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回到家里, 李宓的心情低沉了很多天。

　　从医院回来的第三天, 她没忍住, 又一次去了医院。

　　不意外的是, 酒吧老板办了出院手续, 已经离开了。不知道是跟自己见面, 加速了他的离开, 还是他本来就有了打算。

　　闷闷不乐地从医院回来，陷入一种非常难受的境地，这段时间她的感觉并不好, 一面拼命想要这件事放下。

　　另一面，却怎么都放不下，弄得她心情时好时坏。

　　她的腿伤也好了, 已经快一个星期没疼, 但李宓并不开心。

　　她的这种心情，当然影响到了应嵘。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 应嵘突然告诉她。

　　“那个酒吧老板叫温辰。”

　　李宓本来抱着腿, 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应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有点惊讶：“啊？”

　　应嵘继续道：“去年春天, 他体检时查出的肿瘤, 后来恶化成癌细胞, 上个月做的手术。”

　　这些都是李宓查不到的信息，但是应嵘早就查出来。

　　她听完这些话，眼巴巴地等着他讲更多。

　　应嵘见她的样子, 叹了口气, 坐到沙发上。

　　李宓顺溜地滚进了他的怀里，应嵘语气复杂：“手术后情况不错，前几天他转回了老家医院。”

　　李宓听说他情况还不错，心算是放下去一半。

　　她不怎么好意思开口问应嵘，但心里偏偏就跟着了魔似的。

　　“他的经济条件怎么样？”

　　她想问，有没有钱治病。

　　应嵘点头：“挺好。”

　　那就好，得了那个病，肯定是需要很多钱的。

　　她这几天焦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怕他没钱治病。

　　听她轻微地松了口气，应嵘没告诉她，他在温辰医院账户上，存了二十万。

　　对于后续治疗来说是够了。

　　应嵘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跟她说完这些，并的没有深入探究的意思。

　　李宓想解释点什么，话到了口边，却张不了嘴。

　　觉得太矫情的，她结婚了，有家庭，有丈夫，有儿子。

　　和温辰，算是有一个美好的初识，但没有美好的结果。

　　这些天反复的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忽略了应嵘的感受，她内心深刻反省，得知温辰情况不错后，算是真正地放心。。

　　抬头看应嵘，他的表情控制的很好，即使跟她说温辰的事情，也没有露出一点不悦。

　　或许是他掩饰的太好，后知后觉的李宓居然觉得他真不生气。

　　转眼，就快到除夕夜。

　　李宓小心翼翼地问应嵘：“除夕夜咱们自己过，还是去妈那里。”

　　应嵘只回答了两个字：“应家。”

　　然后便进书房了。

　　李宓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大过年的，谁受得了这个。

　　应嵘已经不搭理她好几天了，她想破脑袋没想出什么原因。

　　最后，归根结底还是认，为之前的事儿没解决。

　　他俩确实没有好好的谈过。

　　关于温辰，李宓内心不想过于纠结这个人，但是潜意识里的东西骗不了人。

　　她不喜欢温辰，但不代表她不在意他。

　　在意也分很多种，有的是处于爱情，有的是处于愧疚。

　　李宓显然是第二种。

　　应嵘不爱搭理她，首先表现在，晚安吻没了。

　　李宓渐渐地从温辰那事儿上缓过神来后，觉得应嵘这斯，越发不爱她了。

　　以前晚上睡觉前，两人甜蜜蜜，亲的分不开。

　　昨晚熄灯的时候，应嵘拿背对她。

　　一口都没亲。

　　李宓这暴脾气能忍吗？

　　自然忍不了，大半夜地把应嵘掰过来，对着她。

　　眼中有熊熊火苗。

　　“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应嵘看了一眼李宓床边的灯，明明离她更近。

　　还是起来，绕过去，把她床边的灯给关了。

　　“可以了，快睡觉吧！”

　　说完上床，盖上被子，背对着他。

　　李宓寻思，应嵘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她郁闷地钻进被子里，差点把应嵘的后背盯出一口窟窿来。

　　生气，闷闷地踹了他一脚。

　　应嵘挪了挪身子，语气平平：“快睡觉吧。”

　　李宓：“.……”

　　“老公，我给你唱首歌吧？”

