛:“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可是我现在正在补偿——”
“你现在很有钱吗?”郝妍笑得近乎轻蔑,“你不要告诉我你费了那么大劲地去找我,花得都是那些疼爱你的富婆们的钱,你究竟还想要做什么?”
秦朗闭了一会儿眼睛才发出声音:“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四处去找你就是要给你一个答案,是我辜负了你,可是也是有人将我逼到这一步的,无路可走时我惟有选择还击。”
“你胜利了吗?”郝妍冷冷地问道。
秦朗凝视着她:“告诉我你所希望的胜利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
郝妍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奶瓶起身抱着婴儿用手轻拍着他的背部,小家伙吃饱喝足后趴在妈妈的肩膀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郝妍一脸慈爱地望着他,屋子里的另两个男人更是看得目光痴迷。
秦朗突然发出声音:“小家伙长得真像我——”
谭伟也说道:“郝妍,这次再见到你给我最大的惊喜就是这个孩子——”
郝妍淡淡地笑着:“如果一直是我孤独一个人,我会寂寞得死掉,老天真是有情有意,我失去了那么多几乎是整个生命,在我最绝望时它就给了我一个孩子,将我对生命的希望全部都放在了我的孩子的身上。”说着她抬起头望住秦朗:“你刚才问我胜利的结局是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是毁灭,懂吗?毁灭,一切都烟消云散时一切才都会结束。”
郝妍说完这句话后,秦朗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意,仿佛这就是他所深深渴望的答案似的,郝妍将他在梦里都在念念不忘的话终于说了出来,终于让他的感官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它的真实。秦朗长出一口气,对郝妍说了声:“谢谢!”然后走过去将脸贴在小家伙的脸上就像一个父亲似的慈爱地亲吻着他的孩子,很久他才直立起身子对郝妍说:“我知道他就是我的儿子,我也知道你现在是不会让我做他称职的父亲的,所以我决不会勉强你,我将我想做的事都做完,给你一个答案,这就足够了。”说完秦朗便黯然离开。
谭伟一直目送着秦朗离开大门,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他才将思绪收回来,将视线集中在郝妍的脸上,那时她正在出神,怀抱着孩子,神思却已飘远。谭伟默默地注视着她,没有打扰她,静静地陪着她坐在那沉淀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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