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分赛区最后一场比赛了, 胜出的10强进入全国赛, 地点在有“娱乐之都”美称的C市, 广电大楼的大型演播厅。
CTV卫视在全国卫视收视率排名第二, 能上去的, 再扑都有水花。
所以这一场10强赛, 各个选手都铆足了劲儿。
后台休息间, 刚下场的歌手推开门进来,外面观众、粉丝的呐喊喝彩,瞬间摧枯拉朽。门关上, 又弱下去。
许罂刚掏出手机,瞟了一眼,从门缝里隐约看见外头摄像师大哥扛着机器在奔跑, 捕捉一些突发花絮。
她重新垂眼, 涂了指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找到顾星沉的微信。上一条是四天前发的了。
离开后, 顾星沉居然一直没联系她。奇怪, 他最近不好挺主动的么?怎么突然又克制了一样。
许罂猜不透那闷闷的男人想什么, 手指摁住说话键发语音, 语气妖妖娆娆, 很讨喜。
“乖老公, 干嘛呢?”
那边回得倒是快。
【考试】顾星沉
哈?许罂觉得有趣,又发了两条:
“考试你还跟我发微信。不乖哦!”
“考不了第一,我就不理你了。”
【提前交卷了】顾星沉
许罂背过身去, 不理别人因为她那声“老公”盯来的异样目光, 她抱着胳膊靠着化妆台。
“好啦乖老公,快该我上台啦。手机充好电,等我的热搜哦!”
许罂把手机收好,转身来就对上同赛的几个选手五花八门的表情。
有个打扮、眼神都比较有棱角的人,促狭她:“你心态真好。都快上台了还跟男朋友聊天?”
许罂拿棒球帽戴上,把编了辫子的马尾从帽子后面扯出来,冲那人无所谓地笑了笑。“就还好咯。紧张也没用啊。”
主持人已经在念她的名字,越靠近舞台,粉丝呐喊她名字的声音越大。
许罂举目扫去,有人举着她名字的牌子、横幅,为她呐喊助威,有几个女生看见她出来,尖叫着喊“许罂加油”“爱你”之类的话,然后后面是朵简笔画的花。
那些是她的野生粉。
许罂跟她们挥了挥手,那边喊得更大声了。
她微微上扬的眼尾,脸上笑意更加笃定。
有一种渴望,在这一瞬的粉丝喝彩里炸开美丽的烟花。
明星。
她要当明星。
万众瞩目那种,被很多人喜欢那种。
她不想再继续困在学校那仅仅只有几千个人的地方,当个所谓的“风云人物”了……
观众席稍稍安静,男主持已经在台上铿锵有力地介绍她。
“下面有请九号选手,许罂!为我们带来,《龙卷风》。”
提了口气在胸口,许罂昂首挺胸,握着麦克风,往聚光灯下最亮眼闪耀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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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轻不重,高三的上学期就要过去了。
因为元旦放假,所以31号晚上没上晚自习。一打铃,教室里就是一片收拾书包文具的声音,吆吆喝喝,夹着各种话题的闲聊。
“哇,许罂分赛区夺了冠耶!不会吧这么厉害。”
“几天前的新闻了都,你反射弧是在南极吗……”
那女生把耳机取下来一个递给同桌,同桌听了几句,“改编的《龙卷风》,声音Nice又有点儿酷,完全校花风格!”
“许罂是要火吧?”
“感觉她跟咱们走不同道路了。高三就是人生分水岭,一点儿没错啊。”
前面聊的七七八八的时候,顾星沉就已经收拾好自己书包了,他正要走,徐少庆急急忙忙叫住他。
“星沉,你出国准备得怎么样?”
然后别的学生都很惊讶,纷纷来问。
顾星沉淡淡回答他们:“没有出国这回事。”
徐少庆惊讶了一下。“不可能啊,年级两个全额留美名额,你转来咱们学校一年了,一直第一,又是学生会的会长,而且学校大小活动你表现也非常好,怎么都该是你呀!”
他替顾星沉不平,以为有黑幕,“这太不公平了,怎么能没你呢!”
