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二十八、九号的街上人潮涌动，非常热闹, 各大商城高高悬挂起了贺新春的横幅, 喜庆的红色充斥着每个角落。人们穿着新衣服, 欢乐的在穿梭在各个角落。

　　作为为人民安居乐业而忙碌在各大节日里的金融第一线, 银行里仍旧忙碌无比。营业厅里摆上了红红火火的花束和横幅,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著名演员拍摄的新年广告。为了新年奖金, 工作人员们继续活跃着, 忙忙碌碌的为保证人民群众而奋斗。

　　那些前来取款存款办理业务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营业厅里人声嘈杂。

　　楚飞收到了他老妈的电话，一个劲的催促他放假了赶紧回家。他笑着, 连连应是。

　　警局的工作也很忙，楚飞只能偶尔看到周骋从银行门口路过, 形色匆匆的。小杨说警察是个很累的职业, 而称职的警察就更累。楚飞想到这几年里看到周骋穿着警服来回忙碌的身影，心想可不是嘛。

　　学校放了假, 那些被困在书籍中的高三学生解放了似的，成群结队的到处玩儿。苏莫收拾了东西，又给楚飞弄了几件衣服，兴奋期待的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二十九号这天晚上楚飞值班, 同样留下来的还有一个姓王的领导和三个员工。这几天的值班其实没什么事，大多就是做个形式。打打牌, 喝喝酒, 再吹点小牛, 很容易就应付过去。只是想象着外面热闹的场景, 多少有点坐不住。

　　领导弄了一副牌，拉个桌，几个人围着打。赌得不多，二三十的，用领导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兄弟解解闷，打着玩儿。楚飞对此并不擅长，却也没有推脱，陪着其他人玩了整整一个晚上。没赢到钱，反倒输了一千多。

　　次日清晨，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互道一句新年好，然后各回各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年三十夜。楚飞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回家，哈欠连天。

　　给爸妈打了个电话，又给周骋发条短信，楚飞换了件厚实的羽绒服，上上下下的收拾了一番。苏莫早就在一旁候着了，受到节日气氛的影响，他的心情很是轻松。

　　“走咯。”

　　楚飞把早就给老爹老娘买好衣服保健品收拾一下，林林总总的有满满两大包，然后带着苏莫浩浩荡荡的出门。

　　L市的新年很是热闹，街上的商店大多还开着的，公路、河道两旁都挂上了小小的彩灯。喜庆的大红色无处不在，让这个本就繁华热闹的城市看起来更加生机勃勃。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涌动，欢声笑语充斥不断。

　　这个时间没有什么大巴车之类的了，楚飞带着苏莫坐私家车回的家，车费比平时要贵得多。楚飞熬了一宿，累得直接在车上睡着。苏莫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眼帘微合。

　　下午四点左右到家，楚飞下车的瞬间觉得心里一阵舒坦，忽然就明白了那些离家的人为什么对回家过年的执念那么深了。外面再好，再声色犬马，那也不是家。

　　周骋发来短信，询问有没有安全到家。

　　楚飞回了大笑的表情，配上文字：到家了，骋哥，过年了！

　　过了一会，周骋的电话打了过来，清清凉凉的一句：“过年了。”让楚飞兀自感叹了许久，注视着周骋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终于有一天，他们能在一起，对彼此说一句‘过年了’。

　　苏莫拿着楚飞给他爸妈的礼物回家，楚飞也在老爹老娘的盼望下回到了温暖的家里。

　　楚母对着大包小包笑得合不拢嘴，又忍不住数落：“回就回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浪费！”

　　楚飞笑道：“给您二老买东西怎么会是浪费。”

　　楚母笑呵呵，难掩的高兴，“饿了吧，你先随便吃点东西，我一会去给你做好吃的。”

　　“我要吃张记的龙虾。”

　　“行行。”

　　梁奎也回了家，知道他来了，屁颠屁颠的就跑过来。

　　楚飞正守着他老娘炖的鸡汤，看他来了，就笑道：“哟，过来蹭饭了？”

