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帘动作一顿。

　　卫时迁放下剧本, 说：“你也发现了。”

　　关邵说：“嗯, 她表现得太明显了。”

　　可能苏妃玉觉得自己是演员, 不管心里想什么, 都能靠演技来掩饰, 但研究过微表情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在伪装。

　　她伪装得不是很认真。

　　给人一种有恃毋恐的感觉。

　　“她每次眼神游移, 然后盯着哪里不动, 看起来像在发呆，包括刚才她说忘台词看剧本，看起来是在看剧本, 但真正在看剧本的人的眼神和她完全不一样。这种状况，我比较倾向于她不是真的发呆，而是在听别人说话。”

　　关邵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就像我执行任务, 总会戴微型蓝牙耳麦, 刚开始不熟练的时候，我就是像她那样, 会用发呆来掩饰。后来熟练了, 能做到一边和人对话观察环境, 一边听耳麦里的指令行动。”

　　不过能做到后面那种熟练程度, 都是要经过一定的特殊训练, 真正的一心两用不是嘴上说说那么轻松的。

　　关邵之前查过苏妃玉, 她的家庭背景非常简单，父亲是中学教师，母亲在某单位上班, 别的亲戚也都是普通市民, 没谁能帮衬她，反而还要靠她出道成名之后反过来帮衬。而苏妃玉出道之后，关邵也都查了，她出演的所有电视电影，没有哪个角色需要进行像他在部队里接受过的那种特殊训练，所以她的伪装看起来有些生硬，破绽很多。

　　当然，她这种伪装，在专业人员面前是不够看，但应付普通人足够了。

　　“我托人查了最近两年有她出镜的所有视频。”关邵继续说道，“她喜欢发呆，应该是从去年开始的，到现在，刚好八个月。”

　　说到这里，他看向西帘：“差不多就是许安心在网上黑你的那个时候，她发呆发得很明显，经常别人和她说着说着话，她就在那里发呆，基本要过个半分钟才能反应过来。那段时间她上综艺的次数直线下降，其中有一个月她没上任何通告，全天候呆在剧组里，剧组成员爆料她每天发呆的次数加起来多达四五十次，她NG最多的一次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听到这里，西帘没能忍住，目光惊奇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他查得没错，苏妃玉和影后系统是在许安心黑她之前绑定的。

　　她被雪藏是在许安心黑她之后，也就是说，雪藏其实是和影后系统有关系的。

　　就像之前过年的时候，江勋突然回国说梦到他是被迫遗忘她，而非出自他的本心，西帘完全有理由相信雪藏也是影后系统一手策划的。恋爱时江勋的控制欲就没强到连工作都不让她做的地步，分手之后这个理由更站不住脚，控制欲不背雪藏的锅。

　　而早在江勋之前，卫时迁就和她说要小心苏妃玉。

　　现在关邵也觉出不对了。

　　五位男主里，已经有三位发现苏妃玉身上的不对劲，不知道剩下两位男主什么时候能察觉出来？

　　西帘问关邵：“你是什么时候看出她不对劲的？你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她吧。”

　　关邵说：“嗯，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出来的。”

　　演员在片场能休息的时间很少，大部分都是紧着吃饭的时候争分夺秒地休息。但今天B组拍了整个剧本里唯一一场亲热戏，所以包括苏妃玉在内，没能看现场的人都求陶桃要照片，很是热闹了一阵。

　　关邵上午进片场进得晚，九次NG只看了后面两次，前面七次他都没看，因此陪西帘吃完盒饭，把西帘送进休息室午休后，他也过去凑热闹，想看陶桃拍的照片。

　　凑进人群后，等陶桃点开照片给他们看，他习惯性地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发现绝大部分人最多愣上那么两三秒，就会反应过来说哇塞亲这么激烈，只有苏妃玉，她对着那张照片发呆很久，时间明显超出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他直觉不对，这才在得知西帘在和苏妃玉对戏之后过来，好进一步观察苏妃玉。

　　他在微信上说有事找西帘，其实就是要和她说苏妃玉的事。

　　没想到他和卫时迁一样，都是初次和苏妃玉碰面，就看出苏妃玉身上的不对劲，西帘重新捧起纸杯，喝了口水说：“你们都挺厉害的。”

　　关邵说：“不厉害怎么追你。”

　　西帘没接话。

　　她起身去倒热水。

　　关邵也站起来，说：“我去找小学弟。”

　　西帘回头看他：“你找他干什么？”

　　关邵说：“让他查查苏妃玉背后是不是有隐藏的金主。”

　　或者苏妃玉其实是某势力派来的卧底间谍？当然这个可能性非常低，完全可以忽略掉。

　　西帘说：“我直接让他过来吧，有什么事也能当面说清楚。”

