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老师?”林墨打开手电筒走出来。
她看到李思修整个人像跟电线杆那样杵在主墓室门口, 眼神定在门上的便携易黏贴炸药包上, 神色凝重。
“李思修。”司棋也从旁边的墙壁后面慢吞吞挪了出来。
“你们是打算把这个墓给炸了吗?”李思修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手电筒微弱的光下 他的眼睫被染上了层淡淡的光晕,睫毛上下抖动, 勾起嘴角,挑眉:“林墨?”
林墨像是小学生害怕老师那样,两只手背在身后搅在了一起。
站在她旁边的司棋瞄了她一眼, 清了清嗓子, 十分有团队精神的打算帮她解释。
司棋张嘴就说:“你老婆没打算炸墓,就打算炸门。”
林墨感觉自己的脸色应该已经不能看了,也完全不敢对上李思修的眼神,她冷着声音提醒司棋:“你别说话了,你再说话我怕我忍不住先把你炸了。”
古墓里阴风阵阵,司棋感觉林墨应该没跟他开玩笑, 所以连忙捂住了嘴:“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说了。”
从李思修开口问问题,到林墨至始至终逃避问题且逃避他的眼神, 李思修都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林墨感觉到灼灼目光正在自己脑袋顶上乱窜。
她没办法, 只好抬头,偏巧对上他的目光。其实也不巧,李思修就等着她抬头呢。
“我就是怕万一出不去, 我们不能没有选择。”林墨解释自己为什么把炸药贴门上。
说实话, 李思修从业生涯十几年, 也是头一次碰上这种情况,往些时候也会有携带炸药包的倒斗工作者,但碰上的几率不大,而且倒斗工作者都是直接炸,选好地段,时间,引爆。
像林墨这种,便携式可黏贴炸药包,李思修真的是第一次见。
他伸出手指,在圆滚滚还带着粉色花边的炸药包身上戳了戳:“这个外形。”
“我自己手工制作的。”林墨戳着手指解释道。
李思修沉默,心里嘀咕。
行,行吧。
还能咋整。
三十多年,直接选了个会做炸药的老婆,李思修觉得自己——真是牛逼!
忽然,一股阴风窜入。
李思修下意识把林墨拉进怀里,林墨正偏头看风的来源被这么突然一拉,脚下不稳,跌进他怀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仰头看他,李思修笑,笑得很轻很淡。
旁边的司棋凑过来,强撑着不让自己抖得太明显,他抬起手指颤抖着左边的耳室:“风是从那里吹过来的。”
“去看看?”林墨对着李思修眨眨眼。
修爷点头。
司棋急得直跺脚:“大哥大姐!那里面肯定不太平,进去干嘛啊,赶紧往外跑吧。”
“司棋,你回去吧,我和修老师去看看。”林墨边善解人意道边拉着李思修的手往左边耳室走。
司棋回头看了眼漆黑一片的甬道,最后认命的跟了上去,边走他还边问:“林墨,你还有炸药么?”
“有。”林墨拍拍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还有很多。”
“你就这么天天把炸药背在身上?”李思修挑眉,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问她。
“那不是过年的时候没意思做多了嘛,再说这东西放我这儿是带保险栓的,不放我这儿那就是个定时炸弹。”
三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左侧耳室门口。
林墨把手电筒调到最亮,三人看清了耳室的构造。
棺材两侧是布扎成的小人,男女各一个,分置左右。男童是个无脸童,女童则画着的是笑脸。
中间的棺材看起来只有一米长,宽不到半米,材质要比主墓室那口好些。
司棋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这,可能是不到四岁就夭折的孩子。”
“大概是主墓室那口棺材的孩子?”司棋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测。
李思修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林墨跟了上去,也没说什么。
而司棋在后面都快被气死了,他直跺脚:“夭折的孩子阴气最重,你们能别愣头青一样就往里面闯嘛?!”
“现在都讲究科学,司棋你别在这儿宣扬迷信思想。”林墨白了他一眼,靠李思修靠得更近。
李思修握住她抓着自己衬衫下摆的手:“害怕?”
