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临近年关, 年会的时间是早就定了，提早一个多月就开始安排，现在七七八八落实到位，只需要将他们安插进去稍作调整即可。

　　周先生的公司年会那边, 只是他们自己人进行彩排，策划给寥寥云等人预留出了时间，给予他们足够的自由，让他们到时候直接上台就可以。

　　至于节目内容是绚丽惊艳还是平平无奇, 都无所谓了，反正节目是安插在中间的位置，等上完菜几道大菜，就可以坐下欣赏节目, 离开也行。

　　说是请来帮忙的工作人员, 更应该说是半个客人。

　　周先生主动表示要帮她搬东西, 人和车都联系好了，什么都不用操心。寥寥云想着市区人多眼杂, 这笔运输费的确不大好赚, 于是欣然同意了。弄得鸿鹄还有点不高兴。毕竟鱼妖刚大赚了一笔, 而他还在外卖小弟的身份上徘徊。

　　毕竟是单大生意，寥寥云为此预备好不少食材。因为准备宴席的猪肉大菜, 很多都是要提早进行处理的，而寥寥云又不喜欢酒店后厨的工作环境, 所以早上还是留在自己店里忙活, 能节省一点时间, 用手机跟对方进行远程交涉，再确定到场时间。

　　总得来说，双方交流还是很愉快的。

　　下午的时候，周氏公司开始颁奖。周先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觉得只有五桌人能吃到“猪”的菜品，偏偏所有员工又都坐在同一个大厅里，待遇反差过大可能会将普通员工虐出心理阴影，想找寥寥云补救一下。问她能不能帮忙多做一道菜，可以大批量供应，满足所有员工的那种。

　　“用你们提供的猪肉，还是我自己的猪肉？”寥寥云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啊，但是只能提供卤菜或者炖汤这种类型的菜品，我方便做。炒菜的话分量太大，时间上搞不大定。”

　　周先生连声说：“我们能理解！那就帮忙再做一道汤吧。谢谢。”

　　寥寥云：“好说好说。”

　　周先生满意了。

　　这样就既能安慰一下他的员工，又能起到督促的良好作用。

　　·

　　寥寥云跟店里的人下午两点到地方进行准备。周毅跟他妈也提早来，占据有利地形，强行挤到了被划分出来的五个桌子之中，蹭在一起畅聊母子深情。

　　金龙鱼大厅里布置鱼缸，消极怠工。被周毅随便一勾，就坐过去跟他们两人闲聊。鸿鹄和小山参一起出去浪了，只剩下杜琼在后厨里帮寥寥云打下手。

　　杜琼心里苦，那画面跟普通的帮厨真的不一样。他要做的就是拿着个镊子，坐在小板凳上不停地拔猪毛，早上拔猪耳朵上的毛，中午拔五花肉上的毛。

　　似乎是说因为这次杀的猪比较成熟，连体毛都特别旺盛，寥寥云自己都拔了很久，最后不乐意了。

　　没人愿意顶上这个缺，于是抓了不好意思拒绝的杜琼，半推半就地招过来打苦工。

　　寥寥云终于得以腾出手，看着乖巧坐在一旁认真做事的杜琼特别欣慰。

　　琼哥只能抱在怀里吃吃喝喝玩玩，杜琼道友是直接可以帮忙干活的。

　　完全赚了啊！

　　杜琼感受到视线，抬起头问：“干什么？”

　　“没什么。”寥寥云问，“来试吃吗？”

　　·

　　他们跟酒店自己的厨师各占一边厨房。

　　时间越来越近，厨房里气氛渐渐紧绷起来。随后服务员进来喊话，说是公司的车提前到了，现在人已经在会场，请大家做好准备。

　　众人立即风风火火地开始赶工。几位大厨大汗淋漓，帮厨也在切菜摆盘中忙碌奔波。传菜的小哥进进出出，疯叫着：“上菜上菜！二号厅的菜少了三桌！”

　　一排厨师们翻动着炒锅，用大火爆炝。红色的火焰在铁锅中燃烧闪现，油烟机跟颠炒的声音占据了后厨间。他们需要大声地喊话，才能清楚叫到自己的同伴。

　　“烤箱里的猪肉呢？刚刚的小饼干好了吗？”

　　“为什么又抢烤箱？不是说好了这道菜我们先的吗？！”

　　几位负责不同宴厅的主厨正忙得两眼发黑，监督着手下人的上菜流程，扭头看见寥寥云他们竟然还坐在角落闲聊，一时间心里偏差过大。

　　“他们怎么还不动作？这么悠闲的吗？真是来工作的？”

　　“外面请来的厨师，不知道什么来头，听说很牛。”

　　“我听说过，据说是卖的猪肉特别高级。这次专门被邀请过来给大老板上菜。厉害了啊这么年轻，就是不走正规的厨师路子。”

　　“说得好像我们没有特级猪肉一样，那也看客人买不买得起啊。而且特级猪肉的肉质，也就比得上中等的牛肉吧。”

　　“呵呵，没吃过，不知道。网上一堆人说不一样，你跟他们杠还得说你们没见识。算了呗。”

　　“出一点事就上热搜，热搜包年用户了。现在可受捧得很。开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店，简单一个单人套餐能卖两千块钱，谁说得好啊？反正年轻人的套路是比不过。”

　　大厨都是有点傲气的，尤其是他们这种成名大厨。既然已经选择在他们酒店办年会，却还要自带厨师招待贵客，这不是明摆着的瞧不起又是什么？

　　说实话，这是他们混出头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过几人言语间都还比较委婉，虽然有点控制不住的酸味，却也没太过分。一把年纪了，不至于跟个只偶尔来一次的年轻人较劲，那就掉档次了。