　　应嵘声音带了一点倦意：“嗯。”

　　李宓：“小媳妇俊俏哟，年方二八，独守空房哟~”

　　应嵘：“.……”

　　“闭嘴！”

　　“睡觉！”

　　李宓不情不愿地睡着，中间空着一米远。

　　她黏糊糊地凑过去，像是没骨头一样，抱着他。

　　“老公，我冷。”

　　应嵘起来，调高了室内温度。

　　“还冷吗？”

　　李宓：“.……”

　　抱着她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调温度干嘛。

　　应嵘重新回到床上，他一上来，李宓四肢就缠上去。

　　应嵘煞风景的问：“还冷吗？”

　　李宓不要脸：“嗯。”

　　应嵘望着天花板，摸到李宓在被子里热的发烫的脚。

　　默默道：“温度再调高就该烫熟了。”

　　李宓：“.……”

　　随后怒吼：“抱一下会这样？”

　　应嵘转过身看她，凝视了几秒后，忍不住笑了。

　　被他一笑，李宓犯傻：“你几个意思呀？”

　　“对我不冷不热，还想不想过了？”

　　应嵘躺过来，靠近她：“我还想问你几个意思？”

　　“你前段时间天天想着温辰，茶饭不思的时候，怎么没问我想不想过了？”

　　李宓被应嵘堵得哑口无言。

　　偏偏这事，还是她错在先。

　　一头扎进应嵘怀里装鸵鸟。

　　李宓靠的他太近，怀里抱着温温软软，可是应嵘说话的思路一点都没受影响。

　　“这一个月，你沉浸在对温辰的愧疚当中。”

　　“我细心开导你，陪你慢慢走出来，我既担心你腿伤复发，又要担心你心理会不会受影响。”

　　“这一个多月，你有在意过我内心的焦虑吗？”

　　应嵘确实很焦虑，但是李宓已经煎熬成这样了，他自然不能再跟着崩溃。

　　所以他的焦虑，大多都是默默的，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化解。

　　李宓声音闷闷：“对不起。”

　　她太习惯应嵘对她的好，习惯到应嵘生气不理她，她都后知后觉，过了几天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声。

　　应嵘要的不是对不起，他抱着李宓，以一种完全占有的姿势，两个人紧密到了一种极致。

　　“我要你的对不起干什么？”

　　李宓抬头，窗户外透进来的亮光，能看到应嵘模糊的轮廓。

　　“那你要什么？”

　　李宓非常天真的问，人与人之间相处不都是这样。

　　她需要应嵘给她的家庭，应嵘需要她什么呢？

　　应嵘讲了那么多，发现李宓还是没懂。

　　下巴抵着李宓的额头不说话。

　　李宓又问了一句：“你要什么？”

　　她想，只要应嵘要的，她都能给。

　　“我想要你爱我更多一点，你能吗？”

　　李宓愣住，抬起的眼神看着应嵘，反复理解他的话。

　　“我爱你呀。”

　　“我当然是爱你的。”

　　应嵘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要唯一，你唯一爱的人。”

　　李宓突然想起一句话来。

　　温辰问过她一句话，承认你曾经爱过我，有这么难吗？

　　李宓觉得很难，如果她承认了，她就是对不起应嵘。

　　她不承认，就是对不起温辰。

　　李宓最后选了应嵘，她没有承认。

　　想到这些，思路拉回。

　　李宓无比确定地回答：“你就是唯一，我唯一爱的人。”

　　这还是她头一次正儿八经说这个。

　　说的老男人一阵脸红：“你别花言巧语。”

　　李宓死皮赖脸抱着他：“我稀罕你要死，这辈子就爱你一个。”

　　“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只喜欢你。”

　　“见不到就难过，吃不下饭。”

　　“见到你就开心，多吃两碗。”

　　应嵘虽然没说话，但是李宓知道他在笑。

　　加快的呼吸声骗不了人，胸膛被李宓的情话说的发烫。

　　“我也爱你。”

