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尧停下来, 看见蒋薇。
她戴着鸭舌帽和墨镜, 不仔细都看不出来是她。
蒋薇走过去, 笑了一下说道:“在那边商场逛街,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你了。”
纪尧点了下头:“嗯, 先走了。”他倒不担心被人偷拍, 还没哪个记者胆子大到敢到市局门口作妖。
蒋薇倒也没纠缠, 笑了笑,跟助理一起走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纪尧回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放在她的头发上。
那及腰的长发像被墨洗过一般,闪着健康蓬勃的光泽。
纪尧回到家,敲了敲对面漂亮女邻居家的门。
可惜漂亮女邻居不理他, 连门都没给开。
机智的纪队打开自己家门, 把Ashe抱出来,站在韩惜家门口:“快, 叫妈妈。”
Ashe:“汪汪汪。”
韩惜打开门, 她已经换了套宽松舒适的家居服, 米白色真丝质感的布料, 衬地她皮肤比牛奶还要柔嫩。
她看了纪尧一眼:“你来干什么。”
纪尧抓起Ashe的前脚爪, 晃了晃:“它非要来看你。”
韩惜接过Ashe, 把门一关。
再次吃了闭门羹的纪队:“.…..”
纪尧回到家,熬了一小锅骨头汤,用这锅汤煮面条, 再打两个荷包蛋进去, 弄点青菜。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再次敲了敲韩惜家的门。
“特殊的日子,就别吃水饺了,我煮了点面。”
韩惜抱着Ashe站在门口,Ashe窝在她怀里,狗头在她胸前蹭来蹭去,表情十分欠揍。
她上衣领口宽松,被狗爪子一抓,露出了里面黑色蕾丝文胸的花边。
以及被那花边包裹着的浑圆丰满,像是要从里面爆出来。
纪尧感到喉咙有点发紧,心底跟猫爪似地难受。
韩惜看了看纪尧手上的面碗。
碧绿的青菜点缀在浓白的汤汁上,旁边卧着一颗白里透着金黄的荷包蛋,面条码得极整齐,像是从美食广告片里捞出来的。
韩惜错开身,纪尧进来,将面条放在餐桌上。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心底那份躁动在冷水的安抚下,平静了许多。
韩惜转身从橱柜里拿出来一瓶醋,正要滴点在面碗里,纪尧:“我看就不用放醋了,刚才的醋还没吃够吗。”
韩惜将醋瓶子放好,坐在餐桌前:“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纪尧坐在她对面,托着下巴盯着她瞧。
他的目光直白而大胆,瞳孔里像燃着火,丝毫不知掩饰自己的热情。韩惜被盯得满脸通红,她放下筷子:“你能别这样看着我吗?”
纪尧从地上捡起Ashe,在它的狗头上撸了撸:“味道还行吗?”
韩惜点了下头:“谢谢。”她没想到他厨艺会这么好,中西餐都会烧。
纪尧笑了笑:“下回想吃我再给你做。”
韩惜吃完面,端起碗往厨房走去。
纪尧走过去:“你去歇着,一会我带回去。”
让保姆洗。
韩惜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纪尧走过去,蹲下来,柔声道:“我帮你揉揉?”
韩惜摇了下头:“不用了,你是男的。”
纪尧:“我愿意为了你,暂时变成一个女的,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再变成男的。”
韩惜:“什么叫等需要的时候。”
纪尧自然不敢说实话,说出来大概真要死在她的解剖刀下了。他笑了笑站起来:“我去帮你把姜茶热一下。”
纪尧端着姜茶从厨房出来,吹了吹,放在茶几上:“太烫了,一会喝。”
韩惜抓来一只靠枕抱在肚子上压着,感觉好受了一点:“那个蒋薇,是哪里人?”
纪尧坐在韩惜身侧,歪着头看向她,勾了勾唇角:“还在吃醋呢,放心吧,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
韩惜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我总感觉在哪见过她。”
纪尧:“是不是因为她们这些女明星长得都有点像的缘故的?”
