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季先生，怎么想着找我吃饭?"

　　"上次不是问过你了吗？你说可以。"

　　裴青微怔，工作之上，他们两个仅仅是合作关系，他的答应是不包括谈论范围超出工作，不知道季立舫如此热情。

　　"是有不方便的地方吗？"季立舫理解的语气一问，裴青要是说是，倒显得小气了，他翻烤肉块的手一停，等着裴青的回答。

　　"没有，只是觉得突然了。"裴青缓和了一点语气，给自己找了个不适应的借口。

　　"没关系，多熟悉熟悉就不会觉得突兀了。"

　　裴青沉默。

　　"裴经理，现在身边有爱人吗？"

　　"……有。"

　　他刚把一块肉塞进嘴里，听见这话吃了一惊，目光看着季立舫，看见他似乎笑了笑，不明就里。

　　"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够得到你的青睐呢？"

　　"啊，是个很普通的人。"裴青不自在地撒了谎。

　　手机震动了一声，他向季立舫道过歉意之后看信息。

　　苏嘉钰问他在哪里。

　　裴青回复在藤阁，那边很快的回复过来了。

　　难怪，不是在咖啡店吗？怎么去那里了？

　　裴青:碰见一个朋友，邀请我一起吃个饭。

　　裴青发过去之后便没有听见那边的回复了，他不怎么在意地把手机放在手边，迎面接到季立舫带着笑意的笑容。

　　"是女朋友来查岗了吗？"

　　"恩，是。"

　　裴青脑中一闪而过地违和感，他看着自己盘子里面的牛肉块，再看一眼优雅靠着肉的季立舫，不知哪里有点奇怪。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呢？"季立舫起身把屋里的暖气调了调，顺手拿了一瓶红酒过来。"要不要尝尝，97年的拉菲，配这烤肉刚刚好。"

　　"恩。"

　　裴青接过高脚杯放在唇边嘬了一口，季立舫的眼神，可以说从进门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

　　以前对自己不乏示好的人，有公司的同事，有合作方的伙伴，但是没有像季立舫这样的公司上位者。

　　他不经意的动作间透露出涵养与风度，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在裴青的脸上，仿佛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季总，突然想起了，我还有事，今天抱歉了。"那穿透力极强的目光看得他十分不自在，心里排斥极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太合胃口啊？"季立舫突然表现地十分亲近，他站起身就走到裴青的旁边坐下，竟想伸手去帮他擦一下额角的汗水，屋子里暖气温度开的有点高了。

　　"没关系，不是不合胃口，下次再聊吧。"裴青骤然起身，站起来对上季立舫的眼睛，他尴尬地移开视线，身子朝旁边挪了挪。

　　"好。"季立舫微微一笑，他便回了自己的位子，不再对裴青做什么动作，优雅的把烤好的肉沾上调料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他。

　　他在角落拿到自己的电脑包，如蒙大赦地冲季立舫歉意点点头之后拉开了门。

　　意外的在门口看见一个人，裴青刚要说话时，被他猛地拉住手腕，他快速的脚步走在前面，裴青堪堪跟上，刚刚想要脱口而出的问话被他咽回去了。

　　出了藤阁大门，两人走到了外面停车的地方，他打开车门，看着裴青，裴青眼睛对上他的眼睛，从里面看见了一丝暴风雨欲来的前奏，坐进了副驾。

　　他从驾驶位坐上车，关门的时候，泄露了一丝他内心的情绪，他伏在方向盘上，没有看裴青。

　　"你生气了？"

　　裴青略一思考，不明白刚刚的事情那个地方让他觉得不高兴了，他拿出手机，看见几个字，苏嘉钰给他发的我来找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别人吃饭……"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呢？"苏嘉钰猛地抬头，看向裴青的视线有些历色，他伸出手碰了碰裴青的脸颊，刚刚因疾行发丝微乱。

　　"亚束的季立舫……"裴青发现自己真不知道这个人什么背景，除了肖冬说的那些签合同要领之外，他甚至没有跟季立舫私下交谈过一次，这样贸贸然地去赴私约，真是显得他太没心思。

　　"季立舫，他是圈子里有名的渣男。"苏嘉钰说话的时候，看着裴青的眼睛一眨不眨。"我哥告诉我的，他是gay。"

　　他捉下那只手，视线已经不敢放在苏嘉钰身上了，竟然这种尴尬时候也是被他碰见。

　　"谁知道那么巧合，我以为他要谈合作的事，为什么那样说?"

