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
推开了玻璃门,一阵寒风扑卷着灌入,混杂着阴湿的潮气。还有一股子馥郁饱满的海棠花香,从楼下的树林里飘过来……
单薄伶仃的身子打了个寒噤,方若绮只停顿了一秒钟,就轻轻移步,飘到了露台的边缘。
抬起头,一轮明月如玉盘,一颗颗星辰如子,清清朗朗的好天气。
令她有一霎那的恍惚,以为时光逆流,回溯到了三年前的某个夏夜……
她参加的那一届“明志小姐”选美比赛,复赛晋级后的庆功宴,就是在这一间会所举行。
那一晚,张雅萍说,“古有秦水八艳,今有明志十六钗……”
那一晚,棋牌包间里,唐妮雯还活生生、笑盈盈的坐在一旁……
那一晚,温珊珊与她手牵着手,欢欣雀跃着奔向空旷的大露台,一人执着一杯红酒,浅饮辄止,低吟浅笑……
那一晚,黎华走过来跟她打招呼,邀请她跳舞,她婉拒了,那次是她和黎天王相识的起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像是一场黑白画面的旧电影,有喜有悲,笑中带泪……
那些人,那些事,还在眼前。那些话语,犹在耳畔……
一切都像是从未改变过,然而一切都已经变了。
侧过脸,张望了一圈。
沿着秦水河畔,坐落着一溜排的青瓦白墙的仿古会所,飞檐下悬着一串串红灯笼,灯火通明,远处隐约传来宾客们的欢声笑语。
秦水河清波荡荡,粼光闪闪,两岸通明的灯火在投射入水中,被波光切成了一片片细细碎碎的金箔,宛如那流金的岁月,从古到今……
一艘古色古香的画舫,晃晃悠悠的划过了河面。
船舱里灯火灿灿,舱外则挂满了荷花形状的、大大小小的花灯,渲染着浓浓的节日喜庆。
船头,则独坐着一抹容姿娇俏,气质冷清的倩影。
她很美,美得高高在上,圣洁得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昏黄的烛火更将她的容貌衬托得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她很冷,冷的令人间烟火都失去了温暖,冷得令花灯都失去了粉嫩嫣红的色彩,令看见她容颜的人儿,都会心疼起俏面上那一抹淡淡的哀愁……
这一抹哀愁,不光映入了方若绮的眼睛,更映入了另一位不知何时来到了扶栏边缘的中年男人的眼里。
郝友乾本来是想对方若绮说,外面风大,钟小姐进去吧。
可是这一刻,不经意的瞥见了秦水河上,顺着流水缓缓而下的画舫上的女人,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愣在了原地,嚅了嚅唇,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用唇形描摹出了形状,“雅萍……”两个字藏在心底许久了,其实夫妻俩从分居到现在,算算也才不到一个月,怎么会恍然如隔了好多年呢?
这一刻,许是月亮太圆满,许是触景生了情,许是佳人难再得……郝友乾胸腔里那颗又冷又硬、快要风化为石的东西,有一小块地方,莫名的塌陷了下去!
他不要她道歉了,不需要她为曾经掌掴过他而道歉了。
只要她来找他,不管是任何理由,任何时候,只要她肯主动找他,不问过去,不提过去,他就立即吩咐手下接她回家,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至于外面的女人,他当然是断不了的,却可以做的更隐蔽一些,更见不得光一些……这是他的底线了,不能够再放低的底线,他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成功男人,能够放到这么低的姿态,自问是给足了妻子面子!
他唯一的念头,只是想要她回家,回到他的身边,再度拥她入怀……
他还想伸手抚摸她的脸,抹平冰山美人儿眉宇之间拧结着的那一抹哀愁……她不应该是现在的样子,她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应该是只见笑颜,不见愁容的幸福的女人,为何会孤零零、冷清清的独自哀伤呢?
千百种情绪,在郝友乾的胸腔里翻滚着,俊脸上却没有泄露出一星半点儿的蛛丝马迹。
画舫上的女人,独坐船头,沉浸在个人悲伤的小情绪里,清澈如水的眼睛虽然睁得很大,却完全没有留意到满目的繁华似锦,盛世如缎……更不会意识到,她自己已经成了他人眼里最美丽的风景。
这时,船舱里钻出来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虽然英俊帅气的程度比不上大明星,倒也不输给电视剧里面男3号、男4号的气质,不正是永振电视台的钱先生吗?
