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嘟嘟走了
苏染染怀孕后,因为还要照顾雷子聪,雷碧华除了让吴妈和小梅轮流来医院一边照顾苏染染,一边搭把手照顾雷子聪之外,还又专门雇了人来照顾她们。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病房现在总是呆着三四个人,每次医生们和护士们一进来就感觉到拥挤。
受到影响的还不止这些医生和护士,就连嘟嘟也被这种阵势吓得不敢太走进雷子聪的病房了。
这让苏染染和雷子聪也感觉到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雷碧华太把事情弄重了。可是雷碧华说,这是他们雷家第一个孙子,当然要小心再小心了。雷子聪和苏染染感到很无奈。
嘟嘟自从上次发病后,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但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来找雷子聪玩。雷子聪也会经常去看嘟嘟。
刚开始的时候,嘟嘟还能蹦蹦跳跳的,除了脸色更加苍白,身体更显消瘦之外,精神看着还很好。他们会一起去晒太阳,去草地上玩球。
雷子聪坐在轮椅上和嘟嘟相互扔着球,但多半都是嘟嘟在去捡球。雷子聪有时候力道没有掌握好,扔远了,嘟嘟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捡球,然后再大力向雷子聪扔过来。要是不小心砸到雷子聪了,两人就会哈哈大笑,在深秋的晴空下,一个小孩子和一个大孩子的爽朗的笑声穿过云霄飞向更远处。
可是后来嘟嘟也做上了轮椅,精神也开始慢慢差起来。可他还是喜欢和雷子聪去草地上玩球。雷子聪和嘟嘟就都坐在轮椅上相互扔着球,而苏染染和丁雅则担负起了捡球的任务。
这两个孩子还是会开怀地大笑,雷子聪的笑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开朗,而嘟嘟的笑声则越来越细弱,越来越无力。
金黄绚丽的夕阳将雷子聪和嘟嘟的背影拉得长长地印在草地上,玩累了的两人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这半边的火烧云。
嘟嘟几乎是瘫坐在轮椅上的,眼睛深深地凹陷,原本白嘟嘟的小脸蛋也越来越发青发乌。
“子聪哥哥,好好笑哦,现在我也做轮椅了。”嘟嘟乌青的小脸疲惫的笑起来。
雷子聪听了特别的心酸,他勉强地大笑了一声,用很欢快的语气说:“这有什么,这只是一时的嘛。我很快就会好了,你也是。到时候我们就比赛,看谁先跑到太阳那里。”
“好啊好啊。”嘟嘟拍着手咯咯大笑起来,“肯定是我赢,我跑得特别快,这里的好多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呢。”
“那可不一定哦。”雷子聪假装很不服气地说,“那我们来打赌。等我们都好起来了,我们就来比赛看谁跑得快。输了的就要捡球。”
“好啊。”嘟嘟扬起笑脸。
橘黄的阳光照在嘟嘟的小脸蛋上,染上了一层温暖的红色,红通通的,煞是好看,就像一个健康的小孩一样。
“嘟嘟......”丁雅看着嘟嘟越来越虚弱的身体,鼻子一酸,背过身去,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小雅,别让嘟嘟看见了。”苏染染也是难过地轻声安慰道。
“嗯,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丁雅哽咽着擦了擦眼泪。
“子聪哥哥,你说死之后要去的地方还能不能看得到夕阳啊。”
“应该......可以吧......”雷子聪听着心里阵阵难过,但又不愿意打击嘟嘟,他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嘟嘟,等我的腿好之后,我们就出去玩,你想去哪里呢?”
