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遥雪皱了皱眉,还没有开口,刘佳佳已经迫不及待地说上了:“郝遥雪,这不是你的位置。”
她用手傲娇地指了指班级最后面角落的位置,“呶,你坐在那里。按照班级规定,座位每月按照考试成绩调整一次。你上次考试没参加,成绩倒第一,只能做最后的座位了。”
旁边的同学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对刘佳佳的行为也是略有不耻的。倒不是他们特别同情郝遥雪,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去俯视别人的时候,往往会有净化了自己心灵的幻觉。
要知道这种“看人掉到井里,就着急搬砖头”的德行,处处透着上不了台面儿的小家子。
所以大家心里唾弃着,却个个睁着大眼睛等着看热闹。
郝遥雪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去,准备把书桌里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偏偏刘佳佳故意有胳膊肘一碰,郝遥雪的书本洒了一地。其中还有一面香奈儿的双面镜子,是当初宫健送给郝遥雪的,现在却变得粉碎,从镜子的凹面看,绝不是摔碎的,倒像是事先被踩碎的。而那书本也被洒了一片的黑色的钢笔水。
“哎呀,实在是对不起啊……”
刘佳佳的嘴里道歉着,可是一脸的挑衅。
男朋友送的礼物被摔碎的话,换了谁都会心里不舒服吧?可惜遥雪看着那一地的碎片,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破镜难重圆,她真是要谢谢刘佳佳,不然还要自己花费力气去扔掉这些看着都污秽龌蹉的东西。就是书本有些头痛,弄成了这样真是没法用了。
见此情景,郝遥雪甚至连腰也没弯,径直朝后座走了过去。
看着郝遥雪脸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往后走,刘佳佳觉得心里的快慰值大幅度下降,气得一脚把桌边的那些书本踢向了遥雪:“把你的这么垃圾带走!”
就在刘佳佳咆哮时,一个梳着短发,穿着紧身牛仔上衣,蹬着马靴的女孩,一脸酷酷的女孩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快走几步后,一脚蹬在了刘佳佳的桌子上,“咣”的一声,桌子晃荡了两下,吓得刘佳佳“啊”的一声坐回到椅子上。
周围的同学吓得也是一声不吭。
私立学校里所谓的小地痞款学生几乎是没有的,品学欠佳的学生,无论家底多丰厚也会被学校管理委员会劝退的。
可是上来就踹桌子这位是特例中的特例,陆鸣萍是陆家的千金,从祖父辈开始做官,到了陆鸣萍的哥哥陆明峰这一代,已经是根深叶茂的商业巨贾了。虽然经商,但是祖辈到父辈几代积累下来的人脉不可小觑,商圈里的人都知道,陆明峰虽然才三十多岁,却是手可通天。
而他的这个妹妹,柔道击剑无一不精,而且在全国性的大赛上摘得桂冠,脾气秉性倒是像极了游击队出身的高祖父,看不顺眼的东西,从来不加以颜色,当初入校时,附近一个职业中专的小地痞跑到校门口,想着学个寻个机会调戏下落了单的白富美。
结果正好堵到了没用司机接送,一个人骑着摩托的陆鸣萍,想着虽然略英气了些,好歹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妹子。
可没成想,三个膀大腰圆的青年被陆小姐揍得恨不得滚回娘肚子里重新休整走形了的面容,而且三个倒霉蛋进了局子后,又被陆明峰跟局长“关照”了几句。据说在里面的遭遇也是惨无人睹。
所以惹到谁,也别招惹陆家的千金,不然当妹妹的揍不死你,当哥哥的也会整死你。这是整个学校所有学生的共识。
刘佳佳看清可来人后,吓得一声不敢吭,呆呆地看着脚还踩在椅上的假小子。
陆鸣萍曲腿将身子倾到刘佳佳面前,闻了闻:“谁说你可以在这儿当我的同桌了?挖煤世家出来的是不是?身上一股子煤球味知不知道?滚回你的位子去,要是熏得我的鼻子不耐烦了,我认得你,脚可不认得你!”
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刘佳佳咬了咬牙,在众人的侧目下,拎着书包,又灰溜溜地跑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座位上,掏出瓶香奈儿19号,边喷边气得扑哒扑哒地掉眼泪。
陆鸣萍回头招呼郝遥雪:“遥雪,快过来。”
郝遥雪走过来,对陆鸣萍轻轻说了句:“谢谢”。陆鸣萍得意地一搂遥雪的肩膀:“我的老婆,能让别人欺负了吗?”
