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波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各分公司和各部门私设的小金库,业务部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开刀对象。张宇波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宽大豪华的老板桌后歪着脑袋斜睨着业务部主管许军,对方自打被杨曼领进总经理办公室大门后,然后又一眼看见坐在老板椅里悠哉晃着的张宇波,心里便明白事情不妙。他站在她面前微微弓着腰一副诚心倾听状。
张宇波打量了他几眼将桌子上的一份文件甩在他面前:“许主管,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出处含糊的帐目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公司好象从没有规定过你业务部可以单独在外开立帐户,如果大家都学你们业务部各开各的银行帐户,那么还要我们集团财务室干什么?干脆大家都独立出去各自为政多好,你许主管也不用委屈得每个月拿金额有限的薪水了,做老板多好,一步到位。”
许军一看张宇波来真格的,而且证据已掌握在她手中,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您都知道了。”
“帐目混乱,私设小金库,滥用职权收受客户高额回扣,使集团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许主管,你的经济问题可够严重了,就是将你移送有关单位立案调查也绰绰有余了。”她冷笑道。
许军慌了,赶紧低头认罪:“我知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你一次机会?”她站起来,手一拍桌子震得桌面上的茶杯直打晃。他吓得不敢直视她,实在没料到平日里漂亮可人的她发起脾气来如此威风。
“我才上任没几天,是不是为了给你一次机会我就准备等董事会撤我的职啊?”她冷冷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小声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出来听听!”她斜睨着他,等了一会儿见他连个大气都不敢喘,这才口气放软道,“我可以给你机会,公司的便宜你不能白占,私吞多少就吐出多少,我念你初犯,平日里的工作表现也不错,这次我就当你是一念之差,你只要将你私吞的及收受客户的回扣合计总共二十万元还给公司,我就放你一马,只是你不可能再做主管了。”
许军脸都绿了,他一看对方如此绝情分明是把他往死路上推,索性脸色一变,来个彻底地翻脸不认人。他将先前一直弓着的身体彻底放直,然后也学她那般斜睨着她,用一副近乎无赖的口气对她说道:“老实告诉你,钱我都花光了,你不就想让我还款吗?很简单,你让我再做一段时间的主管我肯定能把这二十万给你赚回来,可是你现在把我逼得那么紧,我到哪儿去给你找二十万啊?你就是将我移送司法机关法办那二十万也回不来,再说业务部我做了这么多年,我来时你还不知在哪跟男人谈情说爱呢,我这一突然离开你们的损失可就更大了——”
“那你该滚蛋时就要滚蛋!”蒋中天突然从里间走出来说道。许军没有料到他会一直在里面听他们谈话,看样子这一次他是死定了,蒋中天可不是张宇波,他要发起狠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他吓得手脚一个劲地发抖,整个人就象被霜打焉了的茄子,先前那股嚣张的气焰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中天望望已经气得脸色发白的张宇波,对许军冷冷道:“我想你跟了我这些年也了解我的脾气,你看这事怎么解决?”
许军小声说道:“我回去筹钱,你给我点时间。”
“钱你是肯定要还的,否则你这下半辈子可就搭进去了,就是法律能被你钻空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最恨下属对我不忠心,你吃了我二十万就是去卖血你都要还给我,可是现在你还要做一件事情,否则你就是拿二十万来我都不会放过你的。”他说。
“你要我做什么?”许军小心翼翼地问道。
蒋中天瞅瞅仍旧怒气未消的张宇波,对他说:“你必须为你刚才的言行向张总道歉。”
许军迟疑着,蒋中天就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这才咬咬牙对张宇波说了句:“刚才我出言不慎,得罪了,张总。”
“你出去吧!”蒋中天冲他挥挥手,他离开后他才走近她揽着她的肩哄道:“好了,我已经替你教训他了。刚才我在里面都听见你们说的话,波波,我真没看走眼,你果然是个可塑之才,到底是我蒋中天喜欢的女人,漂亮、聪明、有胆魄,我看你无论是嫁给王梓还是跟你现在这个男朋友都委屈你……”
“好了,别说了。”她打断他的话,“你答应过我不干涉我的私生活的。”
“好,好,我不说了。”他嘻哈着,“晚上总可以陪我吃顿饭吧?”
她没有明确表态,突然来了一句:“我好久没去看小航了,也不知他现在生活得怎么样,身上还有钱吗?”