　　哄了一晚上，别扭男人总算是哄好了。

　　李宓捶着腰，抵着背，就是代价有点大。

　　明天就是除夕夜，应嵘打算今天出去买些过年用的东西。

　　李宓昨晚被他摁着操弄半宿，一直到九点，还在床上装死。

　　小奶包一大早，已经过来叫她七八遍。

　　第一次过来，见李宓睡着了，亲亲她的脸颊，摸摸她的手，爱不释手。

　　也不叫她，亲了她两口就走了。

　　第二次进来，是带着任务的，推了李宓两下，见没动，于是蹑手蹑脚地脱了鞋上床。

　　钻进李宓的怀里。

　　应嵘本来是叫他喊李宓，一起去超市。

　　见久久不过来，他忍不住上楼来。

　　见本该叫李宓起床的小奶包，正脱了衣服，美滋滋地窝在她怀里睡觉。

　　应嵘：“.…….”

　　李宓本来在睡觉，谁知道小奶包钻进她的怀里。

　　热的她直出汗。

　　给热醒了！

　　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火炉，一大早被热的口干。

　　“你怎么上来了？”

　　前段时间她腿伤，加上心情不好，小奶包敏感，早就察觉到她不对劲。

　　最近见李宓心情不错，娇气地跟她撒娇。

　　“我好久没跟麻麻睡了。”

　　李宓抱了抱他软乎乎的小身子，笑的甜甜：“我也好想抱着你呀！”

　　小奶包笑嘻嘻地窝在她的怀里，打着商量：“那我今晚也可以和你睡吗？”

　　李宓爽快：“可以。”

　　站在旁边给她找衣服的应先生咳嗽了一声。

　　母子俩把这个声音忽视。

　　小奶包：“那我可以在你床上看动画片吗？”

　　“还有玩玩具，讲故事。”

　　李宓爽快答应，小奶包开心的快要上天了！

　　一家人出去采购，顺便去商场买衣服。

　　过年新气象，必然要配新衣服。

　　李钺早早地昨完寒假作业，在家预习下学期功课。

　　李宓在门口叫他：“出去逛街呀？”

　　李钺正做题：“不去。”

　　见李宓还挂在门口不走：“不要耽误我学习。”

　　李宓怒：“成天就知道学习，得第二名就行了呗。”

　　李钺纠正：“我是第一。”

　　哦，第二那是期中考试。

　　李宓：“得第一，意思意思就好了。”

　　“高处不胜寒呐！”

　　李钺：“别乱用成语。”

　　李宓白了他一眼：“走啦，出去散散心。”

　　李钺正解数学题，被她在耳边一直吵，把笔盖上。

　　“那快点回来，我还要写作业。”

　　李宓看着他桌子上那一沓卷子：“你怎么那么多卷子呀？”

　　李钺：“寒假作业。”

　　李宓摸了摸：“难怪你这么认真，这么多卷子得做好久吧。”

　　李钺抽了抽嘴角：“做完了。”

　　李宓：“.……”

　　一家人先去了商场，给小奶包买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他长得白白嫩嫩，穿着红色显得特别白软。

　　李钺本来也要给买红的，被他严厉拒绝，以死相逼。

　　李宓最后给他买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去超市买年货，对联，中国结，干果，还有糕点。

　　小奶包最近在换牙，看着巧克力走不动路，眼神盯着巧克力。

　　李宓平时不给他，这次只买了一点点。

　　小奶包怀里揣着糖果，一路上蹦蹦跳跳！

　　终于回到家，第二天就是过年。

　　第二天一早，李钺坐上回春夏镇的高铁。

　　他执意要回去跟卢翠一起过年，李宓没有反对，给他转了一些钱。

　　“需要什么给她买。”

　　李钺不要她的钱：“不用。”

　　李宓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她是你的妈妈，也是我的。”

　　李钺听到这句话后，终于不再跟她争执。

　　第二天，开车把李钺送到高铁站，目送他拎着大包小包进站后，李宓往后赶。

　　今天中午去应家吃团圆饭。

　　一般除夕夜中午的年夜饭是去应家老宅，也就是应嵘的爷爷奶奶那里，全家一起。

　　晚上的年夜饭就由各家回去，他们就回濮兰桑那里。

　　总之是没有二人世界了。

　　趁着李宓去送李钺，应嵘在家给礼品整理好。

　　应家人数不算多，应老爷子年近八十，遇有一儿一女。

　　儿子便是应父，女儿便是李絮冉的母亲。

　　濮兰桑和李絮冉母亲是闺蜜，嫁给应父后，更是亲上加亲。

　　早上九点，准时到了应家，濮兰桑和应父已经先到，见到他们车开进院子里时，便从里面出来。

　　小奶包格外喜欢应父，看到他时，在车上就招手：“爷爷，爷爷！”

