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慧眼识珠

　　巴黎的第十三街区是华人聚居区之一，这里中餐馆、便利店、家庭旅馆林立，到处都挂着中文的店铺招牌。

　　王瑞恩随便挑选了名为“西川酒家”的一间小馆子，点了几味西川市的小菜，每一样菜都放了一点儿辣椒。

　　方若绮对于巴黎并不太熟悉，一路上用英文向路人询问才找到了第十三街区；到了这里之后满眼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同胞，她用中文与路人交流，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路边这家门面不大、窗明几净的餐馆。

　　方若绮刚推开店门，一眼就看见王瑞恩坐在靠近店堂里面的一张餐桌上，她快步走上前，坐到他对面位子上，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王导演，不好意思，我没有迟到吧？”

　　王瑞恩点点头，微微一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寒暄道，“你没有迟到，是我早到了，你喝点什么？”

　　“白开水。”方若绮的胃不好，不能喝烈性的饮料，连饮食都要十分注意，况且她不清楚王瑞恩的为人如何，还是喝水比较安全。

　　“钟小姐，今天你在片场的表现不错，看的出来，你是有备而来。”王瑞恩丝毫没有客套，直接切入了正题。

　　“雕虫小技，一眼就被您看穿了，呵呵。”方若绮伸出纤长的素手，把脸颊旁掉落下来的红色碎发捋到了精致的耳朵后面（细微动作掩饰内心的紧张），这才细细的打量着对面的男子。

　　王瑞恩生的十分英俊，与黎华的阴柔俊美相比，王瑞恩的英俊应该是充满阳刚气息的。粗而浓密的剑眉英挺，一双星目灼灼如炬，直愣愣的盯着她看的时候居然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这样犀利的注视，让方若绮心底不由自主的滋生出一丝丝害怕的情绪，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似乎全然遮掩不住呢，倒不如对他坦然相告。

　　似乎感受到对面的美人儿有些拘谨，王瑞恩给了个释然的笑容，“别紧张，你很有天赋，再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我叫钟曼妙，今年22岁，上个月刚刚毕业于芬兰西贝柳斯音乐学院，擅长钢琴、声乐，至于表演只有业余进修过，没有系统的科班学习过呢。”

　　“你一直在法国？”

　　“嗯？”她有些不解的回应了一个扬声词。

　　“我是说，你从小一直在法国生活，还是在芬兰？”

　　至于家庭状况么，方若绮自然不会实话实说，这两年来，她已经编造好了一套说辞（参考因为飞机失事而死亡的女学生Queenie的身世）对着邻居熟人说了许多次了，谎言说的次数多了，便好像是真话一般。

　　美人儿薄薄的红唇边勾起了一抹得体的浅笑，眸子里闪烁着几许故作真诚的星光，“我的父母都在美国，我是读大学才来欧洲的，小时候也跟随父母回国呆过一段时间。”

　　“毕业了有什么打算？”王瑞恩喝了一口茶，夹了一筷子菜，闲闲话家常的口吻问道，“是去美国，留在欧洲，还是回到明志国呢？”

　　“王导演应该看出来，我对表演很有兴趣，”方若绮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既然他这么直接，她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单刀直入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毕竟是黄皮肤黑眼睛的华人，在国外漂泊久了总有‘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如果能回到祖国……”

　　王瑞恩的唇角不易察觉的轻轻牵扯了一下，“你才22岁，人生感悟就如此深刻。”

　　“哪里的话，”谦虚的回应了他的恭维话，方若绮对于这两年在异国他乡的生活感触颇深，发自肺腑的直言道，“毕竟……在国外始终是二等公民，就像黎天王在好莱坞拍片，不也只是男二号吗？”

　　“没有国家，我们什么都不是（乃们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请百度吧，最近的热门脑残专家言辞）。”王瑞恩说了一句专家的言辞。

　　“可是有了国家，我好像也什么都不是（这句话么，就是针对上一句专家言辞，网民们给出的神回复）。”方若绮语气淡淡的回应了这一句，语气再淡泊，都掩饰不了话音里的惆怅。

　　开发商郝氏集团与拆迁办勾结，强拆了她的家，导致姑妈钟湘和堂哥死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她依旧无法释怀。这样的遭遇，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无法释怀吧？明志国原本就是半人治半法制的社会，却还要标榜是法治社会；原本就是权贵资本阶层肆意妄为，却还要底层人民被幸福被民主被人权？咳咳，查水表！笔者速度匿了……

