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鱼昨天深夜召唤鸿鹄过去, 帮自己背水缸。寥寥云提前打过去的出场费，还没捏热乎，就被原封不动地转到了鸿鹄的账上。

　　鸟哥现在也是膨胀了，放以前有活儿干能高兴得乐出来, 可就前两天，他刚刚见识过几百万的资金流水从手中经过，对金龙鱼如今差了几个位数的报酬已经彻底看淡。让金龙鱼感到深深的忧伤。

　　说好的共富贵组合, 最后只剩下他一个。妖界的友谊真的是太飘渺了。

　　“今时不比往日啊。”金龙鱼感慨着拉开卷帘门，露出仓库里的一干大小鱼缸。

　　因为鱼缸供养和光照都要插电，可他这个仓库里又没有那么多的插口，所以地上放满板插, 线头凌乱。走路时得万分小心, 确保不会将水洒出来。再加上这个仓库小，根本塞不下他原先的那些鱼缸，许多设备都被他无奈藏到了别的地方, 所以每个鱼缸里的鱼群数量严重超标。

　　鸿鹄低头, 看见了不少用塑料盆，甚至是塑料袋装着的热带小鱼。

　　好凄惨啊自己这朋友混的。

　　金龙鱼正观察他脸上的表情，连连点头说：“你看我真的辛苦吧？我要给它们人工换水补氧保温。还要无时无刻地监督它们, 不让它们打架互吃。唉，真的是太累了。”

　　鸿鹄问：“那你是要搬哪个？”

　　金龙鱼：“全部啊。”

　　鸿鹄愣了下, 然后跳脚道：“你在开玩笑吗？你要我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搬过去？你这哪是拿我当鸟, 根本就是拿我当骡啊！”

　　金龙鱼无辜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店都被切了嘛, 总不能让它们就这样流落街头吧？明天我跟着你们去卖猪肉，还留一批鱼在这里的话，饿死了怎么办？打起来了怎么办？离开我它们活不下去，这些可都是我的小宝贝儿小心肝啊，它们要是走了的话那我也……”

　　鸿鹄看他哽塞，冷冷道：“活不下去？你觉得我要是给你搬过去了寥寥云能让我活下去吗？”

　　金龙鱼无节操地抱住他：“你就当救救你鱼哥！”

　　·

　　等寥寥云在店铺里看见这成群的鱼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就知道，这俩货凑到一起，就一定会变成这样。

　　三人无言对视。

　　他们连夜将鱼缸都整理出来，鱼叔跑去挖自己藏起来的鱼缸，等好不容易把这边都弄干净，天已经亮了。

　　鉴于店铺门外都属于公共场合，摆太多东西会影响路人行走，尤其是会引起其他商家的不满。寥寥云思考过后，在两侧摆了两个不会占据太大体积的圆柱形鱼缸。

　　然后在外间偏小的那个店铺区域，跟堆俄罗斯方块一样，将鱼缸全部都贴墙放置。为了节省空间，还连夜在墙上钉了一排架子，好让各式大小不同的鱼缸能堆叠上去，直达天花板，摆得满满当当。

　　深处较大的用餐区域，因为有大魔的恢宏壁画在，鸿鹄绝对不允许任何程度的遮挡，所以只能摆在中间，用来作为分割走道的工具。

　　是更有意境也更有逼格了，但同时寥寥云的店铺空间也少掉了三分之一。

　　至于还有多余的鱼群，只能先送到云山去安置了。

　　这样一来，店铺变得更像是一家水族馆。蓝色的水光倒映在天花板跟地板上，酝酿出一种别样的韵味。宁静的深夜，无声游动的鱼群，搭配在一起，莫名能抚平心中的躁郁，带来一种平和。

　　就是连带着室内温度好像也降了几度，凉飕飕的。

　　·

　　寥寥云就是有点害怕店里的电路这么复杂，会不会被消防查。得赶紧找个专业人士过来整修一下。相关的安全问题寥寥云勒令金龙鱼自己负责。鱼叔连连称是。

　　他搭着寥寥云的肩膀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才应该是你店铺最本来的样貌？”

　　鸿鹄：“最本来的样貌……是混搭风吗？”

　　寥寥云大声道：“不，是贫穷的模样！”

　　还好她认识的小孩儿都比较懂事。看看琼哥，再看看山哥。

　　山哥有要求在店里种菜吗？琼哥有要求在店里摆自己的大头照吗？

　　不！

　　他们的生命承受不起这样的幼稚。

　　·

　　“开店了啊？”

　　大早散步过来的客人，在门口走来走去，挠头困惑道：“我是走错路了吗？诶原来这家店去哪儿了？”