　　梁奎凑回来，锅里的鸡汤沸腾起来，浓香飘散。他闻了闻，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来得真是时候，阿姨做菜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楚母听到了，笑眯眯的让他和楚飞一起吃。楚飞闻言，只得弃了一个人独占的念头。他把汤盛出来，又弄了不少肉，拿着两个小碗和梁奎一块儿吃。鸡汤入胃，暖暖的，楚飞舒坦呼口气，筷子在大汤碗里一撩拨，弄到一块鸡翅：“哎哟，这个好。”

　　梁奎扫了一眼，“切，又没什么肉，有什么好吃的。”

　　楚飞大笑，“这就是你不会享受了。”

　　电视屏幕上正在放转播台的热闹的新年节目，楚飞一边吃一边看，心里甭提多舒坦。

　　梁奎好奇的问：“莫莫也回来了？”

　　“嗯，在他家呢。”

　　“不会有事吧？”

　　楚飞笑了，“那是他爸妈，这又是大过年的，会对他干什么？”

　　梁奎一听，也是。他想了想，又问：“那周骋呢？你们那腻乎劲儿，这么多天见不着面不得难受死？”

　　楚飞慢吞吞的喝着鸡汤，“他还要上班，忙着呢。”

　　“啧，这行可真辛苦。”

　　喝完汤，楚飞又给弄了两支鸡腿，和梁奎分着吃，才算是饱了。

　　时间还早，楚爸楚母忙着做年夜饭，楚飞帮不上忙，索性和梁奎一块儿到处溜达溜达。

　　路过苏莫家时，他们绕了进去，苏家这会很热闹，爷爷奶奶都来了，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老人家拉着苏莫坐在沙发上，絮絮叨叨的说着往年的事，苏莫安静的听着，偶尔回几句。苏爸坐在一旁，虽然没有正眼看苏莫，却有人没摆脸色。

　　楚飞和梁奎被拉着说了会话，又抓了一大把糖果，美滋滋和老人家说笑。

　　苏母家包了饺子，给他俩煮了一大碗。楚飞二人虽然吃了不少东西，但还是一起把饺子吃完了，末了，对苏母竖起大拇指，“好吃！”

　　又说了些话，苏莫带着他们两上楼。他穿着淡红色的新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更精致，下巴尖尖的，皮肤很白。梁奎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惊讶：“怎么瘦了这么多？！”

　　苏莫一脸无辜的摸了摸脸，“瘦了吗？没瘦吧，我吃得很多。”

　　楚飞看着他，手指在他脸上戳了几下，“小孩家家的，不要心思太重。”

　　苏莫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便散了

　　楚家准备了不少烟花，他们这儿有个广场，在过年三十和初一这两天晚上会举办烟火盛会，到时候不但有政府组织燃放的烟火，市民也可以一块联欢。

　　城里过年不一般不准燃放烟火，只能跑到江边海边稍微过过瘾。今年烟火晚会的事一出，便吸引了无数市民。

　　楚爸楚母准备晚饭，楚飞没什么事，就把家里收拾一番，把零食和水果糖果之类的放在茶几上，冰箱里也填满了食物。

　　晚上，一家人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服，围着饭桌开始享用年夜饭。电视上播放着欢乐的联欢节目，敲锣打鼓的，很是热闹。

　　楚飞发挥他贫嘴的功夫，将老爹老娘逗得哈哈直笑。

　　吃完饭后他欲哭无泪的陪着爸妈一起看春晚，今夜本该和半年不见的哥们出去狂欢的，现在却只能与春晚为伴。他剥了桔子一片一片往嘴里塞，拿起手机给周骋发了条短信。

　　【骋哥，新年快乐】

　　他眨眨眼睛，将手机放下，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待周骋的回信。

　　手机震动起来，楚飞打开一看，QQ里是阿灵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个笑得灿烂的大男孩，他的后面的女孩子露出半张脸，模样清秀。

