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平淡淡的早上, 李宓早上起床后, 去卫生间洗漱。

　　她嗅觉敏感, 刚进卫生间就觉得味道不对。

　　仔细闻, 嗅到了卫生间若有若无的烟味。

　　很奇怪, 应嵘在家从来不抽烟, 她自己也不抽, 这烟味是哪里来的？

　　眼神停留了片刻，又四处闻了闻，发现只有卫生间有味道。

　　一脸疑惑地从卫生间出去, 去了客厅。

　　应嵘刚把早饭做好，端到桌上：“吃早饭了。”

　　李宓往李钺的卧室门口望了望：“李钺呢？”

　　李钺现在高三，正处高考前的最后冲刺阶段, 李宓发现他这个时候抽烟, 心里隐隐有点担忧。

　　这两年一直挺听话的小孩，怎么学会叛逆了？

　　她在李钺的门口站了站, 然后推门进去, 烟味更浓了。

　　“李钺怎么不在？”

　　应嵘回应：“一早出去了。”

　　李宓奇怪：“今天周日, 他出去这么早干嘛？”

　　应嵘：“他不是小孩子, 有自己的私事很正常。”

　　跟李宓不同, 应嵘觉得男孩子, 也大了，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

　　李宓却担心他学坏，当即上楼找手机, 想打电话给他。

　　打了两遍, 一直没人接，李宓脸黑了。

　　熊孩子，跟她玩不接电话？

　　李钺一大早就出门了，高瘦的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背着书包。

　　走路很快，步子沉稳。

　　他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地铁，又转了一趟公交，最后到了城郊。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住着不少外来务工的人，治安有点乱，一到晚上连出租车司机都不大愿意过来。

　　李钺下了公交，开始往里走，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一个筒子楼。

　　楼很破旧，墙体老化，背阳那面斑斑驳驳地长着青苔。

　　一进筒子楼，光线便暗下来，外面的阳光完全照不进来。

　　李钺在楼下顿住脚，看了眼时间，上午八点。

　　随后他上楼去，敲响了301住户的门。

　　里面传来声音，隐隐约约听不清，咣当一声门被打开。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蓬头垢面，眼泡肿胀，耷拉着眼皮看李钺。

　　“你找谁呀？”

　　李钺礼貌客气：“阿姨，我找沈樱。”

　　女人眼神上下打量李钺，不客气的声音：“你找她干嘛？”

　　李钺：“我和沈樱一起参加化学竞赛，今天要去化学老师家补课，她不认路，我过来带她一起走。”

　　女人直接拒绝：“我们没钱，不补课。”

　　李钺声音很沉：“化学老师义务帮我们补课，不收钱。”

　　女人把门推开了一点，嘴里碎碎叨叨：“上课上课，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李钺站在门口，就当没听到。

　　很快沈樱就从卧室出来，她看了李钺一眼，一边背书包，一边往门外走。

　　跟女人道：“妈，我走了。”

　　女人在里面看电视剧，没理她。

　　沈樱不好意思地看了李钺一眼，满脸都是窘迫。

　　两人一块下楼，再一起乘公交。

　　城郊进城的公交很挤，现在是早上高峰期，两人上车后都没有座位。

　　往里面走了走，两人站定。

　　沈迎背对李钺站着，李钺低头看到她衬衫领里纤细的脖颈，还有若隐若现的锁骨。

　　好像能感受到李钺的视线一样，沈樱回头看他一眼。

　　李钺视线跟她对视，不偏不倚，不回避。

　　两人对视两秒，最后是沈樱先败下阵。

　　她把身体往边上靠了靠，离李钺一点距离。

　　公交车上一共就这么大，她离开了李钺这边，反而靠近了别人。

　　李钺见旁边有个男的不怀好意的眼神，一只手直接把沈樱扯过来。

　　沈樱被他一吓，惊呼起来：“你干嘛？”

　　李钺用眼神示意，“有座。”

　　说着直接把沈樱按到了座位上。

　　沈樱脸白了又红，攥紧包带不说话，她胆子是小，不敢反抗李钺。

　　最重要的，李钺是知道她秘密的人。

　　李钺低头见她坐着，很乖的样子。

　　眼里显出柔意，单手打开双肩包，拿出一个面包，还有牛奶。

　　放进她的怀里：“你吃不吃？”

　　嘴上问人家吃不吃，却直接塞给人家。

　　沈樱拿着面包没吃，看了一眼李钺：“你不吃吗？”

　　李钺酷酷：“我吃过了。”

　　沈樱还是没动，李钺嫌她磨磨唧唧。

　　直接把面包拆开，然后裹好塑料袋：“吃。”

　　沈樱接过来，咬了一口，有点干。

　　李钺一直看着她，见她一直嚼，却不咽下去。

　　伸手打开了她的牛奶：“喝！”

　　沈樱想伸手接过来，却被李钺躲了过去。

　　沈樱：“.……”

