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别借题发挥了!人家曾部长可没有得罪你!”有人看不下去,起身离去。
白洁盯着对方的背影:“我可不怕你去告状!反正我是铁了心地跟他们过不去了!看谁有本事!”
“做事吧!你都说了一个上午了!不就一篇小报上的八卦新闻吗?值得你这么卖力地宣传吗?就跟你拿了人家报社多少回扣似的!”其他人也有些厌倦,嘟囔了她几句,各自忙去,只剩下她还留在原地意犹未尽。
雷鸣一直反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肘撑在椅子背上,铅笔横在鼻孔下,美工刀夹在耳朵后,一只眼睁得溜圆,一只眼眯成一条缝,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伏案工作的曾曾。
曾曾从电脑前移开视线,瞥了他一眼,哼道:“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雷鸣嘿嘿笑着:“老姐,你放心,是好主意。”
曾曾揶揄道:“你小子不会有这么安生吧?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吗?你那个脑子里一天不算计人,你就难受!”
雷鸣叽叽歪歪着:“我这是正当防卫!老姐,你说自打我进金大商都以来,他童磊给我好日子过吗?天天小鞋穿得我难受,恨不得拿刀剁了他祖宗八代!以前有你在吧,他还有所收敛,这次可好了,你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把我给撵出企划部,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嘛!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老姐,这事我不能跟他算了,他得给我个说法!”
曾曾哼着:“你想他给你个什么说法?”
雷鸣想了想,大言不惭道:“向我道歉!要么给我加工资!或者给我升个企划部副部长什么的……”
曾曾轻轻地笑着,一眼的高深莫测。
雷鸣被看得发毛,心虚地上前问道:“老姐,什么意思?”
曾曾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以为在金大商都,童磊真的就能一手遮天吗?”
雷鸣眨巴着眼睛,琢磨着她话中的精髓,他明白,只要是自己一时听不懂的话,一定蕴藏着无限玄机和真理。正义在大多数人的一边,真理却在少数人的手中,被雷鸣一贯奉若神明的曾曾此时在雷鸣的心中就是那个掌握着真理的神仙姐姐。
雷鸣还在等着曾曾给他答案,对方却冲他摆摆手,示意就此打住,然后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脑显示屏上。
仍旧意犹未尽的雷鸣一脸扫兴,但却贼心未死,时不时地向曾曾那边望去,试图继续搭讪,却只见对方始终低头敛目,虽然不至于是一脸冰霜,却沉默寡言,在接下来长达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的漫长时间里,她没有抬头发出一点声音,即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她也是冲雷鸣示意一下,不接不回答,唯一的反应就是摇头。
雷鸣放下电话后,一声长叹:“老姐,是童磊的电话啊!”
傍晚时分,郊外空旷的草场上,一个忧郁颓废男人的瘦削背影,靠在别克车门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烟。一个放下发髻,扎着马尾,脱下板正制服,穿休闲毛衣牛仔裤的女孩子坐在草场上的石凳上,一边兴致勃勃地揪着脚下的小草,一边对他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留下来继续做金大商都的总经理——”
他揶揄道:“那你干吗还要辞职,不做企划部长,要做自由撰稿人呢?”
她笑得眼睛都成月牙形了,但是嘴上仍然振振有词道:“你跟我不同!堂堂金大商都的总经理跟企划部长怎么能同日而语呢?”
“谬论!”他摇着头,继续叹息,远眺夕阳的目光深远而忧伤。
他叹:“如果一辈子都这样和你在一起看夕阳,该有多好!”
她笑:“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你是‘刀剑客’,一定不来金大商都打工了!”
他沮丧:“如果一早就知道你是‘高兴’,早就应该把你拿下,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她唏嘘:“如果现在就能预知以后的结局,我宁愿少活五十年,生命就应该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带着微笑去天堂总比号哭着下地狱要强。”
他掐灭最后一根烟蒂,注视着前面那个精致的身影,说:“如果失去了金大商都总经理的宝位,还有别克车,豪华公寓,被人前簇后拥的虚荣……,那时你还会接受那个一无所有的童磊吗?”