　　一中年男人擦了下手说：“他们两个人要做五桌菜吧？我看可能只有一个厨师，另外一个估计还是个打杂的。小赵，你过去问问他们要不要帮忙。”

　　被叫到的年轻人应了一声，跑过去询问。

　　寥寥云被他一问，突然回过神来：“啊，几点了？”

　　杜琼看了眼时间道：“要上菜了。”

　　寥寥云说：“那就上菜吧。麻烦帮我们喊个人。”

　　小赵：“我帮你们装盘吧，你们第一道菜是什么？”

　　“是什么……”寥寥云看一圈，点头道：“这火候差不多了，那就先它吧。”

　　她掀开汤锅，里面浓郁的香味随着白色的雾气瞬间飘了出来，化成一个云团升至半空淡去。这道菜的轰炸力，纵然是在气味比较杂乱浓厚的厨房里，依旧非常可观。

　　小赵站得近，在冲击中晃了下神。他学厨师也有那么多年，跟过不少老师，却是第一次闻到这样难以形容的猪肉味。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看清锅里粘稠的汤汁，顿时瞠目结舌道：“啊？你第一道菜上这个啊？”

　　·

　　餐厅里，周毅已经等得坐立不安，看着桌上摆着的冷盘很不是滋味，遗憾轻叹道：“为什么老板的宴席是不包凉菜的啊？她怎么到现在还不上菜啊？我看上菜快的桌都已经上第一道热菜了吧？我们这不是优秀员工跟领导桌吗？这要被人抢先了。”

　　周先生还算矜持，毕竟他是个随时可以吃猪肉的人。闻言在桌子底下踢了下一脚，呵斥道：“一桌十个人，你这是霸占了人家的位置懂吗？你看你都挤到你叔叔们了，一边儿去！”

　　周毅撇嘴。硬赖着不走。

　　旁边的中年人笑道：“以前不见小周过来参加年会的啊。”

　　周毅说：“叔，我保证今天晚上过后您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啊？”

　　隔壁桌，周先生的秘书认真擦干净手，表情肃穆地盯着桌面。

　　筷子就在他的左手边，他的位置就在上菜位，虽然这个角度，会让他无法舒服地观看舞台表演，但他觉得一切都很完美。那些特意请来的舞团、明星、主持，这种时候都吸引不了他。

　　节目可以看回放，被人抢走的猪肉能吃到第二次吗？

　　不！不能！

　　他每天帮着周先生订外卖，每天看着对方将光盘行动贯彻到底，早就已经垂涎许久。捂着腰包吃过两次，后来被自己生生打住了，因为他怕自己变得跟董事长一样奢侈，所以强行戒“猪”。就等着这次年会能吃个够本。

　　他抬起眼皮，看着一辆推车朝着他们这边靠近，深吸一口气。

　　那位服务员掀开盖子，露出一颗色泽红亮的猪头来。

　　“嚯——”

　　周围人都是惊讶地呼了声。

　　寥寥云上的第一道菜是扒烧整猪头。一道历史悠久、久负盛名的淮扬菜，跟“拆烩鲢鱼头”、“清炖蟹粉狮子头”并列三头之一，寓意吉利，是道合适的宴会菜。

　　……虽然可能不大优雅。

　　这道菜对火候考验极高，要先拆骨，炖煮、闷熟，然后再装盘。单是拔猪毛就费了很大的功夫，后面的闷煮更是要煞费苦心。

　　周先生也来了兴趣：“我还没吃过这家店做的猪头呢。”这还算赶上了？

　　几位女士看见这道菜有些无感，因为她们对猪的外形实在是敬谢不敏。而且这一只猪头端上来，因为中间被剔去骨头，虽然外皮完整，可依旧显得软趴趴的。细看还觉得有些恐怖。

　　何况这猪头的外皮光滑红亮，看着偏肥，虽然香味浓郁，也知道会好吃，却让她们有种罪恶感。

　　举筷的人还不热络，秘书已经用筷子撕了一块下来。

　　这猪肉炖得软烂，用筷子稍稍用力，就可以划开。看上去偏肥，却丝毫没有腻味，口感软糯香甜，含在嘴巴里简直回味无穷。

　　最外层是香糯的皮，中间一层细嫩的肥肉，下面是一层更加软嫩的瘦肉。

　　这口感……真是连炖得软烂的猪蹄都比不上！

　　秘书忍着没让自己发出声，只在心底嚎叫，面上还是保持冷静。同桌的员工却先一步赞叹出了声：“我去——好吃！不愧是传说中的‘猪肉之王’啊！”

　　女同事喷笑道：“哪里来的封号啊？”

　　那员工手上不停，跟秘书抢着盘里的猪肉。两人分别切割猪皮，然后去争大的那一块。毕竟一桌十个人，一个猪头上拆下来的肉却不多。给几个成年男性打牙祭都嫌不够。

　　秘书暗中赏了他好几个白眼，那同事浑然不觉，嘴里还不忘说：“就‘猪’这家店嘛，俘虏了我们老板跟A市一众商业大佬，据说卖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猪肉，可不就是‘猪王’了吗？这个我真的相信啊，毕竟他们的店那么神奇。各种都市异闻传说都可以上了。”

　　女同事扭头观察了一圈，发现隔壁几桌也是，这盘照理来讲应该会被剩下不少的菜，正在飞速减少，可见大家都很满意。犹豫道：“这猪肉真的那么好吃吗？”

　　员工这次默默吃饭，没有回答。

　　女同事举起筷子，正准备尝一尝，盘子已经被大家礼貌清空了。

　　秘书擦了下嘴说：“这菜太油腻了，你们女生大晚上还是别吃了。下一道菜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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