　　李钺到底想干嘛，拆了又不给她喝。

　　李钺继续递过来：“我给你拿着喝。”

　　沈樱低头喝了一口。

　　下了公交又坐地跌，两人快到中午才到市中心。

　　在化学老师家吃了午饭，下午开始补课。

　　一直上课到下午五点，化学老师又留他们吃晚饭。

　　李钺拒绝了，“老师，我们还有事。”

　　化学老师见沈樱一个小姑娘，嘱咐李钺：“你要把沈樱安全送回家。”

　　李钺点头。

　　两人一起出门。

　　沈樱想把李钺甩了，但是他跟的太紧了。

　　“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认识路。”沈迎拒绝他。

　　李钺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哪儿。”

　　沈樱咬着嘴唇不说话，脸上难堪：“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就是去那里打工的。”

　　李钺不说话，盯着眼前的人：“我知道。”

　　“所以我陪你去。”

　　沈樱说的打工的地方是一个酒吧，这个酒吧挺有名。

　　酒吧的特色之一，就是他们穿女仆装的服务员。

　　不限于女仆装，还会有别的角色扮演，总体来说挺正规，不是那种声色场所。

　　沈迎就是在那里打工，她长得漂亮，身材也不错，所以很容易应聘上。

　　李钺无意中遇见过她，所以经常去酒吧，身上的烟味也是从那里来的。

　　酒吧的营业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十一点，正好是他们上晚自习的时间。

　　李钺：“你那么缺钱。”

　　沈樱点头：“是。”

　　李钺从小就是富裕家庭长大，体会不到什么叫缺钱。

　　虽然喜欢沈樱，但也不会傻傻地说出我养你这种话。

　　他没办法阻止沈樱，知好每天晚上陪着她去酒吧打工。

　　沈樱：“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快回去吧。”

　　李钺照旧跟着：“你去行，我去就不行？”

　　说完走在沈樱的前面，进来酒吧的门。

　　沈樱在里面换好衣服，就开始工作。

　　今天的装束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女仆装，天蓝色的装束，头上戴着一个蝴蝶结。

　　沈樱出来后，一直不怎么来李钺这边。

　　他俩是同学，让李钺看到她这个样子，总是觉得怪怪的。

　　但李钺也是客人，总是要招呼到他。

　　沈樱端着李钺点的东西，慢慢地走过来，她的裙子有点短，只到大腿，露出的修长笔直的双腿。

　　慢慢地走过来，见李钺在用平板刷题。

　　沈樱：“.……”

　　“您点的东西。”

　　李钺抬头，这次看到沈樱的装扮，很清纯，也很漂亮。

　　被他盯着发囧，沈樱红着脸，用托盘盖住了腿。

　　小声：“我走了。”

　　李钺点头。

　　十一点，准时下班。

　　李钺同她一起出门。

　　“打算干多久，还有三个月高考了。”

　　沈樱沉默，片刻：“她不是我妈。”

　　“我妈在医院。”

　　李钺这才知道她这么拼命挣钱是为了什么。

　　“什么病？”

　　沈樱：“尘肺病。”

　　“以前在工厂里打工，身体坏了，后来就得这个病。”

　　李钺觉得这个病的名字很耳熟，打算回去查查。

　　“快高考了，你把挣钱的事儿放一放，等高考完了再挣也不迟。”

　　“这三个月，跟平时不一样。”

　　沈樱不知道会不会听他的，李钺把她送到地铁站。

　　看着她进站。

　　正准备回去，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李钺。”

　　他转头，见沈樱又回来了。

　　她小跑到李钺面前，抬头直视他。

　　认真道：“谢谢你没有看轻我。”

　　李钺：“你比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要勇敢多了。”

　　沈樱红着眼，这句话里的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钺碰了碰她的眼睛，手指湿润。

　　他现在还小，给不了沈樱太大的承诺，他对她这么好。

　　想必沈樱心里也清楚。

　　没有捅破那层纸，李钺轻轻地把她眼泪擦干。

　　“不许哭，我会帮你。”

　　将近12点才到家，李钺轻手轻脚。

　　刚打开门，客厅的灯倏地打开。

　　李宓一脸不高兴：“去哪了？这么晚？”

　　今天李宓打电话给李钺班主任，问他最近怎么样。

　　这才知道李钺居然一个多星期没上晚自习了。

　　再想到他身上的烟味，把李宓气死了。

　　李钺见自己瞒不住了，实话实话。

　　把最近去酒吧的事情告诉了李宓。

　　李宓一听他去酒吧，倒不是生气，反而很奇怪。

　　“你去酒吧干嘛？”

　　李钺：“有个同学在里面打工，我怕不安全，就在里面待着。”

　　李宓唬着脸问：“女同学？”

　　李钺点点头。

　　李宓没再深问，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百天高考，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李钺点头：“我知道。”

　　李宓：“你知道，你还去酒吧。”

　　李钺不作声，李宓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你是不是以后还打算去？”

