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情，原本已经时过境迁。只因为一句话，又勾起了两人对往昔的追索。

　　方若绮强行收敛起胸腔中泛滥的情绪，唇畔缓缓的浮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黎华，现在已经不是在国外了，你也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每每来见我一次，就是多给我一次伤害。既然你都已经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了，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好吗？”

　　黎华微微一笑，“嫁给我，曼妙，孩子留下来。”

　　“……”美人儿的眸子里忽闪过一道白晃晃的精光，似是讶异，似是欣喜，这光芒如一簇骤亮的焰火，在漆黑如夜色的眸子里迅速绽放，又迅速隐匿了下去。

　　方若绮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却惟独不信会是黎华。

　　黎华捕捉到了她眼里短暂的骤亮，仿佛得到了鼓励一般，薄唇再启，如海水般好听的声音娓娓续话道，“等这届金像奖颁奖礼之后，你就找个理由淡出演艺圈，比如进修深造什么的。我们一起回法国，在那边注册结婚。等孩子生下来了，如果你不想回来，就一直待在欧洲好了；如果你想回国就回来，到时候学历什么都好说，我都可以帮你弄一张更高等级的文凭，我弟的博士学历就是我帮他弄的。”

　　“你弟弟？欧凯文？”

　　“恩，他的最高学历只有研究生而已，博士的学历也是在国外……我帮他弄的。”黎华不小心说漏了嘴，索性坦白了这一桩弟弟的秘闻，他明白方若绮的为人，口风极其紧密，外人完全撬不开她的嘴。

　　方若绮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芊菁怎么办？”说完了才意识到，这一句，不经意的泄露了自己的态度，几乎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等在国外安顿好了你，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她说分手。”

　　“什么时机？你不会是想，两边都不放手吧？”乌眸一抬，清澈如水，却也明亮如镜，方若绮与黎华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品性。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最坏的结果，他不会是想跟自己在法国注册，跟古芊菁在其它国家注册吧？不限制国籍的重婚，是许多有钱有势的人喜欢玩儿的把戏，届时孩子都已经有了，自己岂不是进退两难？

　　“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堪？”

　　她如实的顶了一句，“嗯，确实不堪。”

　　“对不起，曼妙，都怪我以前伤你太深。”黎华眸子里的那一泓流动的陈年佳酿、像是被零下的气温冰封了似的，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灰蒙蒙的雾气。

　　“……”

　　见她不接话，黎华话锋一转，开始数落起古芊菁的不是来了，“我刚才不是说，跟芊菁之间发生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吗？我没有想到，她跟我在一起以后，居然还背着我，和童靖阳偷偷摸摸的来往……”

　　方若绮联想起前些天凌玥说过，古芊菁离家出走住到童靖阳家的事情，漆黑的眸子凝了凝，汇聚了一束冷清的精光，“看样子，之前凌玥和我说的事情，是真的了？”

　　“凌玥？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跟你说？”

　　“你忘了我和凌玥本来就是好姐妹呀！”方若绮自是不屑于说人是非，也不屑于凌玥的长舌，嘴里却只能与她称姊道妹，“她说了一些你、古芊菁、童靖阳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了，她说的版本和外面媒体写的不一样，我一开始还不大相信，现在看来……”

　　黎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长舌妇，她也不怕闪了舌头！”自己刻意与古芊菁秀恩爱，谁料到凌玥在背后拆台，她巴不得人人都知道自己被戴过绿帽子吗？

　　“既然做得出，就不怕别人说，”方若绮风轻云淡的口吻，丝毫不像凌玥那般搬弄是非，只让人觉得她是在客观中立的阐述一件事情，“当然，我不是说芊菁的是非，她呀，就像长不大的孩子，或者说像小动物一样，需要别人顺着毛抹才能相处得下去，等到把她的毛都抹直了、哄得她高兴了，再跟她说几句大道理，她才听得进去……”

　　“你打的比方跟岳行空如出一辙。”黎华唇畔缓缓噙起了一抹温润的笑意，是对她一针见血的比喻的欣赏，也是对她不趁机搬弄是非踩低古芊菁的赞赏。

　　“芊菁原本就是那样的呀，她不是故意要背叛你，她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理顺新欢、旧爱的关系罢了，等她理顺了，自然会做出恰当的选择。”八面玲珑如方若绮，怎么会借此机会落井下石呢？