顾星沉稍稍意外,没想到会有人关心自己,然后对徐少庆报以浅浅一笑。 “没有什么,是我自己不想出,放弃了。”
徐少奇几个就惊讶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一伙人想要刨根究底,然顾星沉却早已聪明地走出教室,好奇宝宝们面面相觑,没处问。
然后有人说:“是因为许罂吧!那么好的大学,又在国外,校花砸多少钱都进不去啊。”
然后是一阵唏嘘。
“顾星沉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做事儿这么有魄力啊!”
“就是啊,全额奖学金留美耶!疯了疯了……”
“所以说早恋耽误前途,让你们别谈恋爱。”
“没想到连顾星沉这么聪明的男生也栽了。”
辛辰成绩一落千丈,期中的时候转学去了外省,当时在年级的八卦小消息里传了挺久,所以他们对顾星沉也不觉得乐观。
许罂那种女孩儿,活泼漂亮,会来事儿,会哄人,家里又有钱,确实是很招男生喜欢,可是……许妖精没心的,她会为谁停下来吗?
唐诗看陈星凡正嚼着口香糖眯眼睛看他们,就怯怯过去问。“许罂是真打算跟顾星沉在一起吧?别又把人甩了……”
陈星凡不屑地“嘁”了一下,“你们这些凡人,只会看表象……”
明明是顾星沉在玩儿许罂,虽然她也是从金宇那儿才知道的。
江寰提起书包,“走了陈星凡,你雅思看完了?还闲聊。”
“娃娃脸你给我收敛点儿啊,敢管我了你。”陈星凡瞪他。
然后两人又打打闹闹、互相怼着一道出教室回家。
S市这种平原城市一到冬天风就很大。好多天没下雪了,只有零下七八度的风一直刮,顾星沉拐进老街的巷子里才好一些。
城市其他地方都有新年的声音,只有老街区比较守旧,要等农历新年才会有动静。
到家门口,顾星沉刚把单车停在旁边,就听背后有行李箱轮子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他身形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轻悄的脚步声,停在他背后。
一双细白的手从顾星沉背后滑倒前面来,把他抱住。有深呼吸埋在他背上,热气穿过衣服烙在他皮肤上,热热的。
“乖宝宝,我回来了……”一声软软的撒娇。
顾星沉转过身,许罂还维持着抱他的姿势,从顾星沉有皂香的怀里抬起脸。“怎么不说话?”
风有点大,刮得许罂披散的头发有些乱,顾星沉垂着眼睛,伸手替她顺了顺头顶毛躁的几缕发丝。“在看是不是你啊。”
许罂笑容拉大,行李箱倒在一边,她跳起来挂在他脖子上,热情不容抗拒地吻他,手也不知矜持,从少年的领口探进去,感受到顾星沉的退缩和紧张。
“许罂,在街上……”
许罂才收敛一些,略微上扬的眼尾弯弯的勾着他笑,咬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少年的眼睛就波光动荡了。
顾星沉看着许罂,清冷的脸,有些红。
许罂拉着他走,则笑眯眯的,有点儿坏。
顾星沉目光幽深起来,一拽许罂,摁到阴暗的地方。
少年大部分时候是个清冷寡淡的人,但绝不是和许罂在一起的时候。
街道上有偶尔的犬吠,东一声西一声,偶尔从老式楼房里传出来的咳嗽或者人语。
他们拥抱分开的时候,地上的影子也分开,许罂的长发从少年手臂滑下来,风一吹,一丝丝地飘。顾星沉替她顺了一下。
“今晚跨年,还剩几个小时就新年了。”许罂捧了捧脸,侧脸看顾星沉。
“嗯。快了。”
“转眼,我们又多在一起一年了。顾星沉。”
“嗯。”
“你想做什么吗?在新年将到来的时刻。”许罂说着话,看他眼睛微微发亮,“新年意味着新的希望,乖宝宝,你有什么愿望?”
顾星沉微微错愕。“……”
愿望。
这种东西,只有期待未来、热爱生活的人,才会有。
而他……
街道的灯有些暗,冷白冷白的光,从旁边很高的位置洒下,少年的脸隐藏在昏暗里,有些莫测。只可见,他高挺的鼻梁,一半在影子里,一半在光明中。有雪覆高山的孤寂与冷。
许罂看了他一会儿,莫名有些心疼的味道。“星沉,我们去听钟声吧!”