故意装出来的色眯眯的德行,逗得遥雪终于露出这些时日来一个难得的笑容。
“遥雪,你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下课的时候,陆鸣萍拉着遥雪问道。
“你当时和明峰哥不是在欧洲度假吗?通知你们,也只是让你们心急……爸妈走得太急了,从出事到下葬也不过三天的时间……”说起这,遥雪的眼圈又有些发红。
“你还拿我跟我哥当做外人吗?我哥哥从别人那里知道,郝叔叔出事后,立刻就带着我回来了。可是给你打电话,却怎也打不通了,你都不知道我的哥哥有多么的心急,这今天一直嘱咐我,要是看到你上学时,要到我们家去一趟呢!”
郝遥雪知道,陆鸣萍说得可不是客气话,事实上,她是自己从初中以来,交往时间最长的好朋友。
遥雪的性子冷,与人交往属于慢热型,结交朋友这一项从来都是被动技能。偏偏对谁都一脸酷像的陆鸣萍却对郝遥雪好得不得了,两人的友谊就是这么顺顺当当地延续到了高中。
听着陆鸣萍的话,她心里觉得发暖,可是想到了早上时,乐恩泽跟自己说过的话,他是不允许自己在外面逗留的。
而与这男人之间的不堪,是不好对陆鸣萍说的。
毕竟再好的朋友也没有担当人生救赎师的义务。
“请代我谢过你哥哥了,今天晚上我还有事情,改日再去你家吧。”
听遥雪这么说,陆鸣萍也不好再坚持,只是接着又问道:“你现在是在你叔叔家吗?我上个礼拜去你叔叔家找你了,可是你叔叔却说你去了别的亲戚家,再问下去他也不说,最后我哥哥都亲自出马了,你叔叔才说你是被乐恩泽接到了家中,对了,我哥哥后来去找乐恩泽了,也不知道他跟我哥哥说了什么,我哥哥回来是,脸色都变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砸烂了一屋子的东西……”
郝遥雪没想到会陆鸣萍居然打听到了自己在乐恩泽的家里,心里着实一惊,脸色不禁一白。
在自己萎靡不振的这些天来,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事情。乐恩泽究竟对明峰哥说了什么?能让一向温文儒雅的明峰哥发脾气砸东西?
陆鸣萍接着问到:“遥雪,你跟乐恩泽什么关系啊,怎么你到他家去了?”
郝遥雪握了握拳头,淡淡地说:“他的父亲跟我爸爸以前是老战友,见我没地方去,便暂时收留了我……”
陆鸣萍却听出了话里的破绽:“你怎么不去你叔叔家呢?是他们狼心狗肺不收留你?而且,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好一个人住到男人的家里啊,你男朋友宫健死了吗?”
提到这,遥雪默默地打开了书本,拿起笔,低着头写着练习题:“我跟他分手了,以后也不想再提起这个人。”
陆鸣萍没有再追问,因为从她的角度,虽然看不见遥雪的脸,却看得见滴落在联系本上的水滴,将刚刚写好的钢笔字晕染成了一朵朵黑色的墨梅……
她的这个好朋友经历可太多的事情了,看来自己方才还是鲁莽了,让遥雪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崩裂开来。
那天放学的时候,因为遥雪老了太久的功课,授课很尽职的班主任老师把她留下,简单地串讲了这段时间的知识要点,又留了几张卷子给她。
陆鸣萍从柔道部训练完毕,回教室时,看见遥雪刚刚答完了卷子。
于是两个女孩一起走出了校门。
此时放学的高峰期已经过去。校门后等候的车辆寥寥无几。遥雪看到,除了早晨送自己上学的那辆黑色的捷豹外,还停着一辆白色的法拉利跑车。
她认得,那是陆鸣萍的哥哥陆明峰的车子。
果然,看到两个女孩从校门口出来时,一个高大儒雅的男子从车子里走了出来。
陆明峰虽然经商多年,但是举手投足间更像是儒雅的文士,英俊的脸上总是眼中含笑,让人慢慢地被他成熟稳重的气质所折服。
这样身为独生女的郝遥雪曾经暗自羡慕了好久,如果她也有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
“遥雪!”陆明峰出声喊道。
陆鸣萍贴着遥雪的耳朵说:“看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我哥的亲妹子呢!今天没联系到你,急得他听说你今天上课来了,就亲自赶了过来。”
郝遥雪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回道:“明峰哥,好久不见。”
陆明峰觉得眼前的女孩似乎清减了许多,本来纤弱的身体,现在更是弱不禁风的架势,他心疼得走过去,摸着女孩的头说:“遥雪,我回来晚了……”
“遥雪,你迟到了!”就在这时,一个略高的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陆明峰的话。
三个人循声回头一看,那辆黑色的捷豹车窗慢慢摇下,露出了一张略白而棱角分明的脸,此时那双琥珀色的眼,泛着寒霜,直直地紧盯着女孩的头上那只碍眼的大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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