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面的灯光只点亮了一半,不比电影散场时的那么敞亮,也不是放映电影时的黑黢黢的一片。
恰到好处的昏黄光线,晕染出一室的暧昧。
大荧幕前的小舞台上,布置着一张长条餐桌,洁白的桌布,酒红色的桌旗,一盏银质雕花烛台上,七根螺旋纹红烛参差着排成了一列,一簇一簇的火光轻轻摇曳。
如此装饰,虽然俗套,却不乏浪漫。
就好像最烂俗的言情剧里,总会布置精美的西式大餐,说不定在最后一道甜点上,点缀着一枚钻戒,男主角顺手牵羊就单膝跪地求婚……
这副场景,被搬到了电影放映厅里!
耳畔缓缓的响起了音乐声,是方若绮的《流金岁月——钟湘经典老歌翻唱》,舒缓而轻柔的钢琴曲,与清丽空灵的嗓音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让人错以为就是歌后天籁之音再现。
两个人入了座,候在一旁的服务生送了两杯鸡尾酒,并往透明玻璃高脚杯里缓缓的倒入了宝石红的液体。再送上芝士焗蜗牛、红酒煎鹅肝、鱼子酱这三道前菜,都只是小小的一碟,品相精美,勾人食欲。
方若绮脸上掠过了一抹诧异,漆黑的眸子在烛火下焕发着幽幽的光芒,就像那天际边遥远的星辰,光辉忽明忽暗。
“郝总,这……”
“钟小姐,请容许我先斩后奏一回,今晚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
“……”薄唇嚅了嚅,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难道要她说实话,是有惊无喜吗?
“还合意吗?”郝友乾望了一眼桌台对面的美人儿,昏暗的光芒下,她像是一颗耀眼的珍珠,周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润的光。
她很美,却在他面前刻意收敛着锋芒,丝毫不显张扬。
“太隆重了,从来没有人请我参加如此隆重的两人晚餐,而且是在电影院里……”
“赫赫赫,手底下的人办事还算妥帖。”
两个人闲闲的交谈,都是些无关风月的话题,一位传菜员不时的推着小餐车进来,再由服务生将餐点一道一道的端上来,热汤,牛排……
方若绮切下了一小块牛排,用叉子送入了樱桃小口中,“牛排不错,您从哪里找来的厨师?”好像在哪里吃过,烹饪的方法十分熟悉。
郝友乾抬眼,只见对面的美人儿,细嚼慢咽的吃东西的小模样,小小的口形状美好,色泽娇艳,纵使在花丛流连了二十年的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就是商场里的一家牛排馆送过来的,连服务生也是他们提供的。”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食物的味道,服务生的制服,还有烛台上的花纹都好眼熟!”纤纤素手伸向了高脚杯,柔指圈起细长的杯脚,送到了唇畔,押下了一小口红酒。
这里的餐点,固然精致可口,对面的中年男人,却是她深恶痛绝的仇人。端着大家闺秀的样子,斯文的进餐,亦令她手脚都放不开来,一言一行都透着拘谨。
蓦地想起了在林立翔家里吃的那些饭,或者是阿姨做的,或者是他做的,虽然只是简单的家常菜,吃起来却滋味悠长;他一筷子、一筷子的不停夹菜到她的碗里,空气中挤满了无数颗粉红色的小心心;她时常不小心,将菜汁、汤汁沾到了唇角或颊畔,他会小心温柔的帮她拭擦掉……
方若绮陷入了遐想中,眸子里不经意的染上了七彩缤纷的色彩……
郝友乾还以为她是被这顿大餐所触动了,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翘起,深深的法令纹都淡了几分,“前几天,一份九流报刊登出了关于你我的一则不实的新闻,对于给钟小姐带来的麻烦,我深感抱歉!”
“郝总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已经给报社发过律师函了,可是,谁知道第二天没有等来道歉启事,倒是等来了《西瓜娱乐资讯》停刊的消息,这不会太巧了点儿吗?”乌眸一动不动的盯住了他,想要从慈祥的容颜下,搜寻出答案,这桩“巧合”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呢?