“钟声?”
“嗯嗯,跨年的钟声。听着钟声许愿,所有愿望,都会实现!”
顾星沉停下脚步,侧脸俯视旁边的少女。“真会吗。”
如果,能实现。
他大概……也可以有一个愿望。
-
今晚跨年夜,来钟鼓楼听跨年钟声的人很多,马路再往前就交通管制,过不去了。许罂跟在顾星沉之后从出租车上下来。
步行街人很多,风又冷,游人都手挽手或者搂在一起,有三三两两的朋友,也有很多一对对的小情侣。其中穿插卖各种发光玩具的走贩,买的人也很多。
一个热闹,浪漫的夜晚。
熙攘的游人里,许罂穿着顾星沉外套,有些体力不支地黏在他怀里喝热奶茶,倒是难得地安静。
见许罂蔫儿蔫儿的,顾星沉有些心疼,把她围巾拢了拢。“奶茶凉了就不要喝了。”
“嗯。”她摇了摇,“还没有。”
话音刚落一对学生情侣擦着他们走过,还穿着校服,也不知道是哪个中学的,许罂眼珠追随这一对盯了好久,她抬头,看了一会儿顾星沉。
顾星沉鼻根长得特别好,一到夜晚,灯光在他脸上打下阴影,就有一点儿凌人的高傲冰冷感,很有男孩子的英俊冷酷味道。
“顾星沉。”
他垂眸看她。“嗯。”
“我觉得……”许罂咬了下吸管儿,“我觉得我们的恋爱一点儿都不纯洁。”
“怎么了。”
她脚一踮,凑顾星沉耳边说,“你不觉得我们……亲热得有点儿多吗?”
少年漆黑得毫无杂色的眼眸,看了她一下。
许罂咬着奶茶吸管,冲前头的情侣点点下巴, “你看人家,多纯洁啊。”
分析,“我敢打赌,他们俩肯定没亲热过。你看他们连手都没拉。”
“是吗。”顾星沉随口有些敷衍。
许罂仰脸笑,抱住他腰。“亲热过的应该像我们这样,黏黏腻腻、黏黏腻腻,搂在一起。”
顾星沉有一点笑。
他真是好运,捡了这么个没心没肺、胸大无脑关键自以为还很有小聪明的女朋友。
顾星沉忽然想,许罂早晚会成熟的,她会不会变得很聪明,然后,他再掌控不住呢……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许罂在顾星沉面前挥挥手,灯光里只见她手指一根根,白皙亮眼,顾星沉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
他个子高,手就大很多,许罂很容易就被他握住了。
“我在想,你哪一天会离开我。”
许罂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发笑眼神,然后大力地捏他脸,搓到变形。
“大猪头!哈哈。你好丑啊顾星沉。”
“丑死了,哈。”
“找到我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走大运了!”
顾星沉皱眉,不喜欢,但也没反抗。
刚才的短暂安静之后,许罂又活跃起来,吃的玩儿的开始一顿买,顾星沉充当跟班、保镖以及掏钱的角色,顺便把她玩儿腻的东西都揽在自己身上。
和他在一起,许罂什么都不用操心,连自己都不操心,顾星沉会都安排好。少年话不多,全程都她说得没完。
她不嫌他闷,他也不嫌她吵。
许罂吃着棒棒糖走几步就回头一次,每次顾星沉都跟在后头,与她眼神接应。许罂眼睛就像被冰了一下——这家伙眼睛天生就有种冷感。
许罂忽然觉得有趣,噗嗤地大声嘲笑顾星沉。
“顾星沉,你真的好像我家以前养的那只大狗唉!它跟你一样,去哪儿都一直跟着我,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它眼睛。可黏了!”
狗……
顾星沉脸色不好看,冲许罂冷笑了一下。
许罂不知分寸,还在继续涮,确实忍无可忍的时候,顾星沉弯下腰,在她耳边说。
“许罂,你说一句狗试试。”
许罂正喝着热饮,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斜着眼睛看脸边的顾星沉。
那双清澈漆黑的眼睛,很清秀,也挺锋利,她怵了一下,马上收敛。
手指从少年长很多的外套袖子里伸出来,拉他衣服。
“别这么凶啊,就逗逗你咯……”
“顾星沉你不是狗,你是狼,牙齿很尖的那种,还滴着血!”