她没有回头看他,她抬着头继续看夕阳,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她的脸上,衬托得她那张白皙的脸更加纯净,她淡淡地笑着,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有些东西,求之不来,弃之不去;还有一些东西,有等于没有,没有却似富可敌国。
童磊说的那些有形的东西也许是大部分女人无比向往的,可是对于曾曾而言,那些太过具体,她向来不喜欢具体细致的东西,她宁愿欣赏一种抽象,不要概念化,可以随意定义,充满了自主性,同时也具有不确定性,但是一定会有那么一种时刻,那种所谓的抽象就会精确到她的生活中。
童磊现在就是已经精确到她现实生活中的一种抽象概念,以至于向来遇事不慌不乱的她此刻也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惶恐,好似一种抉择无可避免地放到了她的面前,逃避已经不可能,面对却是那么的为难。
雷鸣听得头晕目眩,琢磨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曾曾话里的意思,最后只好一大感叹号:“吗大的事把老姐为难成这个样啊?!看来老姐的境界已经修炼到神仙老祖的火候,一定得过类似《葵花宝典》一类江湖秘籍的真传吧?还是姐姐厉害!不过像我等俗人,最关心的就是升职加薪,只要有钱拿,叫我做什么都行!不像姐姐,精神享受看得比吃饭还重要!”
在雷鸣的印象中,文静内敛的曾部长似乎没有跟金大商都的任何一个职员发生过正面冲突,哪怕是当初跟童磊闹得势不两立时,她也从来没有跟对方当面争执过,可是这一次,雷鸣却真真切切地亲眼目睹了曾曾教训白洁的精彩场面。
那时,白洁正在大厅里绘声绘色地描述童磊日后沦为卖字文人的辛酸情景。曾曾本来只是经过,按她一贯的低调作风,这种场面她都是避之不及的,可是这一次,她却停了下来,直视着白秘书,虽然用意很明确,却没有开门见山,而是有些挑衅意味地跟白秘书讨论了一下工作上的细节问题,虽然语调平稳,却话里话外暗藏杀机,令在场的同事们无不感到毛骨悚然。
雷鸣在一边小心伺候着,生怕战火升级,他是看出来了,曾部长今天是在借题发挥,杀鸡给猴看。白洁盯着曾曾,眼中喷着怒火,嘴里却还在虚伪地应对着:“曾部长的指教我都记住了!您还有什么补充的吗?没事我要回去工作了!董事长还等着我的报告呢!”
雷鸣心想白洁这招还真是歹毒呢,把董事长给搬出来压曾曾,正想着怎么帮老姐反击,只见曾曾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那正好,我也要向董事长汇报工作,麻烦你替我安排一下时间!”
雷鸣喜得咧着嘴哈哈笑着,幸灾乐祸道:“活该!活该!”白洁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们,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地离开。
雷鸣这才凑过去,无比关切地瞅着曾曾问:“老姐,你没事吧?”
曾曾冲他嘿嘿笑了两声,仿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仍旧是她那一贯的淡然神态,在众人的极大关注中,脚步轻盈地离开。
曾曾刚回到企划部,童磊的电话就跟来了,头一句就是诚心诚意地问候她:“曾部长辛苦了!为了我浪费了那么多的唾沫星子!要知道曾部长可是向来以惜字如金著称的!能得到曾部长如此厚爱,我真荣幸!”
曾曾沉吟片刻,回答道:“佟总不要这么客气!比起佟总的忍辱负重,做下属的练练嘴皮子不算什么!”
童磊在电话里一阵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曾曾,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给你——”
曾曾眨眨眼皮,明知故问道:“我不知道!”
童磊的语气一下就忧伤起来,说:“你还没回答我昨天的问题呢!”
曾曾继续装疯卖傻:“什么问题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童磊在电话里恨得一阵咬牙切齿:“你行!”
曾曾这才笑起来,打着官腔哈哈道:“我说佟总,你不是经常教导我们工作要细致要慢慢来,切忌急功近利,欲速则不达吗?工作如此!感情也不例外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革命工作要一点一滴脚踏实地地干,切忌浮躁,要有打长期持久战的准备,速战速决那是不考虑后果的短期行为,经不住时间的考验!不值得提倡!”
童磊在电话里牙疼了半天才不胜沮丧道:“敢情我只是个伪军啊!我还以为我在你心中已经磨炼到鬼子的境界了!”
“你要是鬼子,我早就一枪毙了你了!”曾曾哈哈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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