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70
宋知蓦在离他还有两米的距离停下, 淡淡开口:“你还活着?”
这句话不是惊讶, 也不是疑问, 而是一眼便看出他身体的异常。
宋珩笑着说:“算也不算, 只是想着来见你一面。”
“什么事。”
“那个叶媚, 是你的未婚妻?”
“是。”
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 也没有苦大情深的寻仇, 就好像两个数年不见的朋友,淡淡地寒暄。
“她和那人很不一样,隐约中又有点相似。”
“那人?”
宋珩微顿, 笑:“你不记得了吗?”
【警告——】大脑响起的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他思维和动作迟钝了片刻,片刻恢复原样。
宋知蓦淡淡看着他,刚才又一瞬间, 寄生在他意识里的系统好似要说话, 可眼下他显然更在意宋珩口中的那个人。
他问:“谁?”
恢复原样的宋珩看着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原来你不记得了啊, 难怪呢……”
却没再说, 宋珩笑了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没有这个必要。”
“也是……”
宋珩微微仰头, 碧空如洗, 阳光有点晃眼。
“人已经见过了, 稍微想起还有点事。”他微微眯起眼, 遂而看向宋知蓦,“改日我再来。”
“等等。”宋知蓦叫住了他。
宋珩好奇地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见我?”
“当然。”
此时此刻, 宋知蓦看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
那双眼睛看不见的任何功利和欲·望, 就好像是死去的人。
不过,这个人真的算活着吗?
这一切,是谁弄出来的荒诞剧……霎时,宋知蓦想到了寄生在自己意识里的系统。所谓的任务早被他搁置,系统也一直沉寂,无声无息,再也没有发布过任何任务。
偏偏这个时候,宋珩出现了。
系统在打什么主意……
如来时般,宋珩离开的时候也没惊扰到任何人。
贺泽目送他离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垂下头。
宋知蓦微微转过身,看着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助理,开口:“今天你可以下班了。”
贺泽猛地抬起头,遂而说道:“谢谢您。”
很快,他便追着宋珩的身影离开了。
宋知蓦还站在原地,他倒要看看,宋珩究竟有什么手段。
但终究,他仍是不放心叶媚那边……哪怕她身边有人保护,可如果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总是心中不安。
然而,此时此刻,彭家。
“宋珩?”彭骁川看着手上的几页薄纸,眼神变得更冷了,“给我订机票,去A市。”
死了将近十年的男人,现在死而复生,第一时间竟找上了肖若。
这个男人,也认出了现在叶媚其实是肖若?
心底隐隐觉得不安,对于肖若的事情,他仍是无法视而不见。
就算她喜欢的人不是他,感情上也并未真正放下,可他仍是不愿她受到一丝伤害。
那一日。
两个男人同时前往肖若所在的城市。
……
“叶媚姐姐,先喝点水。”拍戏的空档,刘彤把水递到她面前。
肖若气还没喘匀,接过水含了一口,缓缓咽下。
上场戏是陶云参加体育考核,肖若体力不大好,所以难免有几分吃力。
待气喘匀后,肖若坐下休息了会儿。
很快,大家赶往下一个拍摄地点,肖若坐在保姆车上休息了会儿,大约十分钟便到了。
片场的工作人员很快将场景布置好,肖若站在导演跟前,与男主演一起听导演讲戏。
导演是个非常认真的人,细细将角色的心里路程一点点讲解,直到两人都听明白了,理解了,这才准备开拍。
当导演喊了开始的时候,场记打板——
肖若瞬间进入了角色。
叶绍礼出生的年代所致,十分保守且守礼,却总也会表现出占有欲极强的那一面。
交流久了,陶云也知道这个人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十分执着认真的人,却也是个不大会表达自己的人。
不知不觉间,陶云心里越来越在意这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上他,但却第一次对一个异性生出那种身不由己的喜悦感。不同于对暗恋的师兄的那种憧憬信赖,而是一种更为亲昵感情交融的感觉。
在他的面前,陶云不用掩饰自己的一切,非常轻松愉快地与他说话,谈论每天遇到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的时间离自己很遥远,所以她总是无所顾忌,肆无忌惮。
而他也总会被她的话弄得不知所措,却又甘之如饴。
时间无声流逝,转眼两个月过去。
今日,陶云被班主任教育了一顿。原因是她游泳补考的时候热身敷衍过去,结果到了水下腿部抽筋,险些出事。
那时候,陶云才觉得班主任对自己格外关注。她离开游泳馆才十几分钟的时间,班主任就知道了,这消息简直不要太灵通。
以前陶云也没放在心上,只当班主任对班上每个同学都特别负责,大学的班主任能做到像他那样的极其罕见了。
这位班主任据说海龟留学刚回来,双硕士,履历特别耀眼,听说还是富三代,家族极其显赫之类……
陶云一边摸额头,一边吐槽:“我怎么琢磨这他给我身上安了个窃听器呢,被他一顿说之后,你不知道,我当时都要吓死了……”
半晌,电话另一端没声音,陶云不由问:“你在听吗?”