“不算巧合吧,听闻这家报社在税务上问题重重,一查就一堆烂帐,偷税逃税,活该报纸办不下去了,”俊脸上依旧是一派温文的笑颜,没有否认,当然也不会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至于写那篇新闻的记者小F,我也找人警告过了,他以后都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方若绮眸光落定在他脸上,抿紧了薄唇,没有再说话。
“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弧度优美的唇角掀了掀,只是这样素淡干净的笑容,就使得鲜红的烛火都黯然失色,“谢谢你,郝总,不过我斗胆提个建议,我觉得可以给他们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而不是对方犯了一次错,就置人于死地。”
换做别的女孩子,就算对他的手腕胆战心惊,但毕竟是为了她而出手,多半会半真半假的说一堆受宠若惊的话语,而方若绮则不卑不亢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聪明与安分,懂事与耿直,这些几乎有点儿自相矛盾的品格,出现在了同一个女孩子的身上,且每一种品格都将长处挥发到恰到好处,完全看不见短处。
如此完美的女孩子,比张雅萍要可爱的多了,张雅萍到底是太冷清高傲了。
怀着几许杂念,郝友乾微微颔首,“我郝某人从不插手管闲事,不过钟小姐的事情,不算闲事。”这是第二次,看似不经意的抛出了橄榄枝。
“不管怎么说,感谢郝总为我所做的一切,包括今天的晚餐。”
再一次听见她唤着“郝总”,客套而疏离的敬称,而且是在他俩认识了好几个月,有过私下约会之后,她依旧保持着距离,这是说明了她无意与他深交,还是出于戒备心呢?
他不易察觉的蹙了蹙眉,温言道,“私底下,我们不妨互称名讳,Richard。”
她唇角的弧度愈加的上翘了,挑着细眉轻笑道,“呵呵,我看不少女孩子都这样叫您,Richard,Rich,友乾,有钱,都太俗气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您有钱似的!叫郝哥,听上去好土,瞬间回到爸爸妈妈那一辈了。您和岳总是朋友,我叫您一声郝叔叔也不算失礼,只是距离就拉的太远了……”
“尖牙利嘴!”
“乾哥,我怕您想起张台长,这貌似是她对您独有的称谓……”
这一回,换成郝友乾沉默了。铮亮的玻璃镜片反射出两团昏黄的火光,遮挡住了商人精明的眸子,微厚的眼睑忽的落下了半幅,似乎陷入了对往日的某种遐思中……
说心里话,元宵节那晚,远远的看见画舫上的张雅萍,他有些心动了,萌生出了复合的念头,但他拉不下脸皮去找妻子。明明是她掌掴在先,要复合也应该是她来找他,他是绝对不可能去找她的。否则,岂不是让女人骑在他的头上了吗?
法克!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妻子都不肯来找他?哪怕只是约他喝个茶、吃顿饭,就当是叙叙旧,他都愿意给她一个台阶下,不计前嫌……
方若绮见冷场了许久,担心自己又踩到了雷区,如父亲所言,这对夫妻俩是离、是合,都是他俩的家事,作为外人,她或许不应该插手,哪怕是插嘴也不合适。
朱唇微微启,露出一口细碎整齐的贝齿,清甜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会想起来,在电影院里包场呢?我记得这家牛排馆有包间的,就算包间订满了,郝总也一定有办法找一间环境好的餐厅。”
这才拉回了郝友乾的思绪,“饭后准备了两部影片,想邀你一起观赏。”
“什么片子?”
他卖了个关子,避而不答,反而问道,“钟小姐喜欢什么片子?”
“恐怖片,悬疑片,比较刺激嘛~”方若绮掰着细细长长的小手指头,如数家珍的报起了片名,“血腥系列的《电锯惊魂》,《疯狂牙医》,荒岛求生、禁闭逃生一类的《饥饿游戏》、《异次元杀阵》、《九人密室》……”
这些片子他也听说过,猎奇刺激为主,他并不喜欢,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容,耐心的倾听她罗列了一大堆,最后才给了一句,“我准备的是文艺片。”
她勾了勾唇,附和的笑了,“也不错呀!”
餐毕,方若绮的唇膏已经微微脱色,起身去盥洗室补了个妆。
柔白玉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一会儿,给林立翔发了一条短信。
刚刚按下了发送键,手机屏幕就一下子黑掉了,原来是没有电了。晕,下午在公司里忙的晕头转向,居然忘记充电了,还好,刚才提示了短信已发送,他能够收到就好。
她从盥洗室走出来,高跟鞋踏在厚厚软软的羊毛地毯上,没有一丝的噪音。
这一抹婷婷袅袅的魅影,忽然映入了二十多米开外,电影院入口处的一个年轻男人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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