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一眨眼就过去了, 陈铁成用三角板敲击着讲桌, 一秒钟的功夫, 教室便立刻变得安静。
“好了, 轮到哪一组了?”目光在各个小组长之间流转, 陈铁成问道。
迟微微前面的女生迅速举起了手, “我们!”
那女生叫刘佳, 她的名字在这本书里只出现了不到五次,是个连配角都称不上的小角色。
但是看她伸出手迫不及待想要落井下石的样子,还真是有一颗想要做恶毒女配的心。
陈铁成刚出题的时候, 她还有些胆怯,害怕答错题会扣小组的平均分。毕竟是他们四人小组的组长,总要负起责任, 更何况, 他们组的分数本来就几乎是班里倒数。
不过,既然迟微微这样胸有成竹, 觉得自己能够做出这道题, 那就给她个表现的机会咯~
扣分也是从她手里扣出去的, 跟自己没有关系, 到时候其他组员埋怨她……呵, 看笑话就好。
陈铁成:“那你们组谁上来讲一下思路?”
拿着刚才演算过的稿纸, 迟微微主动站了起来,“我来。”
听到迟微微的声音,大家诧异的眼光纷纷转移到她的身上。
几何和函数的综合大题, 陈铁成从上周才开始带着大家练习, 就算是班里的尖子生都不敢说自己擅长,迟微微在家休息了这么多天,怎么可能会?
不可能,八成是不可能。
从最后一排走向讲台,所有人的眼光都充满了怀疑。可到了第四排,从那个靠墙的位置传来的眼光却充满了信任。
平常在教她和言樱宁的时候,韩卿泽就觉得迟微微很用心,练习的次数多了,出现的漏洞也越来越少,甚至不用自己提点都能够想到做题的思路。
展开演算本,韩卿泽同时端起了水笔,他已经准备好与刚才自己组员讨论出来的五种方法做比对。
“我们组的想法是利用配凑法。”半边身子都在讲桌后,说话时,迟微微声音洪亮,宛如一只走在乡间小路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鹅,也不管自己答案的对错,只管行云流水地说下去。
这是迟微微第二次站在全班同学面前,第一次是原主刚转来学校时做的自我介绍。
第一次,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是看似腼腆、实则张扬,是个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非典型乡里学生。
这一次,同学看待她的眼神比之前有了更多的感情色彩,除了轻视,更多的还是对她的怀疑。
简单地解释一番,迟微微拿起了桌子上的白色粉笔,开始在陈铁成画出的图形上构造辅助线,“根据这一条线,我们可以根据几何知识,两直线平行内错角相等,得到这个角的度数,然后……”
在这三分钟里,站在台上的哪是个学生?分明就是一个刚来给学生上课的实习老师。
迟微微没有丝毫的胆怯,讲到步骤重点的时候,会刻意地停顿一下,目光在同学之间扫视一圈,才继续往下说。
嗓音比不上老师那样干练,却很有震撼力,让人根本不得不跟着她的节奏听下去。
将最后的结果写在黑板上面,迟微微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陈铁成的方向,迟微微的心脏这时候才加快地跳动的频率。
缓步从台下走上来,陈铁成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噔!”
手里的三角板在黑板上敲出一声闷响,尖的地方绕着那个答案转了好几圈。
陈铁成这才一字一顿道:“说的非常好,简直就是标准答案的省略版。”
陈铁成的语气没有高低起伏,却是他一贯对学生夸奖的风格。看似平静,却是对迟微微这个答案最好的肯定。
大家交头接耳,嘴里纷纷发出低声“哇”的动静。
谁能够想到,一个请假在家半个月的人竟然能做出来老师上周才讲过的数学题?
不容易,这可真是不容易!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刘佳,烦躁地将手里的水笔丢在一旁,靠在椅背上,心里的郁闷一下子就多了几分。
本想着借这个机会让她出丑,这下虽然保住了组里的分数,还能再加上几分,但结果却让她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刘佳?”陈铁成勾起的嘴角有些好奇,“你们组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被陈铁成这么一盯,刘佳立刻又变得紧张起来,“没没没,我们组就只有她想到了答案。”
这次的风头全都被迟微微占尽了,不仅如此,自己还被顺带踩了一脚……
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只能将这口闷气自己消化。
看了眼站在讲台上的迟微微,刘佳想要发泄却都不敢了。
她的答案确实很好,相比自己手里的那五种方法,角度更加直截了当。一根辅助线就能够解决问题,而且步骤简便、不繁琐,韩卿泽都忍不住为她叫好。
这还是头一次得到陈铁成的夸奖,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迟微微不能自已。
下课,迟微微一溜小跑地窜到第四排,韩卿泽正在做题,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谢谢哈!要不是你和宁姐天天教我,我也不能这么快地把答案写出来。”迟微微耸起肩膀,说话时眼睛洋溢着浓浓地喜悦。
打量着迟微微和韩卿泽,坐在他们中间的男生自觉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眼睛在他们之间打转一番,赶紧默默地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总有几双眼睛看着他,弄得他十分尴尬。
分明和迟微微之间清白如水,那些人的眼神却在拼命地给他们之间脑补。
“没,没事。”韩卿泽刻意向墙角又靠了靠。
一是害怕人言可畏,真把他们当成了情侣;二是因为……迟微微身上强大的“瘟神气”,他可不想再倒霉了。
前段时间韩卿泽和言樱宁喂了她不少狗粮,吃得都有些撑了。对于他和言樱宁,迟微微觉得自己不止可以做朋友,说不定再努努力,还能够再往前更近一步。
“中午的请你和宁姐吃饭吧?我爸昨天又给了我一张卡。”迟微微提议道。
韩卿泽:“不用了吧,吃食堂就挺好。”
“不行,我得好好感谢你和宁姐。”说到这,迟微微抖了下眉毛,嘴角也露出了不怀好意地笑,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一些,“是吧,姐夫?”