　　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乔一南的电话。

　　如果她没记错小细节的话，现在这个时候，苏妃玉已经和乔一南有所接触了。

　　——网络上的接触。

　　虽然西帘发自内心地觉着，以苏妃玉的性格，那接触要么是她经纪人或者助理帮她搞的，要么就是系统以她的名义搞的。

　　考虑到经纪人和助理不会背着苏妃玉私下和人联系，西帘想，只能是系统了。

　　果然，乔一南过来后，听关邵说起苏妃玉，他十分自然地道：“苏妃玉？我和她有在网上聊过天。”

　　关邵问：“你们都聊了什么？”

　　乔一南说：“就像普通网友聊天那样，聊聊工作和生活上的事。偶尔她会跟我吐槽倒苦水，想让我安慰她。”

　　关邵说：“你安慰了？”

　　乔一南摇头。

　　他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把他和苏妃玉的聊天记录调出来，先给了西帘看。

　　西帘接过来一看，他和苏妃玉是在微博私信里聊的天，还用的都是小号。

　　第一次聊天是在前天，看时间，是他们坐车到横店酒店之后。苏妃玉明显是给互关的网友群发，说好无聊有没有人能陪聊打发时间，乔一南回了句有，两人这就开始聊了起来。

　　内容正如乔一南所说，非常普通的网友聊天。

　　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上个话题还没说完，苏妃玉已经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话题转变太快，显得断层很大。

　　第二次聊天是前天晚上，苏妃玉说明天要开始新的工作，很紧张。乔一南回了句加油。

　　之后两人断断续续又聊了几次，每次苏妃玉都想把话题往暧昧的方向上带，都会被乔一南的“哦”“加油”“有事先去忙了”给打断，导致聊天内容整体看下来，都弥漫着一股迷之尴尬的气息。

　　尬得西帘差点笑出声。

　　她可算知道乔一南和别人聊天都是怎么个聊法了。

　　看完聊天内容，她把手机递给离她最近的关邵，然后问乔一南：“这事你怎么没和我说？”

　　乔一南：“这种小事，不需要学姐操心。”

　　西帘说：“万一她对你不利呢。”

　　乔一南：“我能解决。学姐不用担心。”

　　等关邵和卫时迁也看完了聊天记录，乔一南开始说他对苏妃玉的观感。

　　“你们应该都有和人工智能聊过天吧。”他说，“我和苏妃玉聊天，感觉和AI聊天没什么两样。没有任何循序渐进，话题跳转很快，能把一句话曲解成完全不同的意思，我经常有种在对牛弹琴的感觉。我查了，她和别人聊天从不这样，我怀疑和我聊天的不是她本人。”

　　关邵和卫时迁对视一眼。

　　关邵说：“不是她本人的话，她专门买的机器人？可这种机器人做不到能根据现实发展来改变提前设置好的聊天内容吧。”

　　乔一南点头又摇头：“普通机器人确实做不到。而且她也没买机器人。”

　　关邵说：“那这就好玩了。”

　　卫时迁没有表态。

　　他只看向西帘，说：“我总觉得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西帘没有否认。

　　早在卫时迁和她说他被苏妃玉下药的那晚，她就想过了，如果她真的摆脱不掉剧情，那她一定要找机会把苏妃玉绑定了系统的事说出来。

　　她一个人摆脱不掉，那加上五位男主呢？

　　难道五位男主还比不过苏妃玉一个女主？

　　苏妃玉除了影后系统外，本身是没有什么天生的金手指的。五位男主则都是天生的赢家，他们在很多方面上都能碾压苏妃玉，这是连《超级影后系统》的作者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之前西帘一直纠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说。现在看来，这个机会总算要来了。

　　卫时迁一个人发现苏妃玉身上的违和，是偶然。

　　他和江勋两个人发现，是巧合。

　　现在加上关邵和乔一南，四个人发现是怀疑，等夏洺也发现了，五个人那就是铁打的事实，不管多么虚幻的真相，在他们看来都有一定的真实性，即使他们抱着怀疑的心态，潜意识也多多少少都会相信。

　　于是西帘对在场三位男主说：“这样，等江勋回来吧。等他回来，让夏洺也来一趟，我和你们说件事。”

　　说曹操曹操到，第二天，即西帘进组第三天，夏洺从北京飞过来探班。

　　和关邵一样，他也是偷偷摸摸来的，没提前和西帘说。

　　至于探班理由……

　　“我来探卫时迁的班。”戴着墨镜和口罩，染回黑色的头发也被卫衣帽子盖住的夏歌王这么说道，“大家都知道，他是我好哥们儿，我想给他个惊喜，你千万别告诉他我来了。”

　　带他进片场的某场务连连点头：“您放心，我待会儿给您指条没人知道的路，您过去后，保管能吓卫老师一大跳。”

　　夏歌王说：“嗯，麻烦你了。”

　　到了那条据说没人知道的路，夏歌王挥别场务，走了没多久，他站住了，然后茫然四顾。

　　糟，他好像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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