钱先生嬉皮笑脸道,“张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大家都在里面,等你一起吃点心呢!”
“你们不必等我,我一个人静一静,欣赏一下秦水河的十里风光……”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跟我进去吧。”
“算了……”张雅萍的声音黯淡了下去,美睫微微垂敛,看向了金光粼粼碎碎的河面。
机灵如钱先生,转身就在船头上取下了一串东西,递到了她的手边,“宝剑配英雄,荷花赠佳人,来,这个送给你的。”
张雅萍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串荷花灯,一共七只,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鲜明,每一只都小巧的一掌可握,穿成了一整串,煞是好看。
冷清的唇角不由微微上翘,勾起了一抹微暖的弧度,“呵呵,谢谢,我很喜欢。”
“笑起来果然好看多了,有如阳光普照,冰山融化,漂亮得不可思议……”他的眉梢眼角都含着淡淡的喜色,就像一位调戏良家女子的公子哥儿似的,其实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以后天天送你礼物,你会不会天天都笑的这么开心?”
张雅萍清亮的眸子微微挑起,嗔痴着瞪了回去,“小钱,嫌手头的工作太少了么?一天到晚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钱先生又道,“进去吧,别让大家等久了。”
“恩。”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钻入了船舱。
舱里还有永振电视台的十几名骨干员工,全部围坐在长条的桌子前,品尝着秦水河特有的小吃,每人约莫两百元的套餐,含了十几道特色点心。
人都到齐了,大家便食指大动,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大吃大喝。
画舫里倒是其乐融融,十几米外的会所的大露台上,空气凝结,寒意聚拢……
张雅萍与钱先生的互动,明明是同事之间的友谊,最多掺杂了一丁点儿下属对上司的恭维,或者说男人对美女的些微小心思,却只停留在耍耍嘴皮子的层面上,不见得会真的逾越了规矩。
可是在郝友乾的眼里,却像是她故意对别的男人抛媚眼,不由得怒火中烧。
她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儿吧?夫妻俩只是签署了离婚协议,还没有飞去英国注册离婚呢。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他的妻子!她居然元宵节不在家陪父母,出来跟情夫鬼混了!
这么迫不及待就要寻找第二春了吗?三十好几的女人了,一天到晚勾搭小白脸,难不成那些男人都是御姐控吗?
郝友乾勃然大怒,大手随意的抓住了什么凉凉的、细细的、柔若无骨的东西,越攥越紧,攥得骨骼都咔咔作响,指节泛白。
“郝总……”方若绮怯怯的唤了一声,娇弱的令人心碎。
他侧过身子,才发现手中抓取着的东西,正是美人儿的纤纤皓腕。从她微微蹙起的眉心看来,许是弄疼她了,赶忙松了手,“钟小姐,对不住了……”
“没有关系……”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我喝酒有点儿上头,想要吹吹风,透透气。”
“喔……”郝友乾淡淡的应了一声,沉默了几秒钟,就从怀里掏出了手机,大手拨弄了两下,拨通了一个号码,沉声吩咐道,“阿豹,马上来水街,送钟小姐回家。”
“啊?”小脸上的表情怔了怔,轻声问道,“宴席才刚刚开场了没多久,我提前离席不会太失礼吗?”
郝友乾勾了勾唇,展露了温柔祥和的笑容,似是几分钟前目睹的那一幕完全没有在他心里面留下任何的痕迹,“我看你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那杯酒,你本来可以不喝的。”
她跟服务员要的那杯红糖水,他当然明白是什么原因了,例假来了还喝酒,的确伤身体。
她如实作答,“我不想得罪了您的朋友,听说萧总的脾气不太好……”
郝友乾定睛望了方若绮一眼,规规矩矩的脸容与答案,令他心里十分受用,聪明且安分的女人,不失为女伴的首选,就选她了吧!
“他不敢强迫你什么,因为,钟小姐是我郝某人在意的女人。”丢下了这一句话,他不去理会美人儿脸上错愕的表情,大手向后一背,就阔步往玻璃门走去,想要回到宴席中,他已经离席了好一会儿了,还有许多人都等着敬他酒呢!
方若绮呆呆的杵在了原地,凝望着渐行渐远的健硕的背影,大厅里的光倾洒而出,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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