顾星沉瞟她一眼。
“你知道就好,别老惹我!”
“我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知道。”
许罂乖乖点头。
顾星沉的嗓音不闹,一直有种深沉安宁的味道。她喜欢他的沉稳气质,很值得依靠那种。
许罂在把顾星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忽然觉得这个男朋友找得还挺不赖的,要是……要是他不管着她,尤其是占有欲再弱一点,就无可挑剔了。
跨年钟声敲起来,大片的气球飞入夜空,喝彩呐喊如云。“xxx我爱你”,“ooo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之类的表白此起彼伏。
许罂刚强迫顾星沉跟她一起许愿,然后又一遍遍强迫他把愿望说出来。
顾星沉想起自己许的愿望,坚持:“说出来就不灵验了,许罂,不能说。”
“小气!”许罂撇撇嘴,“你不说,那我也不告诉你我的。”
耳边游人的新年呐喊一浪高过一浪,他们一起看向夜空,又一起笑。
许罂双手握在胸前,忘着上升的气球默默又许了一遍愿望。
老天爷,快听到我的愿望吧……
我要当明星。
让KFC的人看着我脸吃饭、逛商场的人上下电梯都得看我海报!杂志有我的封面,头条上是我的名字……
——我要当明星,很红很红很红的那种!
顾星沉不知道许罂在叽叽咕咕默念什么,他只看见夜色里少女美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他忍不住弯下腰亲吻了她任性娇俏的红唇。
然后在心里默默重复他许下的心愿——
希望许罂喜欢我,永远。
跨年夜闹腾到凌晨才散。
回到酒店都凌晨两点半了,洗漱以后许罂窝在顾星沉臂弯里,困困的,又想聊天。
她把这次比赛有趣的事说了说,顾星沉已经困了,她却不放过,越说越精神。捉着少年衣襟很兴奋。
许罂:“顾爸比,我爸妈说让我去南方参加比赛可以,但是必须你同意,而且你跟我一起去他们才放心。”
许罂:“你跟我去嘛,好不好?”
顾星沉睁开眼,“C市?”
“嗯嗯嗯,就是离N市四十几分钟动车的C市啊。很近那个。”
见顾星沉若有所思的样子,许罂又补充:“我们初三寒假去过啊。”
许罂脸热了一下,“就是那次旅行,我们第一次住一个房间,你忘了?”
“当然没有。”抛开那些顾虑,顾星沉眼睛里有内敛的温柔。他怎么会忘,他们的第一回在同一个房间过夜。两个人都很紧张,就是互相看了看彼此。然后红着脸,盖着被子,一晚上谁都没说话。不过,许罂后来回想,总模糊感觉有人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顾星沉,有一种天然的纯洁气质。
哪怕是在他,想一些不纯洁事情的时候。
所以,彼时第二天她质问他,有没有那回事。顾星沉一个字不吭。至今还是个迷。
许罂推了下顾星沉的胸膛,促狭:“顾星沉,你当时真的好搞笑,哈哈哈……攥着衣服,都不让我看。像个小姑娘,”
“许罂,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偏要——”然后许罂眼睛遇上那双很深很清的目光,恶劣的笑就卡住了。
顾星沉干净的眼睛看着她,纯粹之上荡漾着一层迷人的水亮。
说不清为什么,许罂的厚脸皮就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微微羞赧了。
垂头在顾星沉旁边坐下,不说话了。
她难得安静一下,顾星沉很满意,展臂把她肩膀环住,压进怀里,心里的空虚、冰冷的角落这一瞬被怀里的人填满。
“许罂,从小到大,你就会欺负我。”
他怀里,许罂惬意地眯着眼睛,在他洁净的衣襟上蹭了蹭脸颊:“你是我男人,不欺负你,我欺负谁啊?你说。”
顾星沉笑了,干净的手指顺了顺她披着的头发。“这个理由,倒勉强合格……”
他怎么可能离开她出国?
从第一次吻到她的那天起。
他就疯了。
飞蛾扑火,也无所谓。
反正,喜欢上这朵荆棘花那天,他就没想过,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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