“在,”叶绍礼缓了缓,语气难得的十分严肃,“他批评的对,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陶云一滞:“……”
对方的气息明显乱了,他顿了顿,嗓音也变得有几分无力悲哀:“这种时候,我很懊恼自己不能在你身边,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你、你道什么歉……我这不没事嘛!”陶云有点后悔把这事儿讲出来了。
没想到竟让他情绪起伏这么大。
但看到他这么担心自己,陶云忙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她做了无数保证之后,叶绍礼总算冷静了不少。就在陶云松了口气的时候,叶绍礼的嗓音淡淡传来:“你班主任多大?”
嗯?陶云摸不准对方的意思,回道:“大概二十六七吧,挺年轻的,不然不会是学院女生心中的男神。”
“男神是什么意思?”
“就是偶像,特别受女孩子喜欢。”
“那你喜欢吗?”
“……”陶云总算明白过来了,她笑:“我不有你了。而且,我班主任是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太有距离感了,我不喜欢。”
距离感……叶绍礼心脏倏地疼了一下,他很快平复心绪,说:“你已经答应做我的人了,不可以喜欢上别的男人。”
“那当然啦。”
沉浸在恋爱中的陶云丝毫不知道所谓距离是什么,或许只是本能地不去想。而且,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她每天都很开心,很期待与他的通话。
可梦终究是要醒的。
只是陶云没有想到,那一日竟会来得这么快。
这日,她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把作业也写完了,和以往一样拨了快捷键。
“喂?云云,是要我帮你带晚饭吗?”电话另一端,是一个鲜活朝气的声音,“你想吃什么,我刚好在外面……”
室友的声音。
她刚才明明和以前一样,拨的是快捷键。
是自己弄错了吗?陶云浑身发冷,再一次拨了快捷键。
“云云,刚怎么啦?是信号不好吗?”室友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了,你想吃什么,我顺道给你带。”
“不,不用,我不饿。”说完,陶云慌乱中挂断了电话。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的鼓动好似要从胸口跳出来。
陶云抱膝而坐,一定是暂时的,一定是哪儿出错了,那明天再试试看好了。
……
还是不行。
那,明天再试试?
……
明天再试试吧?
……
明天的话,一定可以的。
……
明天,肯定是叶绍礼接电话。
……
明天,他会在吗?
……
陶云每天都拨那个快捷键,无一例外拨通的是室友的号码。
她看着自己的手机,内心涌上一阵恐慌,那个电话……是不是永远也打不通了。
这么想的时候,陶云再次抱着一丝希望按下快捷键。
“云呀,你今儿怎么了,老打我电话,又不说什么事……”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陶云嗓音沙哑地说了一句“抱歉”便挂断了。
手机从手中掉落,她蹲下·身,泪如雨下。
恐慌、无助,还有深深的绝望席遍全身。
那是有生以来,她第一次体尝到什么是撕心裂肺,什么是绝望滋味。
与此同时。
时间的另一端,叶绍礼望着满园的黄叶,已经深秋了。
却在这时,大哥大的铃声响起。
叶绍礼浑身一震,步伐急切地走进厅内,迫不及待地按下接听——
“绍礼,你已经二十了,该学着接手家里的事了。”对面是一个沉稳冷厉的声音,“明天你和荣伯一起来美国,机票已经订好了。”
叶绍礼唇微动,却半个字未说出口。
那个声音在此时突然苍老了许多,更多的是对岁月的无奈:“我已经老了,你不管,家里的一切交给谁?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那边在说什么,叶绍礼完全没有在听,神色恍惚地挂断通话。
陶云她怎么了……
为什么不再打电话过来,半年了,音讯全无。
是不是,遇上什么危险了!
叶绍礼手指紧握成拳,骨节微微发白。
不会的……
那一刻,叶绍礼第一次知道隔着时间,他有多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连找她都不可能。
俩人隔开的时间,足足有半个世纪。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管家惊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绍礼缓过神才发觉面上的湿意,他抬手……自己竟在流泪。
“少爷,您哪儿不舒服吗?”
“出去,”叶绍礼声音蓦地冷下,“我没事,出去!”
荣伯有些怔然,这是自家少爷情绪如此明显的时候,却又不敢违逆:“是,少爷。”
门关上。
叶绍礼坐下,整个人如同无知无觉的木偶般。
他呆坐良久,终于冷静了些许。
五十年……
现在,她还没出生。
他要保护她,让她诞生在这个世上。
他需要变得更加强大,为她遮风挡雨,摒除任何危险,守护她的降生。
天明时,门终于缓缓打开。
外边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
“少爷,您还好吗?”