　　他抿着嘴唇，没否认。

　　李宓忍着教训他的冲动，她知道追本溯源问题出在女孩儿身上。

　　忍着没发火：“女孩为什么去酒吧打工，她父母呢？”

　　李钺：“她跟着她继母生活，生母尘肺病住院。”

　　李宓：“尘肺病？”

　　李钺点头。

　　李宓：“明天周一，我去你们学校，中午你把女孩儿带出来，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们。”

　　没想到李宓是要见沈樱。

　　李钺终于不淡定了：“姐姐！”

　　李宓哼了一声：“还敢叫我姐姐，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钺低着头，不说话。

　　第二天，周一。

　　李宓中午按着时间，开车到了李钺学校。

　　李钺一下课，就叫住了沈樱，告诉她李宓要过来。

　　沈樱无措：“对不起，是不是因为我？”

　　李钺带她和李宓见面。

　　李宓打量着女孩，看起来很乖，很漂亮。

　　确实像是李钺喜欢的类型。

　　沈樱被李宓看着，想起是因为自己在酒吧打工的事情，脸涨的通红。

　　小声：“对不起。”

　　李宓确实也是故意板着脸吓唬他俩。

　　叫他俩坐下，问了一些关于学习上事情。

　　没想到沈樱居然是他们班第一名。

　　李钺现在成绩大概在前五名浮动，而沈樱稳居第一。

　　想到女孩的身世，李宓缓了语气。

　　“我听李钺说，你妈妈是尘肺病？”

　　沈樱点点头：“病了两年。”

　　李宓问：“你父亲呢？”

　　沈樱咬着嘴唇：“也是尘肺病，去世了。”

　　难怪现在跟着继母过。

　　李宓：“我设立的公益救助基金，可以帮助你母亲。”

　　沈樱抬起头，眼神掩饰不住的喜悦。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李宓语气慢下来。

　　李钺不安地看着她，沈樱也是。

　　沈樱甚至自暴自弃地想，李宓肯定看不上她，但是现在李钺却自己扯上了关系。

　　李宓就像偶像剧里，拿着支票的坏女人一样。

　　做足了样子。

　　“你们高中毕业之后才能谈恋爱。”

　　李钺眼神惊喜，沈樱一脸意外。

　　李宓看着他俩的脸色，内心暗自得意，想不到吧！

　　吃完饭，沈樱先回去。

　　李钺和李宓说了会儿话。

　　他非常诚恳地和李宓道歉：“姐姐，我错了。”

　　李宓确实很生气，但是她气李钺居然不告诉她这件事。

　　摸了摸少年刺刺的头，轻声慢语：“你还小，姐姐必须保护你。”

　　“既然你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女孩子。”

　　“那姐姐就一起保护你们俩。”

　　----

　　应温暖出生在冬天，她出生这年是酷暑严冬。

　　温暖这个名字，配上十二月的鹅毛大雪，倒也应景。

　　应温暖出生之前，没人知道她是个小姑娘。

　　实在是因为她太皮了，皮到李宓怀孕后期，整夜整夜地被她闹得睡不着。

　　应家都觉得，这次可能又是个皮小子。

　　结果一生下来，是个白白净净，软软绵绵的女儿，把应家人高兴坏了。

　　轮流抱在怀里不放下。

　　李宓出月子，精神状态就好了很多。

　　身体恢复的挺好，虽然怀应温暖时累了些，但生下来小姑娘就挺好带。

　　小温暖刚开始不会说话，身子软绵绵，连脖子都不会转动，只晓得用大眼睛卖萌。

　　水灵圆黑的大眼睛看着你，叫你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刚生下来前几个月，小温暖一直都在家里。

　　家里人多，成天有人跟她玩儿，小姑娘爱笑，被人一逗就乐呵，家里人都觉得，这是个特别活泼开朗的女孩。

　　再稍微大点，李宓就会带她出去玩儿。

　　平时在家嬉闹得很，见人就甜甜的笑。

　　结果一抱她出门，却跟个小崽子一样，缩在李宓的怀里，除了大眼睛转动，别的动都不敢动。

　　这回轮到李宓乐了，原来生了个窝里横的。

　　家里人慢慢地发现小温暖很怕人，特别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一抱她就跟见到妖魔鬼怪似的，憋着嗓子哭。

　　没办法，只好每天把她放在家里养。

　　但小孩又不能一直关在家里，性格该憋坏了，小温暖又不喜欢跟别的小孩玩，可把家里人愁死了。

　　慢慢地等到她长到一岁，本应该胆子大些，敢出门了。

　　结果还是喜欢在家里，好在家里也不缺人跟她玩儿，居然就这么一直长到快两岁，她都没怎么跟同龄小孩玩过。

　　濮兰桑和应父不觉得有什么，小孩子怕人很正常，大一些就好了。

　　但李宓力排众议，坚持每天都要把小温暖放到楼下的小广场玩。

　　为了防止应父他们太过溺爱，李宓拍完手里的电影后，特地休整了一整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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