韩惜摇了下头:“不对,是那种非常不好的感觉,看着就压抑。”
纪尧摸了摸茶碗,拿唇碰了一下碗边,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将茶碗递给韩惜:“明天我叫人查一下。”
韩惜接过姜茶,喝完感觉肚子暖了不少,也不那么疼了。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哪里不对。
他的唇碰过她的碗,而她自然地接过来喝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放在彼此的唇上。
他唇形很完美,不薄不厚,是很适合接吻的形状。她是标准的樱唇,下唇饱满,被灯光晕染了一层柔色,看上去粉嫩性感。
她目光往上,对上那一双眼睛。
她喜欢他的眼睛,像阳光下的桃花一般灿烂,又似盛夏夜空一般落满星辰。
他很想低头狠狠吻上去,怕吓到她,只好……对她抛了个媚眼。
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下,她只看见万千桃花从他眼角飞出来,又纷纷落在人心尖上,她再也移不开视线,像被他吸了进去。
他动了动唇,才发现自己已经口干舌燥了。
他渴地厉害,只有她是解药。
被冷落已久的Ashe爬上韩惜怀里,用自己的小爪子挠了挠纪尧的胳膊。
韩惜站起来,侧过脸去:“很晚了,你该回去了。”说完走到大门边,打开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纪尧走到门边上,Ashe不愿意跟他回去,赖在沙发上不肯走。
韩惜折回餐桌旁,将碗筷拿过来,递给纪尧:“要是以后没什么事,你还是少来我这边吧。”
纪尧没接,低头看瞧着她:“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敢看着我的眼睛吗?”
她不敢。
他得寸进尺,逼近她,抬起双手将她圈在门上,闷声道:“韩惜,你是不是怕?”
她身体贴在门上,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又温柔又强势,险些令她窒息。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声音却依旧温柔,他安抚她:“没事,慢慢来。”
纪尧回到家,冲了个凉水澡,压住心底的躁动。
躺在床上的时候,回忆起那双唇,又有点后悔,当时就应该把她压在沙发上,狠狠吻上去,大不了挨一巴掌,反正他脸皮厚,抗疼。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什么都有。
……
第二天.纪尧醒来,低头看了一眼,“操。”
操完重新洗了个澡。
到市局,纪尧去了趟五楼主任办公室。
叶燕青看见他:“离上班时间还差二十分钟,今天怎么这么早?”
纪尧坐下来:“叶主任,蔡局是不是交代过您什么事?”
叶燕青点了下头:“我的工作当然大部分都是蔡局交代的。”
纪尧:“我不是说工作的事。相亲,相亲的事。”
叶燕青放下手里的笔:“你说跟韩惜的事?”
纪尧忙不迭地点头:“请组织今晚就给安排上吧。”
叶燕青拿笔敲了一下他的手背:“怎么这么猴急,上辈子没娶过媳妇吗。”
纪尧:“您就当我上上辈子也没娶过吧。”
叶燕青倒了杯水:“你说的这个事,我仔细考虑过了,不给安排。”
纪尧跳起来:“为什么?”
叶燕青不急不忙道:“我怕你会欺负人家。”
纪尧挠了挠后脑:“不是吧,您可是我半个亲妈,胳膊肘不能往外拐的。”
叶燕青站起来:“那姑娘性子文静,你太皮了。”
纪尧:“正好互补。”
最后叶燕青被缠地没法,只好说道:“回头我问下韩惜,得人家点头才行。”
纪尧临走时问道:“她这是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吗,一下子就把我的地位挤下去的,我看我不是您亲儿子,她才是。”
叶燕青哭笑不得:“你本来也不是我亲儿子。”
多大个人,还玩争宠这一套。
纪尧回到刑侦一队办公室,查了一下蒋薇的个人资料,发给了韩惜。
蒋薇的老家在H省,十五岁才来到南泉市,跟韩惜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
纪尧往椅背上一靠,在系统内部搜索栏打上了韩惜的名字。
他不是她的直属领导,查到的都是些基本资料,再具体的他就没权限去看了。
资料显示,韩惜七岁那年被她养父母从一个叫郑宵孤儿院的地方接回来,孤儿院的地址在南泉市新桥县下面的一个小镇上。
新桥县三个字撞进纪尧眼里,他沉思了一下,重新翻开乔振的档案看了一遍。
韩惜和乔振的人生有过重合,会是巧合吗?
