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江启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正在出神的贺远城。
贺远城回过神来, 低头掩饰了一下, “可能是工作太多了。”
“算了吧, 咱俩认识二十多年了, 你是不是有心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江启凌白了他一眼说:“有什么事跟我说, 两个人总是会有解决办法的。”
贺远城还是摇了摇头, 江启凌也没办法,今天他特意来贺远城的公司就是给他送点茶叶,他自己事情也一箩筐, 没呆多久就走了。贺远城站在窗户边上,环顾了一些办公室的环境,他以前初中的时候就经常会来这里, 时隔多年, 这里的设施都旧了,就连窗户边缘都有了斑驳锈迹。
有些事情他说不出口, 即使面对最好的兄弟也说不出口。
该怎么说呢, 说他现在有了一个很强大的情敌, 这个人在B城商界可以说是只手遮天, 他强到什么程度呢, 强到他爸妈现在都在求他放弃纪意。
贺远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有个表姐, 以前初中的时候他喜欢跟她一起玩儿,因为表姐好像什么都会一样,还会带着他去上网打游戏, 有一天表姐特别沉默, 到了晚上,他就站在门口,听着表姐在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大哭,可能那时候表姐特别需要一个人倾听她的心事吧,她就跟他说了。
她很喜欢一个男孩子,特别特别喜欢,喜欢到什么程度了呢,喜欢到可以不要女孩儿的矜持,追了他两年多。
可是,就在前几天,系花给男孩发了短信,就问他要不要当自己的男朋友,男孩几乎都没有犹豫,立即答应了。
两年多的陪伴,都比不上人家一条短信,表姐心里很清楚,因为她没有系花长得漂亮,没有她那样耀眼,所以她就是被淘汰的那一个。
表姐说的那句话,现在就清晰地刻在她的脑子里。
她说,我不是伤心他选择了别人,而是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人狠狠地踩在了脚底。
那时候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贺远城他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心态,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无法控制的将自己和傅时舟摆在一起比较,从前刻意忽略的东西现在连一层遮羞布都没有了,如此清晰,如此清晰地告诉他自己,有一天可能他的自尊也会被踩在脚底。
其实这几次每次纪意跟傅时舟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是不一样的,那样的排斥着,可是这样的排斥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们之间是不是有着某种让纪意变成现在这样的联系呢?
贺远城从前不去介意,不是因为其他的,而是他觉得……傅时舟跟纪意根本不可能时那样的关系。
怎么可能呢?
B城傅氏的总裁,跟纪意?
有可能吗?
然而现在就是因为从前忽略的原因,让贺远城越发焦躁起来,他之所以否定这两人的关系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傅时舟的地位吗?难道不是因为一开始他就觉得……傅时舟跟他们不是在一个阶层上吗?所以才会这样堂而皇之的去忽略那些东西。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跟傅时舟根本不是一个阶层,不是一个档次的?
所以,他可以喜欢纪意,而从一开始就否定了傅时舟会喜欢纪意的可能?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更加愤恨傅时舟,一时之间心乱得很,想都没想就拿起西装外套冲了出去。
纪意下班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跟着傅时舟去了某家酒店,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她假装是傅时舟的秘书,以这样的身份跟阳阳见面的话,并不会引起阳阳的怀疑。站在电梯里,她死死地抓着包包的带子,几乎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傅时舟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太好受,想要安慰她,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造成现在这种局面,让她面对自己的亲人都不能直接相认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在于他不是吗?
陈嘉阳刚放下行李,休息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了,他知道是傅时舟,酝酿好情绪之后他打开了门,看到傅时舟还有一个年轻女人站在门口,他侧过身子让他们进来。
他觉得有些奇怪,傅时舟跟他见过几次面了,但这是第一次带着外人,更奇怪的是,这个年轻的小姐看到他的时候,那种眼神……恩,怎么说呢,就让人觉得非常熟悉,而且这个小姐情绪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纪意真的差点就忍不住了,虽然说她在阳阳的微博上也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可这样面对面看着,跟照片中看到那是完全完全不一样的!
