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舟曾经不是没有幻想过辛意死而复生, 他当年就是保持着这个幻想, 一直都没有同意火葬, 他甚至就将辛意的遗体放置在自己的那个小窝中, 每天就那么看着, 还是像她活着那样, 给她换衣服给她梳头发, 哪怕她的家人怒骂他是个疯子他都无所谓了。
他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对他笑对他哭的人就这么离开他了,傅时舟有时候看着她平静的面庞,也会想着, 如果像那些新闻中说的那样呢,她要是突然醒了怎么办?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过去了,他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保存她的遗体不腐烂。
他整宿整宿的守着, 就怕她醒来他还不知道, 有一天晚上实在是太疲惫了,他沉睡过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 身边的辛意已经不在了, 他到处找, 眼前一片空白, 在他几乎要发疯的时候, 辛意的舅舅出现了,他双目通红,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这个教书育人了一辈子的老师, 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辛意被他们火化了,傅时舟从此以后都不敢再奢望了。
现在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着,她可能真的回来了,傅时舟一刻都不想耽误,就想赶紧找到她,可是在坐了一整个晚上之后,他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现在的纪意真的是辛意的话,她为什么不来找他呢?傅时舟明白,辛意无论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她都不会原谅他了,如果他现在去找她的话,她只会强力否认,那时候他该怎么办?他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去弥补,可是他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他活着这空旷的墓园已经太久太久了,现在有人点着一盏灯,哪怕再不真实,他都想过去取暖。而且,那是辛意啊,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是他宁愿用所有去换她一个笑容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傅时舟没有失去理智已经非常不错了。
傅时舟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傅氏的决裁人了,该有的雷厉风行的手段他都有,一旦冷静下来之后,他的思路清晰得可怕,眼里都是狂热的光芒。
由于凌晨傅时舟的表现太过奇怪,钟愈放下不下,一大早就开车来到了傅时舟的公寓,这时候傅时舟正在收拾房间,见他过来,破天荒的给了个笑容说:“你看,这房子还算干净吗?”
从前辛意总是用最大的热情去布置这个房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得非常整洁。
钟愈真怀疑傅时舟是鬼上身了,他迟疑了一会儿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怎么感觉这个世界都变样了啊?
傅时舟心情很好,他放下手中的抹布,对钟愈说:“我需要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办得漂亮了,我给你一个月的假期。”
听了这话钟愈耳朵一跳,越发怀疑傅时舟今天脑子抽了,一向冷言冷语的傅时舟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还说要给他假期?尽管满肚子的不解,但钟愈作为一名合格的特助,这时候还是非常恭敬地回道:“傅总你说。”
傅时舟眼里的疯狂让钟愈看了都心惊。
“我要你跟纪意说,申明励那小子生了重病,他在医院。”傅时舟压低声音道。
他相信,如果真正的辛意听到这个的话,她一定会赶过来的,如果现在的纪意不是辛意的话,那她听了只会置之不理,因为真正的纪意跟申明励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拿申明励当幌子诱使辛意出来,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了。
钟愈听了这话只觉得傅时舟脑子不是一点点有问题,他诧异道:“为什么啊?申明励不好着吗?”他前两天还看到这位申家少爷,可潇洒着呢!
傅时舟摆了摆手,已经很不耐烦了,“就这样去做,别问为什么,跟你没有关系。”
……妈的跟我没关系就别使唤我啊!
钟愈内心在戳小人,想破了脑袋都没想通傅时舟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不过谁叫傅时舟是老大呢,得得得!继续骗人吧!
钟愈到了晚上都没想出来该怎么跟纪意不经意的透露这件事情,真是头疼得不行了,还好这时候C市酒店的一个负责人打来电话,前不久纪意跟着他们一起出差,当时行李已经给带回来了,但是酒店的服务非常到位,还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这一听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他正愁找不到借口给纪意打电话呢。
这时候纪意正在跟顾暖一起吃饭,两人约好一起逛街,逛累了之后就找了家特色餐厅坐了下来,两个女人的战斗力也是惊人,点了五六个菜全部吃光了,顾暖摸了摸肚子说:“刚逛街一个多小时用的体力这会儿又补回来了。”
纪意刚想笑她,手机就响了起来,居然是钟愈的,她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儿,犹豫了一会儿接了起来,“喂?”