　　"他差一点睡过我哥，被打了个半死，见色起意，*的人。"苏嘉钰提起季立舫脸色阴沉沉的，评价一点也不客气地把他踩在脚下，似乎意见很大，也是，谁会对那么个人保持好感。

　　"……"想起苏嘉钰那个没谱的哥哥苏黎，裴青只觉他们这些人的圈子挺乱。

　　"我跟他没什么，除了签合同之外，这是第一次见面。"他认真的解释。

　　"你可别被他那人模狗样的外表骗了，他挺不是个人的。"苏嘉钰听完脸上缓和了一点，看着裴青眼神也柔和许多。

　　"恩，没有跟他来往什么，都是易策跟他在交谈。"

　　"哪个易策?林易策?"他听见这名字脸色瞬间又降了温。"跟你一起在青一的那个人是林易策?"

　　"恩。"他微微吃惊，苏嘉钰认识么。

　　"算了，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苏嘉钰思索了一下不怀好意地咧了咧嘴角，似乎打着小算盘想什么。

　　"今天，出去走走?"裴青一天到晚闲着，除了肖冬丢给他地东西之外，他基本上一天到晚都在发呆，之前林易策在公司，裴青可以自己去上课，拿到会计证之后，他琢磨着考个级，但是林易策突然离开让他会来顶上，这是搁下，再有苏嘉钰在旁边，他肯定也没有时间精力再去考级了。

　　"恩，我欠你一个约会。"上次的爽约，苏嘉钰心里确实有点愧疚。

　　两个人开车上了匿江大桥，慢慢行驶着，风从车窗灌了进来，苏嘉钰把车停在了栏杆边上，熄了火。

　　"怎么了?"

　　"想跟你说说心里话。"苏嘉钰一笑，打开出门率先下车，绕道裴青这边帮他打开了车门，等他下来。

　　他也跟着下了车。

　　苏嘉钰走到栏杆边上，一千米下面的江水奔流，时而激猛，时而平静，看久了裴青就觉得头晕，慢慢蹲下身子靠在旁边。

　　苏嘉钰指尖把玩起一个火机，点燃又熄灭，熄灭了又点燃，如此往复。

　　"对不起。"

　　裴青揉了揉耳朵，这话是从苏嘉钰的口中说了出来的，微风拂过脸庞，裴青觉得暖暖地。

　　"什么?"

　　"对不起之前，我太幼稚了。"苏嘉钰说，他眼睛很亮，像是初见时那般，载满了满天星空一般，看着裴青的时候让他感到了满满的感情。

　　"现在说这些，根本没有什么用啊，庆幸的是，你还在我身边。"裴青看着来往的车辆，心里无限平和，也许是因为苏嘉钰，也许是因为他爸。

　　他爸在去年的时候，完全把工作丢给了收下的徒弟，带着他母亲去很多地方旅行，也许是看得开了，觉得人活一辈子最对不起的，是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所以才先想要去弥补。

　　苏嘉钰的执着，裴青在离开的两个年头里，想了许多，那时候他执着苏嘉钰看不清自己的真心，苏嘉钰执着两个人在一起，他现在能够抛弃之前的偏见，完全接受苏嘉钰，前提是他还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人的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不如及时行乐，珍惜眼前。

　　"不，或许我会不那么极端，但是我绝不会放弃你的。"他看着裴青的眼睛说，风吹乱了他的中分，发丝飘在空中，他半倚在栏杆上，眼中带着笑。

　　"极端……"苏嘉钰以为裴青被生活所迫，为了帮到裴青，他悄悄去D市做些什么事情，把自己变成了瘾君子。后来戒毒一年，他与苏海波大大小小吵架无数，最后被赶出家门。

　　"你可以随心所欲，可以自由自在，为什么偏偏要捆在我身边呢？"苏嘉钰为自己做的事情他都是最后才知道，也许还有很多事他还不知道，他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苏嘉钰比他小了九岁，他的生活与自己的生活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面向成功，一个已经失败。

　　"你这么好，我放不了手。"

　　"不值……"

　　"你还要拒绝我?"他眼中神色亮了亮，似乎裴青说出一句话拒绝，他能够说出十句话来反驳。

　　裴青微怔，站起身来，他假装自己不太在意地说。"你不怕我比你先老吗？"

　　"怕什么?你现在三十三岁，我二十四，你以后六十岁，我五十一，皱纹都一样多。"他伸出右手捏了捏裴青的手，握住了，干燥而温暖的掌心温度让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和你在一起。"

　　"恩，没关系，我也有事做。"

　　两人吃了晚饭之后各自回家，裴青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屋子里冷冰冰的模样，他心里一丝失落。

　　自己也说了能够理解他，但是回头想想两个人始终没有好好在一起平静度日过。但是人一上了年纪，什么事情不能掌控就会觉得忽远忽近，对苏嘉钰亦是如此。

　　有时想想，是不是那时候做的太绝情，现在报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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