啥啥啥?
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两个字,韩卿泽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迟微微经常称呼言樱宁“宁姐”,这个倒是可以理解,怎么自己突然就成了她姐夫呢?喂喂喂,自己还没和言樱宁确定关系呢,这个姐夫未免也有点太早了吧?
韩卿泽人品好、学习好,又是书里的主角,要是他真能够当上自己的“姐夫”,跟自己关系再好一点,简直是她最乐于见到的结果。
对韩卿泽,迟微微除了崇拜外,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欣赏。这样好的男人,就应该和言樱宁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一起。
只要能够阻止迟骋彦黑化,那他结实的左臂还有那只关节分明的手,也能继续留在他身上。
怔怔地看着迟微微,韩卿泽还没从那个“姐夫”的称呼里缓过神来,手指一松,水笔头直接戳在写了一半的试题上。
“怎么样?姐夫?”迟微微再一次叫出了那个称呼,声音比塞壬海妖更加诱|惑。
韩卿泽的脸已经胀成了猴屁股,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回了四个字:“好好好……吧。”
——
会议室里,七八名部门经理拿着手里的预算报告战战兢兢,财务部主管更是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经历今天这样的恐惧,听着会议桌前面翻动纸张的声响,似乎每一下都是阎罗王在打量着生死簿。
前段时间,迟骋彦家里出了不少的事,虽然面临公司上市的关键节点,他还是放心地将工作吩咐给了下面的人。
距离证监会的审查还有不到两周,本以为所有事项都已经准备就绪,直到今天……
“这就是你们给我交上来的东西?嗯?”迟骋彦声音阴冷,听着就让人脊背一阵寒凉。垂下头,没人敢直视他的双眼。
忙着照顾女儿,迟骋彦就算每天都在公司,他的注意力也全都在女儿身上。
迟微微请假在家的那小半个月,迟骋彦半个小时就要给家里的刘妈发条短信,知道女儿的近况。
可能是他被女儿的爱感染的久了,在公司里许久没有发火,手底下的员工都快忘了他是怎样一个凶恶、残暴的“大魔头”。
凡是上交报告,各部门员工起码要审查五遍以上,但凡被迟骋彦发现出有一点错,对不起,直接卷铺盖走人。
工作日的办公期间,办公大厅更不能有丝毫除工作之外的声响,曾经有名硕士实习生因为倒咖啡时刷了会微博,被一个短视频逗笑……现在在商场扫地的她,心里也是无比地懊悔。
迟氏集团就像是一台高压锅,所有在里面的人都是承受着高压的食材,有的会被高压折磨地痛不欲生,有的会跟上公司的节奏平步青云。
不止是房地产方面,迟氏集团正在向各个领域进军,凭它现在一日千里的速度,早就成了所有求职者眼中的圣殿。
哪怕进入迟氏工作一年,出来后工作经历都像是镀金一般升了一个等级。
“嗤!”
将手里的预算报告撕成两半,迟骋彦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左手边的项目经理,“重做,三个小时后交给我,否则就给我滚蛋。”
迟骋彦句句铿锵,冰冷的语气简直就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刺在那人的胸口。
从早上八点开始,会议持续了四个半小时还没结束,所有人都在承受着迟骋彦的物理+魔法攻击。
幸好在公司工作得久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迟骋彦的严厉,这才没有精神崩溃。
“噔噔噔~噔噔~”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声音,原本就烦躁的迟骋彦皱了下眉。
瞥了眼屏幕,看到“宝贝女儿”四个字的时候,之前还聚在五官的凝重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要接个电话,”从座位上站起来,迟骋彦说话的声音依旧冰冷。
走出会议室,迟骋彦顺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确定四周无人,这才敢笑颜盈盈地按下接听键。半捂着嘴,迟骋彦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声音里的喜悦分分钟要溢出来,“微微,怎么了?爸在开会呢,是想爸了吗?”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应该是马路上。
“爸,你给我的这张卡是怎么回事?”迟微微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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