从前那个小男生现在也长大了,而她竟然都没有参与他长大的这个过程。
傅时舟也是属于条件反射,他下意识地拖开椅子,示意纪意先坐下,正蹲着打开冰箱,准备给他们拿水的陈嘉阳见状怔了一下,很快他就低头掩饰了眼里的真实情绪。
“喝点水吧。”陈嘉阳先递了一瓶水给傅时舟,再将视线放在纪意身上的时候,他脸色有些复杂,“冰箱里也没其他的喝的,先喝点水吧。”
纪意接了过来,不小心碰到了陈嘉阳的手,两人皆是一愣。
“这位小姐,我们以前有见过吗?”陈嘉阳还是觉得疑惑,坐在一边,看向纪意问道。
他怎么觉得这个人这样熟悉呢?
纪意鼻子一酸,她手捧着矿泉水瓶子,缓了好一会儿,才装作镇定的样子低低说道:“我也不记得了……我是B城人。”
“这样……”陈嘉阳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很快他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转过头对傅时舟说:“我姐姐的骨灰盒什么时候给我?我在这里呆不了多久,我已经订好了明天回W市的机票了。”
傅时舟其实也很矛盾,他知道,当着小意的面,跟他弟弟讨论骨灰盒的时候,对她来说是巨大的折磨,可如果不这样的话,她就见不到嘉阳,他也没办法这样跟她坐在一起。
果然纪意一听这话,死死地咬着下唇,她不敢抬头,就怕一抬头看到阳阳就会失控。
“我……明天早上给你送来。”傅时舟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时不时就飘向纪意这边。
陈嘉阳看见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心里却连连冷笑,他猛地起身,指了指门外,语气有些僵硬:“既然这样,那麻烦二位先走吧,我刚下飞机,有点累。”
傅时舟知道陈嘉阳这是误会了,可现在他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起身,纪意也跟着起身,她一直都低着头,率先走出了房间,傅时舟走到了门口,突然转过头对陈嘉阳一脸认真道:“嘉阳,不管你信不信,我只爱你姐姐一个人。”
陈嘉阳盯着傅时舟这张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最后冷笑道:“傅时舟,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我姐姐已经不在了,你想要跟谁在一起都可以,我和我的家人都管不了。”
傅时舟探出头看了一眼在电梯前等着的纪意,又收回视线看了看陈嘉阳,面色很是复杂,最后只能咬咬牙道:“我发誓,我只爱她一个人,如果我变心了,不得好死。”
“你不管有没有变心,都不得好死。”陈嘉阳说完这句话就关上了门。
傅时舟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抬腿往电梯那走去。
走出酒店后,纪意这时候已经恢复平静了,她侧过头,第一次正视他,低声问道:“他们都过得很好,是吗?”
“恩。”傅时舟点了点头,“当时我跟你舅舅舅妈商量了,为了嘉阳好,给他转学了,他很有出息,考上了A大,后来又争取到了出国的机会,他以后会很好很好的。他是个很有本事也很有上进心的孩子。”
他轻描淡写说着这些事,纪意知道以舅舅舅妈的性子,当年不可能轻易接受傅时舟的帮助,不过这些事情她也不想问了。
“那就好。”纪意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了。”
傅时舟一脸怅然,“你不用这样说的。”
“要的,傅先生。”纪意冲他勉强笑了笑,“傅先生,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一笔勾销了,哦,不,差点忘记我还欠你两百万了,我会跟钟愈要你的卡号的。”
看到阳阳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她已经不再是辛意了。
因为不是辛意,所以阳阳看到她,只觉得这是一个陌生人。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在所有人眼里,她是纪意,一个跟辛意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她好像突然之间就醒悟了,之前所有对傅时舟表现出来的痛恨还有排斥,都是她对于过去的感情耿耿于怀的证据。
还有什么好介怀的呢?连她的亲人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她都没办法跟他相认。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辛意了。
“傅先生,我先走了。”纪意走下台阶,再也没有看傅时舟一眼。
傅时舟傻傻地站在酒店门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明明已经达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目标。
她终于不再排斥他了。
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她在不排斥他的同时,也彻底清除了她对他所有的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好像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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