钟愈现在也挺纳闷的,想当初纪意是多么软的一个妹子啊,说话那么温柔,现在对他也是爱理不理了,钟愈倒是也能理解。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挺那什么的,这不,跟纪意通个电话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态度那叫一个奴性啊,“那个,纪意啊,刚C市的那个酒店负责人给我打电话,说行李都给你带过去了,你有收到的吗?”
纪意嗤了一声,就这种小事还给她打电话啊?估计又是傅时舟想要监视她,真是有毛病。
“收到了。”纪意虽然懒得搭理傅时舟,但钟愈之前对她还算不错,所以也愿意多跟他说话。
“哦,那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不跟你说了,我现在还得去医院看望那申家少爷呢。”钟愈随口说了一句,还好他平常够亲和,也经常会跟秘书团的那几个妹子聊天,所以他说起最后一句话倒也不显得突兀。
纪意本来漫不经心的,听到这里,猛地睁大了眼睛,放下筷子,略紧张问道:“申明励?他怎么了?”
钟愈现在更奇怪了,傅时舟要他用申明励做幌子也就算了,可纪意怎么感觉很紧张的样子?莫非纪意跟申明励认识?不,不对啊,有那么两次碰面,这两个人也没有任何交集的,甚至都没有眼神上的交流!
“我这边也不太清楚,据说挺严重的。”钟愈只能含糊道。
但就是这样含糊的态度,让纪意更加紧张了。
“那、那,能告诉我是哪家医院吗?”纪意只觉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来了。
钟愈就根据傅时舟提供的医院名告诉纪意了。
挂了电话之后钟愈还是觉得不理解。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顾暖看着纪意呆呆的拿着手机,不由得推了她一下,“干什么呢,马上甜品就上了,是你爱吃的南瓜羹呢。”
纪意回过神来,她突然起身,顾暖吓了一跳。
她慢慢握紧手机,拿起放在一边的包,深吸了一口气对顾暖道:“我现在有点事,先走了……”
“干嘛啊?发生什么事了?”顾暖拉着她的手追问道。
纪意眼眶都慢慢红了,“我、我一个关系很好很好的弟弟,生病了,我要去看他。”
“这样啊?那你去吧。”顾暖松开她的手,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点。”
纪意站在街头不停地拦车,她急得不行了,申明励是给过她很多温暖的一个弟弟,她重拾记忆之后没有想过要去找他,就是不想打扰这些爱她的人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可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计程车,一路飞奔来到医院,她冲到前台小姐那里,头发都被风吹凌乱了,“请问,申明励是在哪间病房?”
前台小姐眼睛在眨了眨,低头装作在看电脑的样子,随便点击了几下鼠标,抬头道:“5楼,重症病房。”
也是纪意太急了,所以都没有发现前台小姐像是事先预备好的台词一样,实在太自然了太快了。
她进了电梯,按了五楼,一路上惴惴不安,生怕申明励出了什么大事。
在一边长椅上坐着的傅时舟,全部全部的期待都冲到了一个顶点,他双手不安的合握在一起,呼吸很是急促,生怕生怕这一切都是他的空想。
他还可以抱有这样的奢望吗?小意,我还可以吗?
突然,电梯那里传来沉闷的叮的一声。
傅时舟猛地起身,贪婪的看向那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紧接着,电梯里冲出一个女人她急急地跑了出来,在离傅时舟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因为跑得太急了,这会儿还在喘息。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傅时舟眼里浮现出惊诧、不可置信,最后全部都是狂喜,他抬起腿,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颤抖着,他探出手,嘴唇动了动,试探着沙哑的喊道:“小意?”
纪意怔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傅时舟像疯了一样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纪意只感觉自己肩膀都湿了,他竟然在哭?
“小意!小意!”傅时舟哽咽着一声一声的喊道。
“小意!”傅时舟简直不敢相信,他紧紧地抱着她,这五年所有所有的痛苦还有悔恨,将他折磨得几乎都不成样了。
多少次多少次他想叫她,可是身旁却空无一人。
一旦想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回应他了,傅时舟就一阵接着一阵锥心的痛。
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他的辛意回来了!
纪意到了现在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是了,她太傻了,毛球走丢了,他必然是要去找的,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以及现在这一幕,纪意什么都明白了。
内心涌起无尽的痛恨,随着傅时舟的拥抱还有哽咽,所有深藏在身体里最深处的恨意全部苏醒了。
纪意闭了闭眼睛,探出手要推开他,可是他抱得太紧,根本推不动,她听到自己冷酷麻木地说:“傅先生,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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