　　即便黎华正在气头上，她也不会如卫道士一般道貌岸然的指责古芊菁。

　　这一份玲珑心，乍一看是她人品纯良；再往深里去想，却是明哲保身之道。古芊菁是什么样的人，黎华又不是没长眼睛，他自己看不到吗？再说，万一将来黎华和古芊菁和好了，说古芊菁是非的人岂不都里外不是人？

　　故而，凌玥是不讨喜的白莲花，也是沉不住气的轻量级选手；方若绮，才有能够成大器的城府谋略，也就是伪君子。

　　黎华饶是没有消气，忿然道，“绿帽子，哪个男人忍得了？”

　　方若绮走到床畔，紧邻着他坐下来，小脸上堆起了娇艳如红玫瑰的笑靥，“呵，你是百步笑五十步吧？比起芊菁，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和她在一起之后，你不是也来找我的吗？现在，芊菁没有处理好旧爱，你就打算甩了她了？”嬉皮笑脸的半开着玩笑，她可进可退。

　　“我跟芊菁原本就有许多问题，性格不合，分手只是迟早的事，”黎华顿了一顿，侧过五官巧夺天工的脸庞，琥珀色的美瞳原本有些暗淡，却在凝望了美人儿片刻之后，逐渐汇聚起了一大片明亮而灿烂的星光，轻巧的薄唇启启合合，吐露着动人心弦的绵绵情话，“况且，今天我弟打来电话，说你怀孕了，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最喜欢的人是你。现在你怀孕了，是个导火索，能让我下定决心，早一点跟芊菁分手，省得拖得太久了，剪不断理还乱。”

　　“……”殷红色的柔唇嚅了嚅，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曼妙？”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谈了这么久，他已经几番请求复合，并且提出了结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隐约约的忧虑不减，柔美的柳叶眉蹙了蹙，旋即又舒展了开来，努力想要相信他，却又不敢相信，“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再相信你，”顿了一顿，补了一句顾虑之词，“我总觉得你是因为和芊菁出现了问题，才找我当备胎，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见美人儿终于松了口，黎华心中暗喜，唇畔勾起了一抹宠溺的笑意，轻轻的环抱住了纤瘦而不乏丰盈的娇躯，“宝贝，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做了一些不恰当的举动，有意无意的伤害了你，今天过来的路上，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娶的是你，现在就只等你给我答案，嫁还是不嫁？”

　　“……”仍是犹豫，他伤害她已经有两次，她不敢再赌，怕还会有第三次。

　　“嫁给我，好吗？”

　　忽然又想起家破人亡的陈年旧恨，方若绮黯然垂首，眼皮轻轻一落，掩藏起渐渐泛起寒意的眸光，话音低落了下去，透着几许无奈的惆怅，几许不甘的愤懑，“黎华，我还有好多事情放不下，要不然，当初我早就在国外随便找个工作，随便找个人嫁了，过完下半辈子，不会再回国了。”

　　“唉！”黎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胳膊收了收紧，把她牢牢的禁锢在怀抱里，微微低头，在美人儿的鬓角旁轻轻摩挲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也看见了，你回来了又能做些什么呢？想要报仇，有如蜉蝣撼木，螳螂挡车……”

　　“我不知道，但是看见他这样春风得意、逍遥快活，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曼妙，我不希望你出事，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女人，我只期望你一辈子安安分分的，不要暴露身份，就不会出事。”黎华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又嗅到了她身上颇为好闻的香味，淡淡的，似乎是某种树木散发出来的清芬。

　　久违的温暖怀抱，令方若绮心头倏然淌过了一股暖流，情不自禁回抱住了他，“华，谢谢你，我爱你。”

　　“宝贝，嫌求婚太草率了吗？我都差点忘记了，要有烛光晚餐还有戒指，据说戒指还要放在牛奶里、或者蛋糕里？”

　　“讨厌~放到蛋糕里，也不怕被我吃掉吗？我只要你就够了，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

　　“一定要有，宝贝，你是我的女人，不能给我丢脸喔！”黎华微微一俯身，附上了美人儿的耳畔，轻轻舔了舔精致的小耳珠，柔声说着甜蜜的话语，“我明天就去买，今晚让我在这儿陪你，顺便陪着我们的宝宝。”

　　“胡说什么呀，还只是一个小胚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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