“我想看海,我在电视上看到大海好漂亮,海里有好多鱼,还要这么大的鲸鱼。”嘟嘟睁着他的因为失去营养出现重重的黑眼圈的眼睛,用稚嫩的小手夸张的笔画着。
“好!等我好了以后,我就带你去看海。”
“真的啊?”嘟嘟无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在夕阳的反射下一闪一闪的。
“嗯,真的。”雷子聪重重地点点头,目光无比的坚定,许下他慎重的诺言。
为了这句誓言,雷子聪更加积极卖力的治疗起来。不过好在雷子聪恢复的很顺利,除了和嘟嘟约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在苏染染怀孕了。因此雷子聪就更有动力。
在得知苏染染怀孕的刚开始几天里,雷子聪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但是这段时间,因为苏染染在自己身边尽心尽力地照顾,雷子聪觉得自己越发的离不开苏染染了。
而雷碧华又总是孩子孩子地说个不停,雷子聪就真的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从心里开始了接受。他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他要让孩子出生时看到一个健全的自己,他要亲手抱着这个孩子。
一想到这里,雷子聪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的腿快点好起来。他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无穷的力气,每天都活力无限,精力充沛。锻炼、锻炼、不停的锻炼。要不是苏染染稳住他,必须严格按照医生规定的锻炼量来治疗,雷子聪肯定会加倍锻炼的。他总是说自己还行,自己不累。
现在对雷子聪的药物治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只有物理治疗了。而由于对药物的严格控制,和苏染染的精心照顾,与雷子聪自己的积极配合。这些药物对雷子聪的身体也并没有产生特别严重的副作用。雷碧华为此甚至还去了寺庙里感谢佛神,不停地说这是雷家祖上积得德。苏染染说这是好的开始。
雷子聪在完成了一天的治疗后回到病房,丁雅继续给他输了一瓶消炎液,还给他配了一些保护肝脏和心肺的药物。
“好了,等到这瓶消炎液打完之后就叫我,那今天的治疗就结束了。”丁雅笑着说,“子聪你真棒,很少有人在病到你这种程度时,还能这样的坚持,恢复到这种程度。”
“还好了。”雷子聪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其实这都要感谢染染一直照顾我啦。”
“好了好了,我就知道你们两夫妻恩爱。”丁雅笑颜如花,轻快地说道。
这消炎液有麻醉作用,不久雷子聪就感觉眼皮子开始打架了,昏昏欲睡。
“你睡一会吧,我在这里。等药水打完之后,我会去叫小雅来抽针的。”苏染染帮雷子聪盖好被子,轻声说。
“嗯,好的。”雷子聪点点头,然后带着幸福沉沉地睡去。
等雷子聪醒来时,手背上的针头早就已经不见了,什么拔掉的他都不知道。他看到正坐在窗边的苏染染一手拿着一本书一边看着,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母爱一样温和慈祥的面容,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苏染染的脸上,给她增添了一道圣洁的光,就像教堂里的圣母一样,那么神圣而纯洁,给人带来无尽的力量和温暖。
雷子聪看的入迷,也不远打扰这美丽的画面,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自己的妻子,和他即将出世的孩子,一种无比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如果这仍旧是一场梦境,那雷子聪愿意停留在这梦境中永远都不要醒过来。直到丁雅急促的脚步声跑进了打破这个平静而美好的画面。
“子聪,染染,嘟嘟,嘟嘟他......”丁雅满面泪痕,眼泪扑簌簌横流不止。
“啪!”苏染染手中的书掉到地上。
“嘟嘟!”雷子聪似乎听到了心里一根弦断裂的声音。苏染染看着雷子聪微微皱了一下眉,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雷子聪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马上扶着雷子聪坐到轮椅上,推着他就去看嘟嘟。
这是苏染染第三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第一次是楚枫平,第二次是维多希德,第三次是嘟嘟。生命的脆弱让苏染染叹息得都不知道该做如何思考了。她静静地看着医生将纯白的床单盖在嘟嘟的身上,盖过嘟嘟的脸。
“嘟嘟!”嘟嘟的妈妈趴在嘟嘟弱小的身体上,痛哭不止,撕心裂肺。
这是一个坚强的母亲,在面对儿子的疾病时,她强忍住自己的痛苦,给了儿子最快乐的时光,并教会了他坦然地面对生死。可是此时,这位母亲却如此崩溃与绝望的不能面对嘟嘟的离去。
她的丈夫在一旁扶着自己的妻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默默地流着眼泪,承受着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该有的重担。
“嘟嘟......”丁雅已经哭得不成人形了。
这里的很多医生和护士都早已看惯了生死,可是在面对嘟嘟的离去时,都无不伤心落泪。嘟嘟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们已经很自然地把嘟嘟当成了他们家人。他们在嘟嘟四岁的时候就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看着他在面对疾病时的乐观。
与生死的交道打多了,医生和护士们心都会渐渐麻木,而习以为常,是嘟嘟给他们干涸的心带来了清风,带来了温暖。
而雷子聪呢,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嘟嘟的身体,看着嘟嘟毫无血色的脸渐渐被白布遮挡住。然后被医生和护士推出病房,推向一个冰冷阴暗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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