纪尧叫人查了一下郑宵孤儿院,发现在韩惜被领养之后的两年之后,这家孤儿院着了一场大火,一夜之间,变成了灰烬。
风一吹,就什么都没了,半点资料都没留下。
逃出来的孩子们被政府机构重新安置,工作人员也都散去了。
现在孤儿院那块地被罗氏买了下来,正在策划建造游乐园。
纪尧家里是专业做房地产生意的,他非常清楚,经济落后的新桥县,还是一个小镇上,根本不适合建造游乐园。
纪尧拿着一个文件袋去了法医室,里面是乔振的资料。
乔振这个人不爱拍照,除了身份证上那张照片,其他的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朱涵正在啃包子:“纪队早。”
纪尧看了她一眼:“什么馅的,吃那么香。”
朱涵抽出一张餐巾纸抹了抹嘴巴:“鲜肉馅的,刚出蒸笼,香。”
纪尧正要说话,看见韩惜干呕了一下,赶紧递了张餐巾纸过去,挑了下眉:“呦,大宝贝这是怀了?”
朱涵一笑,噎了一下,喝了几口水才算好,她要真一个不小心被噎死了,也得是被纪队给笑死的。
韩惜抬头看了纪尧一眼:“你才怀了。”
纪尧立马接上:“行,我怀了,你的。”又转头道,“小朱,准备好宝宝红包。”
朱涵终于吃完包子,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纪尧拉了张椅子坐在韩惜面前,收起方才的玩笑样,看着她道:“身体不舒服?”
韩惜摇了下头:“没有。”
她只是不喜欢吃包子,尤其不喜欢闻到鲜肉馅的包子味。
纪尧:“肚子好受点了吗,晚上给你下面吃?”
韩惜小声说道:“不用,没事了。”例假最痛的第一天已经过去了。
朱涵十分不自然地从自己办公桌前站起来,不声不响地往里面的房间走去。她总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给你下面吃,给你下面条吃?
纪尧打开手上的资料袋,指着乔振的身份证照片:“你见过这个人吗?”
韩惜仔细看了一下:“有更清晰一点的照片吗?”
纪尧无奈地摊了下手:“没有了,只有这么一张。乔振把他家里所有他的照片全部销毁了。”
韩惜又盯着看了一下:“我说不好,好像不认识,又好像认识。”
纪尧想了一下,韩惜在新桥县孤儿院的时候,不过才几岁,记忆本来就不像大人这么清晰。
韩惜沉思了一下:“说起来,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我记得有个厨师,我们都叫他乔叔叔,大名不知道。”
纪尧打算派人再去一趟新桥县,向孤儿院周围的居民打听一下,乔振失踪那六年是否在郑宵孤儿院待过,是不是就是韩惜嘴里说的乔叔叔。
韩惜抬头问道:“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
纪尧:“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陈警官吧,他最后失去踪迹的地方,就是新桥县。”
他说完站起来,盯着韩惜的脸看了好一会:“你说你会不会就是陈警官的女儿?”
韩惜似乎是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酸涩:“不可能,我没那么好的命。我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
“有一年,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我生母去过孤儿院,她说她后悔了,想把我接回去,院长问她要这几年的抚养费,她没钱,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来过。”
纪尧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纪尧看着韩惜:“有机会,多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韩惜站起来:“没什么好讲的。”
纪尧:“我想听。”想多了解她。
韩惜笑了一下:“有机会再说吧。”
纪尧的心狠狠沉了一下,他以为他们已经很亲近了,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他这才知道,他离她还很远,她的心扉没有对他敞开。
就算昨晚他们水到渠成地接了吻,身体再亲密,他也依然没有到达她的心底。
她心里有冰,将化不化。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抬手帮她把额前碎发撩到耳后:“你哭一个给我看。”
韩惜抬头,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看着他。
纪尧笑了一下,眼神柔和地一点都不像一个神经病,他轻声说道:“什么时候想哭了,就到我怀里来哭。”
韩惜:“我为什么要哭?”