　　“昨天晚上关门的时候还在这，怎么今天就不见了？可这招牌也还在啊。”

　　老客户们都被她这壮观的摆设给震惊了。从门口不住朝里张望，又不敢十足确定。

　　直到寥寥云走出来，他们才发出起哄声，然后大胆地走进去参观。

　　这进去认真一看，可不得了。

　　仿佛是进了哪个神秘的仙山洞天，是一种镜花水月的意境，漂亮得不真实。

　　他们纷纷把手按到玻璃上，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上大脑。陌生又灵动的鱼群近距离地在他们眼前游动，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大多数老年人都有点逗逗鸟养养鱼的兴趣，整家店变成这样震撼的摆设，让他们快迈不开脚步了。

　　确定了。以后这里就是茶余饭后的天堂。

　　“老板你又搞大装修了？”

　　“这么多鱼跟鱼缸，得值不少钱吧？”

　　“一整个晚上搬过来，赶时间的工钱才贵啊。”

　　“可是我在隔壁，什么都没听到啊。这怎么才能一晚上给清理出来？”

　　“这些都是什么鱼？贵吗？多少钱卖啊？”

　　“哎呀，快拍照拍照，我要发到我们天天开心的老年群里！”

　　众人想着想着又不由大酸：“老板你也太有钱了吧！”

　　寥寥云：……我有苦，但是我说不出。

　　金龙鱼扯了扯寥寥云的衣袖小声道：“你看，他们问我鱼能不能卖！”

　　寥寥云干脆道：“不能！”

　　跟老年人扯上售后服务问题，一定会被骂死的。

　　金龙鱼也不气馁，又问：“那我可以搞卖艺赚钱吗？”

　　寥寥云：“……这个要问有关部门吧？听说现在街头卖艺都要持证上岗诶。而已你要卖什么艺？鲤鱼跃龙门？”

　　鱼叔沉思点头。他还真想去问问有关部门，不过在确定之前还是不搞事了。

　　·

　　过了不久，山哥带着琼哥从云山出来。

　　寥寥云把琼哥抱到收银台的后面去。她想今天有鱼叔在前面顶雷，过来看琼哥的人应该会少一点，不注意好琼哥的话，发生踩踏事故就不好了。

　　结果琼哥不乐意了，坚持地从台上跳下来，跟在小山参的屁股后面，在店里不停转来转去。那欢脱的样子，看起来是恨不得跳进去打滚。

　　之前只有一个鱼缸，太少了，都不够他们玩。现在好了，一整家店都是，简直就是天堂。一人一猪在店里哇呜哇呜地跑来跑去，看到有人要伸手抓鱼或是用力拍鱼缸，还会上前一本正经地劝告阻止。

　　小山参过去抱住金龙鱼的大腿道：“鱼鱼，我要玩那个，轰轰哈嘿的那个！啊琼哥你快过来，我给你看一个好厉害的东西！”

　　·

　　妞妞是幼稚园大班的学生。早上妈妈给她背上书包，领出门去学校。

　　幼儿园离她家很近，就在大学城的范围里。她跟在妈妈身后，像往常一样从空旷的街上走过。

　　这条街上有一家很神奇的店，在它没有出现之前，街道的早晨一直很安静。可在它开设之后，从清早就会变得非常热闹，里面还经常飘出她最想吃的东西的味道。

　　最让她讨厌的是店里有一只特别不可爱的猪，不管自己怎么跟它说话，那只猪都不搭理她。不好摸，因为身上的毛硬硬的。也不好看，因为毛不够多。还特别懒，永远在睡觉。老师也告诉她说人是猪是在骂人。

　　所以猪到底有什么好的？有猫一丁点的可爱吗？

　　可是老有一群姐姐说那只猪可爱，崇拜地跟它握手。最近还有许多人专门过来看它，跟它拍照，夸它聪明。那只猪只要翘翘尾巴，就一脸受不了地尖叫……

　　大人的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她觉得如果自己长大以后，也会变得喜欢猪的话，那还是永远不要长大好了。

　　妞妞穿着粉色的新鞋子，习惯性地扭头看向那家店。

　　这一次她没有看见那只肥肥的小猪，而是看见了店里蔚蓝色的墙壁跟游动的鱼群。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在家里养鱼，她做梦都不敢的哦！

　　妞妞深吸一口气，朝店的方向跑去。旁边的妇人反应神速，拽着她的书包暴力将她拎了回来。

　　“你干什么呢？去哪里啊？又想逃幼儿园是吗？我告诉你不可以。”

　　妞妞兴奋得脸色通红，眼珠不住往那边转动，说道：“这里是海洋馆吧？妈妈这里好漂亮，我想进去玩一会儿！”

