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里播放的, 是米国著名音乐家约翰森的钢琴曲《幻梦》。
这张钢琴曲专辑是十几年前的了, 在全球范围内流行了这么多年, 每一首曲子都堪称经典。
贺琰对音乐的喜好和自己相同, 也难怪他会听约翰森的曲子。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迟微微显得有些拘谨, 偶尔偷偷地瞧他一眼, 眼神的碰撞让她赶紧又低下了头。
说是来看望他的病情,硬生生地酝酿出了一种相亲现场的紧张感。
要是桌子上再摆几盘菜,就跟相亲时的小包厢一模一样了。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打量着贺琰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迟微微再次提议道。
身上发着高热,距离他一米远外, 迟微微都能感觉到他身上腾着的热度。房间里开着空调, 可他握住鼠标的手还会微微发抖。
在办公室呆得时间太久了,贺琰都没时间好好地收拾一下自己, 两侧脸颊都泛着青色的胡茬。
扭开一瓶矿泉水递到迟微微手里, 他的笑容显得很是疲惫, “今天下午约了一个主播谈合作的事, 我还在等她上线, 走不开的。”
这个主播贺琰沟通了很久, 因为在网上的人气很高每天都要在直播间直播。贺琰也是开出了丰厚的条件,才让这位主播考虑入驻他们的APP直播平台。
今天下午,正是和这位主播沟通合同的最后阶段, 所以不能出任何岔子。
“感觉你好辛苦啊。”握住水瓶, 迟微微可以体会这种发烧时浑身无力的困倦。当初忙着测验时,她也是强撑着发烧熬夜复习。
单手支着头,贺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边的迟微微,“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会辛苦呢?就像现在,哪怕我身体不舒服,我心里也是开心的。”
说话时,贺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虽然嘴里说的一直是工作,但字里行间却给她一种莫名的错觉。
他还是和高中一样,当初他劝说自己坚持完成考试,现在也劝说自己带病完成合作。
电脑屏幕上开了好多个操作界面,还有他们直播APP:快影的操作后台。这都是他忙了好几天的成果,全公司都靠着它来创收。
从来没听贺琰说起过他家里的事,不过能从他的举止谈吐看得出来,他从小就过着比其他人还要富裕的生活。
真是一根筋,分明可以在米国生活得很安逸,却非要过这样的苦日子。
目光一直在迟微微的身上打转,她的一颦一笑一蹙眉都是最好的灵药,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高中的那个迟微微长大了,摆脱了那时小家碧玉的气质,现在她整个人看着都更加大气、洒脱,给人一种在夏日里冲浪时,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刺激感。
是想要尝试的刺激感。
“可以唱一首歌吗?好久没有听你唱歌了。”贺琰问道。
放下水瓶,提起唱歌的时候,迟微微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点笑意,“之前在酒吧合唱了那么多天,还没有听腻啊。”
贺琰:“那都是唱给别人听的,我想听你单独唱一首。”
以往在酒吧里驻场,贺琰都是距离迟微微最近的那个人,不过他知道,那些歌都是唱给别人听的,哪怕是合唱,都没有一首是单独唱给自己的。
按下音乐播放器的暂停键,贺琰一脸期待地等着迟微微开口,“唱什么都好,就当安慰一下我这个病人了。”
没有酒吧那么多的客人,也没有最高端的设备,甚至连伴奏都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样太过简单,才让迟微微感觉到紧张。
她还从来没有为谁单独唱过一首曲子,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地对着一个人清唱。
迟微微正在犹豫唱什么,贺琰就十分捧场地热烈鼓掌,两根食指快速地敲击着桌子边缘发出“砰砰砰”的动静,这兴高采烈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个病人。
“嗯~嗯……嗯~”低声地哼唱一首曲子,迟微微缓缓低下头,看着来回触碰地指尖。
那是她几年前无意中听过的一首歌,忘了歌词是什么,只记得这个旋律。时高时低的曲调很是勾人,像是唱歌的人有所倾诉,却似是对听众心里不可言说秘密的渴求。
跟着曲调轻轻地晃动着身子,沉醉中,贺琰也和上了她的曲调。
“嗯~嗯……”
同样的曲调,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时却显得有些低沉,不过却又平添了一些深厚的韵味。这首歌的原唱就是位男歌手,音色和他差不了多少。
指尖在桌沿轻点,贺琰对这首曲子也十分熟悉,只是同样不知道歌词而已。
对视一眼,两人的嘴角同时露出笑容。
“于阔!你……”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出现在门口的绿毛怪着实吓了两人一跳。
手里拿着一束凋零了差不多的玫瑰花,开门时,好几片花瓣都震落在地上。风风火火地从学校赶来,绿毛怪还没从刚才的愤怒中缓过神来。
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人,绿毛怪的眼睛睁得老大,暂时合不上的下巴盛满了惊讶。
“箐莘?你怎么来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于阔屁颠屁颠地就从旁边的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那束玫瑰花是昨天寄到学校去的,正好奇箐莘有没有收到,没想到今天她就这么急匆匆地跑来了。
僵站在原地,箐莘的眼神一直盯在迟微微和贺琰的身上。
孤男寡女的在一间办公室里,还坐得这样近,尤其是突然闯入时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笑……这分明就是一对情侣啊!