他暗暗笑着伸出手去拨弄她的长发:“看来今晚这顿饭我们是吃定了。”
“为什么?”她拨开他的手问道。
“因为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小航,我早就替你安排好了,他现在不缺吃缺喝每天安心上课呢。”他说。
她注视着他:“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我们之间是没有结果的。”
“傻女人,我说过要结果了吗?”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我只要每天在这里看见你就足够了。”
“你甘心吗?花了这么多心思不求一点回报?”她盯着他。
“不甘心又怎么样?难道你就会选择我?你看我现在最多让你陪陪我吃吃饭打打保龄球什么的,这样我就很满足了。”他说。
她摇着头浅浅地笑:“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满足,你是打持久战,一点一点地感动我,直至我心甘情愿地跟你在一起。”
“你真善解人意,与你这样聪明的女人相处真是件快乐的事情。”他从衣架上取下她的大衣,亲手给她披上,“走吧,我决不会勉强你的,只有你发自内心的快乐我才能快乐,所以从现在起你就要卸下你那沉重的心理负担,给我当好总经理,说,去哪儿吃?”
她感激地看着他,他摇摇头扶住她的脸蛋用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颇有些无奈道:“你真是我的克星啊!”
深夜,蒋中天开车将张宇波送回阿稚的别墅,远远地她就让他停车。他说:“怕什么?我是你的老板,他也曾见过我们在一起,难道他还会吃我的醋吗?”
她瞪了他一眼说:“阿稚要是知道你对我有歹心他会吃了你。”
“还不知道谁吃谁呢?”他哼着。
她横了他一眼不理他,推开车门下了车:“你走吧,路上开车小心点。”他冲她挥挥手将车开走。
她走到大门口正要掏钥匙开门,大门自动就打开了。她微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阿稚已经站在她面前,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脸上有一种长久等待后的寂寞空虚。
“你还没睡吗?”她绕开他走进去,他跟在她身后动静很大地关上大门。
她装做什么都没听见,上了楼走进卧室找出换洗衣服直奔浴室,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出。她进浴室洗澡他就躺在床上看午夜节目。
她躺在满是浴液的浴缸里,满脑子充斥的全是象身边的泡泡一样一触及碎的东西,过去的八年是碎片一样的生活,现在再重新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却感觉激情已所剩不多。二十六岁的她说不上年轻也与苍老无边,这是一个分界线,一边是已逝去的过去,另一边就是未知的未来。她就感觉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经常是该做的事不做,不该做的事却做了一大堆。她想如果她不对王梓冷嘲热讽多好,他是一个外表和内心都十分脆弱的男人,他甚至没有她坚强,她把她的过错都怪罪到他身上,然后又从身体到心灵地伤害他,令他伤得体无完肤。
八年前的那一夜他已经被她彻底击垮,作为一个男人他已软弱得失去他最基本的生理机能,他害怕夜晚,害怕看见她穿着透明的睡裙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她就象故意气他一般做出那么风情的样子却让他只能远远地观看不敢碰。当她躺在他的身边象个熟睡的婴儿恬静乖顺时他才敢伸出手去摸摸她光滑的脸,他爱她,就算她厌恶他折磨他他还是爱她,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爱情更令人疯狂的东西了。她知道他爱她,他在她身边的每一个小举动她都能感觉到,但她就是做不到热烈地回应他,她从来就是有气无力地躺在他怀里,象一个旁观者一样打量着他在她身体上的一举一动。他是一个祈爱者,而她就是那个怜悯他的高高在上的给爱者。
她在浴缸里泡了很久,直到阿稚象个幽灵般突然站在她面前深深地打量她。她睁开半合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从浴缸里坐起来,对他说:“你在外面等我,我马上就好。”他
这才发出声音道:“我要是不来催你,你能在浴缸里躺一晚上,你一直在想什么?”
她说:“我没想什么,就是太累了,总经理哪有那么好做的。”
他在唇边漾起一朵古怪的笑容说:“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做总经理,感觉肯定比做花瓶部长要有意思,对吧?”
她不理会他,从浴缸里站起来用淋浴将身上的浴液冲洗掉,然后裹着毛巾径直走出去,经过他身边时也不理他。他跟着她走出去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喘息着:“我可不是王梓,他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得到,我是天底下最棒的男人。”
“我今晚没有兴趣。”她轻轻挣脱他,“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我先睡了。”
“有时候我真是无法理解你,波波。”他在她身后大声说道,“你说你这八年很辛苦,躺在王梓身边心里想的却是我,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却对我忽冷忽热,为什么你总是那么令人费解?”
她背对着他没说话却在认真地思考他的话,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个向她提这个问题的人,王梓也曾这么问过她,只不过王梓没有他那份理直气壮。王梓知道她不爱他,所以他自卑地连得到问题答案的信心都没有。可是现在面对阿稚她竟也无话可说,她一阵莫名的恐慌,躺在床上后就用被子蒙着头。阿稚在她身边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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