　　阿灵：我们见面了，一会就正式见父母了。

　　楚飞笑着回复：加油吧，脱单的第一个春节，要好好珍惜。

　　阿灵：必须的！

　　之后，安小帅大师若水和其他帮众也都发来了新年问候和祝福。那些玩得好的哥们儿们也都发短信打电话过来，兴冲冲的约时间一起聚会。

　　苏母穿了件外套，对楚飞说：“一会去你刘姨家，他们准备了一些东西，晚点过去打打牌，大伙聚在一起守岁。”

　　楚飞顿时夸张的垮起脸，贫道：“又要听一晚上的相亲说媒了，老妈，你可饶了我吧！”

　　楚母笑呵呵的拍了他一巴掌，“就你贫！”楚飞配合的叫了几声，楚爸从房间里探头出来，看了一眼情况，推推眼镜缩了回去。

　　楚母又说：“你王伯伯今年都抱大孙子了，那些个和你一起玩到大的就算没有生孩子，也都带媳妇儿回家过年了。你再看看你，都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的。”

　　楚飞毫不客气的把梁奎拉出来，“瞧您这话说的，梁奎不也没女朋友嘛，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以工作为重，不拼个成绩出来根本不愿意结婚。”

　　“又不是让你马上结婚，就是让你去谈个对象，再说了，你工作也不见得多上进。”

　　楚飞默默撇嘴，心道对象谈着了，就怕您不认！工作也上进了，为了和对象以后生活得更好。

　　但他不敢说啊，只得和老娘一个劲儿的贫嘴。

　　十一点左右，楚母接了个电话，便风风火火的招呼楚飞和他老爹收拾一下去刘姨家守岁打牌。

　　今天小区里特别热闹，一出门就遇到不少熟人，见面就笑眯眯的说句新年好。一路走着，不少长辈还塞给楚飞一些吉祥糖果，嘴里夸赞着：“小飞可真是越来越俊了，有女朋友了吧，要赶紧让你爸妈抱上大孙子啊，哈哈。”楚飞两衣兜被塞的鼓鼓囊囊，笑着随便回了几句，完全不想深入这个话题。

　　遇到玩得好的哥们儿，楚飞笑着朗声喊道：“大家新年好！”

　　“新年好！”朋友们满面红光的，声音格外响亮。

　　小区挂上了灯笼，在夜风里微微摇曳，到处都一番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景色，看着格外喜庆。

　　楚飞一家到刘姨家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屋子里很暖和，瓜子水果摆得满满当当的，有小孩儿正笑哈哈的追逐打闹，偶尔传来大人的呵斥声。

　　苏莫也在里面，他爸妈正在一旁和人说话，他就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吃着瓜子。看到楚飞，他眨了眨眼，笑道：“表哥，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楚飞坐到他身边叹道：“我老娘这不逼着嘛。”

　　苏莫慢慢的磕着瓜子，看着其他人洋溢着笑意的脸，说：“其实出来也好，人多热闹点。”

　　楚飞瞥眼他，靠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桔子就开始剥，“看着吧，一会就得给我说大孙子的事了。”

　　苏莫笑了笑，在暖色的灯光下看着十分柔和。

　　就像楚飞说的，一群人吃着东西说笑，话题渐渐扯到他的身上。那些三大姑六大婆的一边感叹楚飞有出息模样俊，一边给他说哪家的姑娘好哪家的姑娘俊哪家的姑娘和他般配。

　　楚飞哭笑不得的应付着，朝苏莫投去一个‘你看吧’的目光。苏莫吃着瓜子，笑得幸灾乐祸。

　　好不容易等话题过了，一群人开始张罗打麻将的事，楚飞拉着苏莫，丢下一句“我们去看烟火晚会了”就撒腿跑路。

　　楚母在后面喊：“一会到时间了大伙一起去啊！”

　　楚飞只当没听见，拉着苏莫下楼。

　　外面有些冷，苏莫缩了缩脖子，把手揣倒口袋里去。

　　“表哥，干嘛去？”

　　楚飞挑眉，“去看烟花啊，难得有这么个活动，一定很热闹。”