林墨固执摇头:“不是害怕,就是想抓。”
司棋尽可能无视眼前这对狗男女秀恩爱,尽可能离他们两个近一点,私底下以为,只要离得够进,安全系数就会高不少。
耳室里阴风阵阵,卷起地上的纸钱扑到他们三人的腿上。
风不大,但阴冷阴冷。
李思修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纸钱拿在手里揉,很快,纸钱变成碎纸末儿,从李思修的指缝掉到地面上。
突然,他看到棺材和墙壁中间的缝隙里有双眼睛正盯着他看。
李思修起身,戴上无菌手套,探身过去把那双眼睛给拿了出来。
眼睛被装在瓶子里,随着李思修的动作,泡在里面的眼睛“咕嘟”一声,转了过来。
林墨看着这双眼睛,后背冷汗直流,汗毛全部竖起来了,有股恨意在她没察觉到的时候从心底往上升,卷着怒意往上升。
但很快,恨意变成了深深的无力感。
林可天生棕瞳,有只眼睛里面是花瞳,这双眼睛在里面翻滚着的眼睛,是她的。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林墨怔怔地看着李思修把这双眼球放进无菌袋里,恍惚间她好像听到姐姐说。
“林墨,回去吧。”
突然,司棋走上前,在林墨耳边说了句什么,林墨回过神。
但是他说了什么林墨也记不得了。
她丝毫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好像恍惚间,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再回过神,就看到自己已经把那口小棺材的盖子给掀开了。
看着里面已经干枯的尸体,林墨一阵反胃。
那具小尸体的眼睛也被挖了,上面有两个血淋淋的大窟窿,就像是深渊,不能看,一看就想往下跳。
“修老师,我能再看一眼那个眼睛么?”林墨询问。
李思修把无菌袋拿了出来,放在林墨眼前。
这次林墨看清了这双眼睛,黑瞳,并不是她刚刚看到棕瞳和花瞳。
“林墨,你太紧张了。”李思修抬手揉揉她的头发。
林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突然,石头缝里有光反射出来。
林墨蹲下身,把地面的石头挪开。
里面是鬼刀。
李思修忙用纱布把刀包住,接着放进无菌袋里。
“好奇怪,林可的消息停了。”林墨嘀咕道。
的确,鬼刀找到后,李思修他们这次出来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是包括司棋在内的三个人都觉得奇怪,耳室安静的异常,前面的石壁横亘在棺材前。
林墨下意识觉得,这后面还有东西。
她从包里拿出炸药,走过去要给炸药贴上去。
李思修拦住她:“后面有水流声。”
林墨凑过去,耳朵贴在石壁上,果然,她听到了缓缓的流水声。
原地拍了拍脑袋:“简直是傻掉了。”
冷静下来后,林墨借着手电筒的光环视耳室里面的情况,一口棺材,两个布扎的儿童,墙壁上挂着桃木剑,棺材里的陪葬物品几乎没有。
和主墓室那口一样,鲜有陪葬品。
林墨学着李思修的样子,戴上无菌手套,打开小骷髅身上的破烂衣服,灰尘以外掉出来个竹简。
竹简应该有经过特殊处理,没有被氧化,也没有被虫子咬穿。
林墨将竹简拿起,李思修在旁边帮她拿着手电筒。
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上面的字,司棋使劲往中间凑,凑不进去,只好在李思修旁边借着光看得混沌。
林墨看着上面娟秀小楷认定这竹简的主人是主墓室棺材里躺着的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越看内容越发现,写这竹简的似乎是高季兴本人。
大概内容是,这个主墓室的女人,是他的原配妻子,和他从小青梅竹马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等到高季兴年纪大了些,就要出去打仗报效祖国。这个姑娘便女扮男装跟了上去,陪着高季兴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功成名就之时,没有皇帝赐婚,也没有父亲强逼着赐婚的事情发生。两个人欢天喜地拜堂成亲,一年后,孩子出生,妻子年轻漂亮,孩子健康,是个人人羡慕的家。
但就在孩子出生三年的时候,城里疟疾泛滥,这个姑娘开仓放粮,请了郎中施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药铺里待的太久,回到家的时候孩子已经被疟疾带走。
她哭到哭不出眼泪,哭出血泪。
后来不到一年,郁结在心,早早走了。
在这个过程里,高季兴在外厮杀,丝毫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等他回来的时候,家已经变成了灵堂。
两口棺材,一大一小摆在正堂中央。
高季兴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他能早点回来,他的孩子和妻子就不会走。
整个竹简上面都没有这姑娘的名字,全部是,吾妻。他的妻子。
看完后林墨长舒一口气,摇摇头把竹简放进真空袋里。
喃喃道:“谁也怪不得谁啊,也不是谁的错,造化弄人,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是啊,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家林墨当时年纪太小了。”李思修说,不似平时那般玩闹,而是带着些许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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