“无事,”叶绍礼沙哑的嗓音缓缓道,“准备去美国,回父亲那边。”
早接到老爷吩咐的荣伯俯身:“好的,少爷。”
时间无声流逝,转眼数十年过去。
在某个偏远的小镇,一家卫生院里,产房内,随着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响起,主刀的医生手法娴熟地替母亲缝合伤口,婴儿被护士抱走。
主刀医生是个外国医生,三十多岁的女性。
她摘下口罩,对门外守候的年轻男人说着流利的中文:“妻女平安,孩子暂时由护士照看,先生您先去病房陪护生产后的妻子吧。”
“啊,好的。”模样斯文端正的男人点点头,“辛苦大夫。”
就在医生要回办公室的时候,男人问了一句:“大夫,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孩子?”
她笑了笑:“很快。”
主任医生办公室。
Alina看着自己办公室里的那位,那是她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些许情绪波动,只见他抱着怀里的小婴儿,动作十分僵硬,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模样。
手中好似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该把孩子送回去了。”她说。
他缓缓抬起头:“他们给孩子取名了吗?”
“还没,都没来得及见上。”她如实说。
护士上前将他怀里的婴儿抱走。他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却没有阻止,目送护士抱着婴儿离开。
他收回视线,心思却不在这儿。
“既然喜欢小孩儿,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Alina看着他,“想要嫁给您的女性多不胜数,她们很乐意。”
叶绍礼淡淡看着她:“我说过,我有了喜欢的人。”
Alina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那个小婴儿?”
叶绍礼微顿,察觉到的Alina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只是个婴儿,我不认为我尊敬的叶先生有恋·童的癖好。”
叶绍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Alina遍体生寒,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
数年后。
叶绍礼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山海相连,晚霞布满天际,错落有致的村庄,袅袅炊烟升起。
不远处,传来孩童唱歌谣的声音,还有犬吠鸡鸣声,人间烟火,是生活的气息。
她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童年时光吗?
为了不引起村民的注意,叶绍礼穿着非常普通廉价的衣服,身边也没跟着保镖。旁边因着村长的同行,村名们倒没有对他生出防备之心,只当是村长的客人。
走在田间小道上,听着村长讲述关于陶家的事,特别是说起陶家小女儿的时候,叶绍礼表情温和了许多,冰冷的脸上也多了一份人气。
却在这时——
“阿云……”
“陶家那丫头落水了!”
陶云……
身体比脑子先行一步,他敏捷地跃过篱笆,跳下池塘将溺水的小女孩儿捞起。
手揽着她的腰,轻拍她的后背,让她把水咳出来。
“……没事吧?”他的嗓音沙哑极了,很快抱她上岸。
回到岸上,一个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斯文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认得这个男人,是陶云的父亲。由他接过自己手上的小女孩儿,叶绍礼面上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陶父十分感激:“谢谢先生救了我家闺女。”然后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背,“阿云,快跟人道谢。”
小陶云呛了几口水,现在倒是没什么事,也没哭,就是脸色白了点。
她看着他:“谢谢爷爷。”
……爷爷。
叶绍礼久久才缓过神来,他已过知命之年。
而她,才五岁。
他……真的能等到她长大的那一天吗?
阻隔在俩人中间的是无法跨越的时间。
周围的人渐渐离开,夜幕开始降临,暗中的保镖等候在他身后,没有他的话一步不动。
很久,久到他的双腿快要失去知觉,叶绍礼这才往回走。
他暂住在村长家,此一行,会多留些日子。
村子里的生活十分简单,几家大姓住在围屋里,几十户人口,平和而温馨。叶绍礼时而望着陶家的方向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翌日,傍晚之时,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雨停后,地上的鹅卵石变得越发圆润透亮,叶绍礼望着天边的彩虹,蓦地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天。
承育书店门口,察觉到彼此错开时间的那天。
一切,恍如昨日。
……
时间的另一头,陶云察觉到自己再也无法联系上叶绍礼时,从悲恸中缓过神,心如刀绞,好似丢了魂。正逢学校放三天假,室友见她终日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劝她回家散散心。于是,她回了农村老家。
路上,下起了大雨,却很快停了。
班车停下,陶云下了车,抬起头,便看到了天际的彩虹。
走在湿润的鹅卵石上,叶绍礼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耳边隐约传来大人小孩儿的嬉笑声,还有拨浪鼓的叮咚声。
“彩虹啊……不知道他那边的彩虹是不是也一样呢?”
那一瞬,叶绍礼浑身一震,这个声音……如午夜梦回般响起,是他的幻觉吗?