但,这个女人,她不是黎梓琛的女朋友吗?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
“闺女,今天中午要给老爸带什么汤啊?”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迟骋彦终于可以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这几天,自己的宝贝女儿特别懂事,闲了没事就要往公司跑,每次来都带了亲手煲的汤。
前天中午是猪脚汤、昨天炖的是排骨,也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口福。
电话那头,勺子搅拌着炖锅里的鸡肉,一股股诱人的香味在厨房里不断地扩散。
姥姥的手艺当年可是一绝,星级酒店的大厨都比不上她。体内流着姥姥制作美味的基因,再加上在一旁亲自指导,迟微微的手艺自然也是不会差的。
用筷子戳了一下锅里的乌鸡,轻轻松松就插进了软烂的鸡肉里,“党参乌鸡汤啊,最补身体了。”
乌鸡?
嗯,光是听着迟骋彦都快要流口水出来了。
“好好好,爸在办公室等你哈。”激动地搓搓手,迟骋彦熟练地拉开茶几下面的小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副精美的餐具。
迟氏集团的食堂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但是跟女儿的手艺比起来,那差的可不是一大截。
自从女儿中午开始来公司给自己带饭,迟骋彦都已经好久都没有去食堂吃饭了。
关火,迟微微将盖子又盖在了炖锅上。
再焖五分钟,这鸡肉才是最好吃的口感。
拿出两只一模一样的保温盅,迟微微分别在最上面的那层盛满了米饭,又在中间的那一层夹了一样多的蔬菜和小炒肉。
坐在旁边缝围巾的姥姥都看在眼里,那多出的一只保温盅一看就不是给迟骋彦带去的。
“我们家微微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手里的木针穿过毛线,姥姥乐呵呵地念叨了一句。
平常不爱去公司的迟微微这几天往公司跑得格外勤快,一想就不对劲。能让她洗手作羹汤的,才不可能是她的老爹,一定是另有其人。
用汤勺将鸡汤一点点盛到保温盅里,迟微微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没有,就是想给我爸送点饭而已。他那么辛苦,需要补补身体。”
“单是你爸吗?”姥姥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又追问了一句。
贺琰的身体还没好,为了公司的事忙碌哪能天天吃速食、叫外卖?看在他之前帮自己伴奏了两天的份儿上,迟微微这才想做一些汤给他补补身子。
这些汤当然会给老爸分一半啦,虽然只是顺带而已。
见迟微微不说话,姥姥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女儿家的心思,别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亲如姥姥,也希望自己的外孙女的心里能住着一个对她好的人。
搅动着那一盅鸡汤,一块块鸡肉看得他的眉头愈发紧蹙。
“怎么只有一只鸡翅尖?另一边的呢?”迟骋彦有些委屈。
他最爱吃鸡翅尖了,对鸡翅尖的喜爱远胜过鸡腿,偏偏这一盅鸡汤里就只有一根鸡翅尖。
半只乌鸡,一根鸡翅尖本来是正常的事情,但凭女儿对自己的关心,就算这保温盅装不下一整只鸡也会把另外的鸡翅尖挑出来,怎么会只有一根?
迟微微尴尬地挠挠头,端起水杯咕咚咕咚连喝了两口,“那个,那个我,我试味的时候吃掉了。”
回想起另一只保温盅里的半只鸡,或许贺琰正在品尝着那一根酥烂的鸡翅尖。
贺琰,也喜欢吃鸡翅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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