　　闻言，王瑞恩忽然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伶牙俐齿。”

　　漆黑清亮的眸子忽然暗了暗，似乎是有些失意，旋即又恢复了明亮，“我是认真的说。”

　　“喔，都没问你的口味，还吃的习惯吗？”见她没怎么动筷子，王瑞恩突然冒出了一句客套话来。

　　“有点辣，不过我能适应。”方若绮微微一笑，赶忙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以示自己毫不介意。她并不下口去吃，上回在林立翔家里刚吃了几片酸菜鱼就胃疼，想来是饿过头了与吃了辣椒的缘故吧？

　　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他了呢？难道是因为今天的菜里也有一道酸菜鱼的缘故吗？

　　两年的时光，许多的记忆都被冲刷了一遍又一遍，逐渐的淡化了，殊不知仅仅是一道相似的菜品，都能轻易的勾起回忆。

　　或许她从来就不曾真正的忘记他吧，抛开读中学时懵懂的早恋不谈，和林立翔的那一段，是她头一回对男孩子产生过深刻的感情，也是头一回完全信任的交托出身心。即便后来在网络上看见林立翔与温珊珊真真假假的绯闻与亲密的照片，都不能抹杀方若绮曾经热烈的爱过的事实。

　　她曾经以为他对自己只是玩玩罢了，直到去年（文中的2007年），她从网上观看明志国一年一度的金曲奖颁奖礼，林立翔获奖的歌曲，歌名的后缀是“致Candy”，正是当日在他家里，他用贝斯独奏弹唱给自己的那首歌。他曾经也是热烈的爱过的吧，哪怕他转身就拥着新欢，起码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认真的吧？

　　方若绮面无表情的盯住满桌的菜，思绪却不知道飘飞到了哪里，使得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痴傻，瞳仁亦放大而涣散，逐渐失去了焦距。

　　王瑞恩并不是个细心人，对她的分神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的把话头拉回了正题，不徐不疾的诉说着找她的目的，“来法国拍外景的这几天，古芊菁的表现强差人意，表情和情绪都拿捏得不恰当，NG了好多次。外景的行程只有七天，如果拍不好继续滞留在这里，恐怕要超出投资商的预算，我是怕影响拍摄的进度，这几天一直在忍耐，但凡她演得马马虎虎过得去，我也就不计较了，毕竟是选美选出来的花瓶……”

　　虽然他说的都是大实话，站在方若绮的立场上却不适宜附和，她只能出于礼貌而帮古芊菁开脱道，“我不这样认为，我看过您执导的《观美少女》，也是古芊菁主演的，那部片子里她的表现就好出色。”

　　“《观美少女》和《爱在花开的季节》根本没有可比性，不能相提并论。《观美少女》的女主角是一个人形玩偶而已，不需要太丰富的表情和复杂的情绪，换了谁都能够胜任。”

　　“不要这样说，”方若绮唇边勾起了一抹标准的舞台微笑，“王导演，也许古芊菁只是还没有进入状态。”

　　对她的世故圆滑，王瑞恩并不欣赏，反而觉得太过于虚伪，便冷冷打断了她，“钟曼妙，你今天突然出现在片场，不就是想挑战古芊菁的角色吗？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你帮古芊菁说漂亮话，也不能抹杀你的初衷。”

　　“我今天来片场，确实是想引起王导演的注意。”见他不吃这一套，方若绮也不再赘言客气话，尽量以诚恳的语气诉说着今天出现在片场的来意，“一开始我只是想观摩黎天王、古芊菁这些一线大牌（这里抬举古芊菁了，古芊菁只算二流明星，还是靠着父亲岳行空的人脉才做到这一步）是如何演戏的，想要跟他们学习的，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抢古芊菁的风头……不过，只是那么简单的一段，看着她NG了好几次，我都已经琢磨出表演的思路了，在旁边急的摩拳擦掌，一时忍不住就喧宾夺主，在您面前耍花枪还真是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说罢，她微微垂眸，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一番示弱与腼腆，倒是对了王瑞恩的胃口，刚才还紧绷的英俊脸庞，现在已经微微舒缓了，“好，我欣赏你足够坦白，不矫揉造作！”

　　“谢谢你，王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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