　　妇女看了一眼，说道：“人家这是吃的店，不是海洋馆。”

　　妞妞：“那我想吃我要吃！”

　　妇女：“吃什么，在这里吃一顿够你买几百串糖葫芦了！”

　　妞妞认真想了想，最后道：“可我一次也只能吃一串糖葫芦啊，我要吃我要吃！”

　　妇女一口回绝道：“不行！现在你要去幼儿园，你都已经吃过早饭了不能再吃。”

　　妞妞伸长了手：“我的鱼——”

　　妇女蹲下身，柔声道：“今天小燕老师说要带你们出去玩是不是？你昨天晚上不是还很高兴吗？现在再不过去的话，就要迟到了呀。”

　　妞妞有些许的摇摆。然后就看见那只长得不可爱的猪跑出来，紧紧地扒着鱼缸在那畅玩，心里顿时不平衡道：“我要鱼！”

　　妇女见说不通，直接将妞妞抱起来，绝情地往幼儿园走去。

　　·

　　幼儿园的老师点好人数，跟其余几位同事，分别站在队伍前后，领着学生出门。

　　今天出游的只有一个班级，是快要毕业的大班，平时表现都很乖，又带了七八个老师，应该是没有问题。

　　妞妞跟旁边的小伙伴玩得高兴，已经忘了早上的事情。直到又路过了这条街，才想起来没能进去的水族馆。于是停下了脚步。

　　“妞妞，怎么啦？”小燕老师匆忙跑上前，说道：“公园就在前面了，再坚持一下好吗？”

　　妞妞眼睛发亮，举手大声道：“老师，我不要去公园，我要去海洋馆！”

　　“海洋馆？”小燕老师道，“啊？这边要么是商业街要么是大学，哪里来的海洋馆啊？”

　　妞妞歪着脑袋道：“要么什么是什么？”

　　小燕老师温柔道：“就是这边没有海洋馆呀。你是不是看错了？其实是卖鱼的？”

　　“有！好多鱼，都是这么大！什么颜色的都有。”妞妞大声回答，怕她不信，又急得跺脚：“我今天来上学的时候就看见了，我保证有！真的有！”

　　小燕老师安抚地答应：“好好。”

　　后面一排小豆丁立马举手道：“那我要去海洋馆！”

　　“我也要去！”

　　一个人响应，其他小朋友立马跟着闹起来，大有不同意就要哭的架势，队伍根本没法继续行进。几位老师大感头疼。

　　没想到还是等待了这一幕。

　　小燕老师看向自己的同事，为难道：“这怎么办啊？”

　　旁边的老师问道：“你说的水族馆就在这附近吗？”

　　妞妞抬手指道：“就在那里，我每天都是走路来上学的！就是里面！”

　　小燕老师说：“不可能啊，这附近我熟，别说水族馆了，连卖观赏鱼的店都没有一个。”

　　老师点头说：“那这样，你们看着孩子。我跑过去看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妞妞自告奋勇：“我带你去！”

　　·

　　她带着老师，进了街道，没走两步，就叫道：“人最多的地方就是！”

　　“这里怎么可能有海洋馆呢？”老师一眼就知道这是大学城附近的小吃街啊！她有些无语道：“那边怎么多人啊？不会是有店在卖活鱼吧？妞妞是你看错了。”

　　妞妞嗷嗷喊着，已经张开双臂跑了过去：“海洋馆，鱼鱼！”

　　老师快步上前追到妞妞，直接抱进怀里，板起脸道：“不可以乱跑！老师出校门前没有跟你说过吗？你当时都答应的好好的。”

　　妞妞瘪着嘴有点委屈，扭头看见“猪”里的鱼，那点情绪又迅速散了个一干二净，指着前面道：“快看！”

　　老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即便是在人群中，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也非常醒目。他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比妞妞还要小一点的男孩儿，在那里玩闹。

　　小朋友站在一个圆凳上，而男人将他抱在怀里，抓着他的手臂不住挥舞。

　　虽然隔得远，她还是听见了对方嘴里发出的语气词。

　　“轰——轰——哈……收，去！”

　　老师不由笑了一下。

　　这时怀里妞妞大声尖叫，整个人开始扭动，眉眼都透着兴奋。

　　“老师让我下来，我要进去！给我看看！”

　　老师哪能撒手？又往店里面看一眼，随即见到了让她或许毕生都难忘的一幕。

　　一刹那颠碎了她的世界观，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哦，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这附近有一丝诡异了。因为明明应该是嘈杂混乱的人群，可附近围堵的路人都没有动，他们空出了中间的一条道路，一致保持着瞠目结舌的呆立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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