站在门口,他缓缓抬起头。
那个人也显然看到了他。
如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却模糊地看到了彼此的模样,视线对上的那一瞬,彼此瞳眸中都清晰地闪过一抹愕然。
两个人隔着时空面对面站在围屋的门口,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
隔着彩虹和门。
哪怕不曾真正见过彼此的容貌,却在视线相交的那一瞬,认出了彼此。
陶云脸上似哀似喜,更多的是恍惚和不敢相信,她大喊了一声:“叶绍礼——”
“陶云……”
终于见到你了。
那一刻,俩人心中闪过同样的声音。
内心汹涌而来的感情再次爆发,叶绍心底越发疼痛难忍,本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封,都已经过去了。
直到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叶绍礼才发觉,只是压抑得更深而已。
曾经的年少轻狂和执着在时间面前显得格外可笑。
叶绍礼压下汹涌的感情,看着那一边的女孩儿,他们永远迈不过时间这道坎,终将分离。而她还年轻,时间终将会让她忘却这段不该有的相遇,重新生活,重新开始。
他将所有想说的话一一咽下,到了嘴边只剩下:“阿云,别等我了,你看,我已经老了……”
“你胡说什么!”陶云怔住,接着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我不管,是你先招惹我的,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你要对我负责!我会找到你,我一定会找到你!!你等着!!”
叶绍礼,你等着。
我会找到,这个时代的你!
彩虹渐渐在消失,对方的模样也越来越模糊。
虚影中,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扎着羊角辫,手里拿着拨浪鼓从他身后跑过,一路叮叮当当……陶云晃神,那不是小时候的自己吗。
随着虹光消失,人影也跟着消失。
陶云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她扶着墙,喘·息着。
方才的一切,好似她的一场幻觉。
可她内心深知,那不是。
她是真的见到了叶绍礼。
内心涌上来的是欣喜若狂,她又哭又笑,不顾路过的小孩儿惊疑害怕的眼神,她抹了抹眼泪。回到家,她蹲在床边,痛哭了一场。
哭完后,心情好受了许多。
门外传来敲门声:“阿云,你怎么了,邻居嫂子说你哭了,到底怎么了呀,是不是你爸爸说你什么了,跟奶奶说,奶奶帮你出气……”
陶云起身,上前打开门,羽睫还沾着泪,脸上却笑:“奶奶,我没事,真的。”
她已经没事了,接下来——
她要去找叶绍礼!
……
离开村子的时候,叶绍礼与村长道别,上了车。
连下了几天雨,外边路滑,车子开得很慢。可即便是这样,途中还是发生了意外,山体滑坡,车子翻倒砸在了下边的岩石上。
坐在后座的叶绍礼左腿被车门压住,等救援的人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数月后,叶绍礼坐在轮椅上,腿是保住了,却因为时间太长,终究还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每逢天冷的时候,膝盖便刺痛,无法行走,需要借助轮椅。
那以后,叶绍礼性格变得越发难以捉摸。
他这一生未娶,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取名叶延禛。
一年又一年过去,叶绍礼不知道在这个四合院待了多长时间,他不再刻意去寻找她的消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
直到——
那一日,他受政府邀请前去参加一个活动的时候,门口的小巷子,那个撑着伞的背影。叶绍礼耗费了毕生的力气才没有将情绪外泄,当那双眼睛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没由来得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想要忘掉这段感情。
可越是想要忘记,越发铭刻于心。
他想,见了又怎么样呢,他现在这幅行将就木的模样,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叶绍礼心中绞痛。
他痛苦地阖上眼,呼吸不稳。
阿云,放弃吧。
我已行将就木,又瘸又老;
而你亭亭玉立,风华正茂。
四合院里,白色娇嫩的槐花随雨落下,很快被黑泥染脏。
叶延禛刚回来,便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屋下望着雨幕出神,忙合伞走了过去:“父亲,您腿受不住这湿气,回屋吧。”
“今天学校没事?”他睁开眼,已然恢复平静。
“下午还得回学校一趟,”叶延禛斟酌着语言,“我班上的那位陶云同学今天中午向我请了长假,我批准了。她四处打听您的消息,看起来很急切,您……要去见她吗?”
叶绍礼青松般的背影僵了片刻,遂而缓缓开口:“……不了。”
嗓音艰涩沧桑,还带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悲意。
“好,卡——”
拍完这几场,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
肖若并没有因为没有自己的戏份而离开,而是看着饰演叶绍礼的男演员演的每一个细节,站在旁边,以陶云的角色去代入,去体会陶云的喜怒哀乐,还有那无望的等候。
结束拍这个场景的拍摄,肖若心情还很沉重,想到一会儿自己要演的戏份,这才打起精神。她转过身,突然看到片场不远处站着的男人,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随即脸上掩不住高兴朝他小跑过去。
四周人不多,眼前又是跟自己订了婚的男人。肖若没了顾忌,扑进他怀里,受先前角色的影响,此时竟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她仰起头,嗓音又软又委屈:“你怎么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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