　　广场上的人很多，多是一家人，或者亲朋好友。广场外围也站着不少人，这些全是没买到回家车票，没法回家的人。过年了，来这儿，也就图个热闹沾点喜气。

　　楚飞和苏莫并肩穿梭在人群里，买了一些烟花棒，大的小的，每人大概六七个。

　　十二点整，广场上色彩斑斓的烟火轰隆隆在天空绽开，人们欢呼着，火树银花不夜天，映照着了底下一张张带满欢乐笑容的脸孔。

　　苏莫抬头看着，烟花映亮了他的眼睛，看了一会，他微微垂眸。

　　楚飞拉着苏莫跑到一处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把大烟花棒固定好，朝苏莫示意一下，然后点燃烟花。

　　“HappyNewYear！”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五彩缤纷的烟花啪啪啪在天空绽放，楚飞眉飞色舞的看着，让苏莫站好，然后给他拍照。有姑娘路过，低低说了句‘真好看’，楚飞立马挑着眉朝他们吹口哨，笑得特别流氓。

　　热闹的烟火晚会，点燃了漆黑的夜空。人们欢呼着，三五成群，好不热闹。

　　大烟花棒燃尽，楚飞跑上去换。听着四周的欢声笑语，他眨了眨眼，突然很想周骋。

　　衣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楚飞掏出来一看，是周骋。

　　他莫名的紧张起来，接通电话，然后放到耳边。周骋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清清凉凉的，在乱哄哄的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澈动听，他轻轻的叫了一声，“楚飞。”，这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滑过指缝的一束柔光。楚飞的小心脏就在这样的温柔中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起来，他垂眸低低的‘嗯’了一声，将那些略显矫情的，噬心蚀骨的思念隐藏起来。

　　周骋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

　　“你在哪？”

　　“我现在我们这儿的广场看烟花呢。”楚飞呼了口冷空气，朝苏莫做了个‘周骋’的口型，苏莫了然，拿起小烟花棒去一旁玩。

　　“我也在看烟花！”周骋说。

　　楚飞笑道：“你们警局那边还可以看烟花啊？”

　　“不可以。”周骋的声音凉丝丝的，楚飞却听出了几分小得意，他说：“楚飞，我是在你家这边看的。”

　　楚飞一愣，“你跑到那里去干嘛，而且那个小区什么时候可以放烟花了？”

　　周骋笑道：“我是在你的老家！”

　　楚飞呼吸一滞。

　　轰隆轰隆的烟花绽放着，斑斓的色彩映照着底下的人。

　　喧哗声中有孩子相互追逐着，美丽的小烟花在手中嗤嗤燃放。

　　楚飞听到周骋说，“楚飞，我看到你了。”

　　他立马抬头看向前方，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在轰隆隆的声音中，他转身看去，在数万人的拥挤广场上，远远地看见漫天灿烂烟火照耀下的大地，以及人潮中的周骋。

　　风是冷的，人心却在沸腾。

　　楚飞看着他大步走近，心是雀跃的，大脑的混沌的，爱是翻涌的，思念是不可控制的。

　　周骋停在楚飞的身边，寒风将他的头发一咕噜吹向脑后，露出了清晰的额头和脸庞，萧瑟的风刀割在脸颊上，凭添了几分寒意，与之相反的，是他眼中清清浅浅的笑意。他的身上带着冬夜里的凉气，身形挺拔清瘦，嘴角微微弯起，眉眼柔和，气质清新而沉静。

　　他说：“楚飞，我总算找到你了！”

　　楚飞忽然就笑了，眉眼弯弯。

　　“怎么来了？晚上不值班吗？”

　　周骋说：“嗯，想你了，就过来了。”

　　多么简单纯粹的理由，简单得叫人感动，纯粹得让人着迷。

　　在天空璀璨的火树银花映照下，楚飞咧开嘴角，笑得灿烂明媚，他说，“骋哥，我也是啊，怪想你的！”

　　周骋看着他，微微弯起嘴角，甜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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