纪尧笑了笑,没说话,拿起桌上的资料袋:“走了。”
他一走,她才感到鼻头有点发酸,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想哭。
韩惜坐在办公桌前,耳边响起生母和院长争吵的声音,模模糊糊,幽远而绝望。
那天早晨,她被院长从寝室拎出来,让她换上郭莹的衣服。
她从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干净、整洁,领口还绣着蝴蝶结,她高兴地在镜子前转圈。
生母的模样她已经不记得了,看见她就抱着哭。
她也跟着哭,差点被勒地喘不过气。
生母走的时候,她站在孤儿的大铁门里面,院长就站在她身后:“不要以为她是真心接你回去的,她是良心不安,来找安心的,自私地很。”
“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掉,还给郭莹。”
……
韩惜终于想起来,蒋薇为什么会给她一种又熟悉又不舒服的感觉了。
蒋薇长得像郭莹,那个孤儿院最漂亮的女孩。
蒋薇是H省的,十五岁才来到南泉市。跟在新桥县生活过的郭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韩惜打了个电话给罗海遥。
罗海遥只说是她想多了,让她不要多想,蒋薇不可能是郭莹,就算是,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韩惜挂了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一杯水还没喝完,就接到了任务。
有人在城西护城河下游发现一具女尸,尸体高度腐烂。
纪尧很快带人赶到了现场,韩惜从法医车上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掀开警戒线进去了。
朱涵跟在韩惜身后,内心十分佩服纪队和她惜姐的职业精神。
三个小时候前在法医办公室,那俩人还在讨论给你下面吃和到我怀里哭的问题。一到案件现场,就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边上的民警汇指了指河边的芦苇蒲草丛,汇报道:“发现尸体的是个退休老人,想割点蒲草回家熏蚊子,扒开草丛之后,发现的尸体。”
纪尧往河边看了一眼:“祥子去给报案人做笔录,靖靖联系搜寻队,打捞河底沉积物,寻找可能与尸体有关联的物品。”
警戒线外,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得在河里泡了大半年了吧,都烂了。”
“我看头皮是光的,是男吧?”
“个不高,女的吧,头发估计被水冲走了。”
“哎,领导,这能查不出来是谁吗,都看不清脸了。”
被点名的赵靖靖没回答,让大人把小孩带走,尸体的样子很可怖。
纪尧蹲下来,接过朱涵递过来的一次性手套戴上,掀开了盖尸布。
韩惜打开法医工具箱,给尸体做了初步检查。
“死者女,年龄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死亡时间在两个月左右,腰部有严重勒痕,怀疑是绑重物沉尸,死因暂时无法确定,等解剖之后才能判定。”
纪尧点了下头,让人把尸体抬进裹尸袋,搬上了车。
搜寻队的还在打捞,纪尧站在岸边,看着水里打捞出来的物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里不是案发现场,甚至可能连第一抛尸地点都算不上。
一切要等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
回到市局不多一会,纪尧听到市局楼下有动静,伴随着老人的哭喊声。
他下来看了看,人口失踪组的几个警察正扶着那天到刑侦办公室来过的那位肖奶奶。
老人边哭边说:“我听人说,护城河边发现尸体了,那是我的宁宁啊,我要去看看我的宁宁。”
纪尧走过来:“肖奶奶,目前死者身份还没确定。一有消息,我们就通知您,好不好?”
肖奶奶看见纪尧,双手颤抖地抱着他的胳膊:“宁宁昨天又给我托梦了,让我给她报仇。”
纪尧将肖奶奶带到一楼接待室,叫人倒了杯过来,问道:“奶奶,您怎么知道那是您孙女的呢,不能光凭一个梦吧?”
肖奶奶接过一个女警递来的餐巾纸,擦了擦眼泪:“不会错的,你们带我去看看宁宁吧。”
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纪尧叫两个女警陪着她,转头对人口失踪组的警察说道:“把王小宁的资料发一份给我。”
那警察问道:“纪队您也怀疑那具尸体就是失踪两个月的王小宁吗?”
纪尧走到门口,转头看了一眼头发雪白的老人:“法医初步检测,尸体死亡时间在两个月左右,跟王小宁失踪时间吻合,可以合理怀疑。具体等尸检报告出来之后再看。”
“对了,肖奶奶的DNA检测录入过了吗?”
人口失踪组的警员点了下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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