　　下车就跑过去，扑了个满怀。

　　濮兰桑抱着他，朝李宓他们走过来。

　　应嵘从后备箱把礼物拿出来，对着濮兰桑：“这是李宓准备的礼物。”

　　李宓听到后一阵脸红，她连应嵘什么时候买的都不知道。

　　他们还没进门，院门外传来车鸣笛的声音，濮兰桑正对着门口，李宓和应嵘背对着。

　　“是李絮冉和沈煜过来了。”

　　李宓转身，看见车开进院子。

　　李絮冉从车里面下来，面色红润，气色非常不错。

　　她和沈煜刚结婚，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斗篷，到膝盖，下面穿着一双长筒靴，看着非常亮眼。

　　她母亲和濮兰桑是闺蜜，所以她习惯给濮兰桑叫姨，而不是舅妈。

　　“小姨~”

　　濮兰桑抱了她一下，见她气色不错，心里也放心。

　　她转身后才看到李宓，朝李宓走过来，张开双手。

　　“李宓，新年好！”

　　李宓跟她抱了一下，这一抱，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李宓一直觉得李絮冉非常幸运，灰衣服女孩保护过她，濮兰桑保护她，甚至在她伤害应嵘之前，应嵘也在极力保护她。

　　虽然她伤害了很多人，但最后，沈煜把她放在心里疼惜。

　　她做了很多错事，但所有人都选择了原谅。

　　可是李宓原谅不了。

　　过去的事情，她没有了记忆，所以她不知道李絮冉向李晟兴的告密，和灰衣服女孩最后不得不去国外接受治疗之前有什么联系。

　　事情过去太久，已经没有人能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李絮冉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的出场方式一向都是可怜兮兮的样子，惹得所有人都能轻易饶恕她的错误。

　　就连濮兰桑都要李宓对她好点，不要轻易激怒她。

　　李絮冉见李宓不冷不热的表情，讪讪地松开手。

　　沈煜站在后面，提着一手的礼物。

　　他俩没怎么说话，进门之后一直各忙各的。

　　吃完午饭，李絮冉陪着她母亲、濮兰桑和应老夫人打麻将。

　　应父和应嵘，上楼去跟应老爷子喝茶。

　　整个一大家子，就李宓和沈煜没事干。

　　李宓在楼上哄了小奶包睡午觉，随后下楼来，想给他们打麻将的切些水果。

　　进厨房，见沈煜在里面倒水。

　　两人相遇，颇为尴尬。

　　自从回来，李宓从来没有和沈煜单独相处过。

　　沈煜见她拎着一篮子水果进来：“削水果？”

　　李宓点头，她有些话想问。

　　但又不知道从什么是问起。

　　两人一片静谧，李宓先开口：“李絮冉最近情绪怎么样？”

　　她这句话问的有点不太礼貌，直白地就是说李絮冉情绪有问题。

　　沈煜今天到没有吊儿郎当：“还不错，挺安静的。”

　　又是沉默，李宓安静地削水果。

　　沈煜突然开口：“对不起。”

　　李宓：“嗯？”

　　沈煜：“大学那会儿，被我喜欢是件很困扰的事儿吧。”

　　李宓尴尬道：“还行，记不清了。”

　　沈煜叼了一颗水果在嘴里，李宓看着他，觉得那个沈煜有点回来了。

　　“那时候不懂事，挺对不起你的。”

　　李宓想如果是说他曾经追过她这件事，概括为不懂事的话，那沈煜真够不懂事的。

　　“以前喜欢过你是真的，现在爱李絮冉也是真的。”

　　李宓没问，沈煜自顾自地说：“虽然我现在结婚了，但也不能否认自己曾经喜欢过你。”

　　“所以，你以后见我不必尴尬，我会稍微避让的。”

　　李宓：“哦，那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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