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中药材开始涨价了。
那天在山富源办公室见到的, 原来两块不到一副药, 现在涨到两块八, 将近三分之一, 百分之三十呐!
徐璐只记得爷爷说过, 以前喝中药特别便宜, 一毛钱就能把病治好,不像输液,随随便便就得好几毛, 甚至一块多。后来老百姓日子好过了,药价开始涨起来,先是两三块, 五六块, 七.八块,进入千禧年后, 突然一下子猛窜到十几块……再后来就是她穿越前的, 上百了。
药材涨价, 不少药农和药材批发商赚得盆满钵满, 带着资本转战房地产, 赶在经济泡沫之前见好就收, 全身而退,摇身一变搞大健康产业……无数个亿万富翁就这样诞生了。
光想想,徐璐就浑身发热。
她迫不及待的上手, 还有个原因就是, 不想做无脑的跟风者。以前听爷爷说过,许多名贵药材,像冬虫夏草、三七、天麻、西洋参,都存在一样的问题——药价不稳定。
一年高了,大家都跟风种起来,等药材能出笼了,早就供大于求,价格已经下跌了。吃过亏,大家都去跟风别的药了,供大于求,价格又涨了……反复循环,虽有波动,但总体还是在不断上涨的。
进芳进梅的亲生父母,不就是抓住了虫草涨价的尾巴,刚进藏呢,“列车”就把他们狠狠甩下了……听说赔得底裤都不剩,没脸回家,从很高的山上跳下去了。
她不想做跟风者,就要抓住先机。
第一个药价高峰她是赶不上了,但后面的每一个,她都不允许自己错过。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的。
作为一名基本零基础的门外汉,徐璐每天早早的起床,跟着进荷一起,上后山晨读背诵,晚饭后又在电灯下温习一遍……白天太忙,根本没时间看书。而且,跟进荷一起,她就可以假装许多字不认识,“请教”她。
就这样,花了五天时间,把借来的专业书籍全看完一遍,虽然只记下来几个药名,但功效、栽培要素也粗略有点印象,至于什么比尔兰伯特定律,徐璐一窍不通。
简单来说,她现在学的是药用植物栽培,按植物生长发育周期长短可分为一年生、两年生和多年生[1]。因为要赚快钱,徐璐优先考虑一年生的,薏仁、扁豆、红花、王不留行,当年就能开花结果采摘换钱……虽然不值钱,但大面积种植,薄利多销,应该也能积少成多。
还可以再种点两年生的,当归、独活、菘蓝,过了明年冬天就能大量成熟,价格稍微高点,价格波动也不会太大,基本稳赚不赔。
多年生的好处就是可以连续采摘多年,不用每年重新繁殖。像金银花、百合、芍药、贝母……嗯,这么算下来,她租的地还太少了。
租地合同签的是三年,从收完油菜开始生效,算好日子,花了几天时间开车带黄药师买苗种。
县城基本没有,要去到隔壁云安市,甚至省城,中医学院,她都去过,咨询过许多专业人士的意见,把人家的建议和指导,联系方式……拿小本本记下。
种药讲究产量,赚不赚钱,赚的多少,除了当年药价大环境外,更重要的还是产量。而产量高低,如何提高产量,又跟温度、光照、湿度、土壤酸碱度、土壤养分等多重因素有关。
徐璐一面请教专家,一面从省城新华书店买了一整套的专业书籍回来,光笔记就做了满满一本。
她二十年的人生里,还从没这么兴奋、努力过。
买回来的草药种子,按照黄药师教的,先用温水泡过,再撒上专用的肥料和农药,埋在土里,上头盖上稻草,每天太阳最辣的时候撒一层薄薄的水。太阳落山再加一层稻草,免得把种子冻坏。
那可是比稻谷和包谷都金贵好几个倍的呢,全家人视若珍宝。
连最小的宝儿也知道,那是“药药”,不能上去踩踏,小伙伴们说要上稻草打滚,把小家伙急得不行。人家又是大孩子,他打不过,只赶紧把大门关得严严实实,谁也不许进来。
左邻右舍有养鸡的,偶尔也会跑进一两只来,他拿根小棍子,“嘘嘘”的叫着,不让它们把种子啄走。
那些种子,徐璐一天里要看三四回,小心翼翼扒开稻草,摸摸温度和湿度,看看有没有霉坏的,或是被虫子啃了的……像伺候小祖宗一样精心。
进梅看不过意,扶着肚子慢慢的挪到她跟前,“妈,战文能挣到钱,不用你这么辛苦。”年后,龙战文和进芳都升了个小头目,工资涨了三十块,比以前那是好太多了。
徐璐这么努力,还真不是单纯缺钱,只生为比她们多见识二十年现代文明的人,好容易想到个路子……天生执行力比较强,想到就得做。
“你好好养胎,别操心我的事。”
进梅皱着眉,“这几天肚子动得少了,有点害怕,会不会……”
“哎呀不会不会,别胡思乱想,你还不允许人家蹦跶累了歇歇麽?”好为接下来的生死大逃亡储备精力。
“妈以前怀进荷也是这样的吗?”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好奇,家里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有经验的就只有她妈一人。
徐璐老脸一红,凶巴巴道:“去去去,那都早八百年前的事了,鬼知道。”反正有经验的春花姐,早下去跟老公团聚了。
进梅被她喷得无所适从,嘟着嘴道:“我就是害怕,想……”
“想什么想,别想了,也别怕,只要肚子不舒服,马上就给送医院,要顺要剖随你选。”
也不知为什么,她妈一凶,进梅就觉着无比的安全和熟悉,轻轻靠在她胳膊上,“妈真好。”
徐璐抖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顺便把她扶到墙边去,自个儿的小身板撑不住……那可是一百五十斤的庞大身躯呢。
“叮铃铃——”
“叮铃铃——”
小卖部的电话响了,正在门口玩耍的宝儿听见,屁颠屁颠跑进去,踩在板凳上,熟练的拿起来,“妈妈!”叶家每天都会来电话,他已经习惯有这样一个妈妈关心着自己。
谁知这次却没听见妈妈的声音,他有点失望,“妈妈,我是宝宝,乖乖。”意思是今天也很乖,没发脾气。
电话那头的男人愣了愣,轻咳一声,叫了声“宝儿”。
小家伙刚熄灭的眼睛又亮起来,“鸡叔叔!宝宝想你,鸡叔叔,大灰机……”咿咿呀呀说到后头,已经听不清是什么了。
男人静静的听他叨叨半天,直到他小嘴巴累了,才“嗯”一声。不过这也够了,对于话痨来说,哪怕对方一声不吭,他们也能自说自话。
徐璐自从听见那声“鸡叔叔”,眼睛有意无意的就往小屋子瞟。
进梅似欣慰,又似叹息,“快去吧,省得身在曹营心在汉。”
要不是她还大着肚子,徐璐真想打她,臭丫头会不会说话嘛,她哪里心不在焉了?只怪宝儿说话声太大,唧唧喳喳像只小麻雀,多嘴多舌。
从这点看,他真像进芳的亲儿子。
小家伙好不容易聊够了,才肯把电话递给她,“姥姥,鸡叔叔。”
徐璐摸摸他又晒黑的小脑袋,把听筒凑到耳旁,也不说话。
“喂?”男人不确定电话在谁手里。
“是我,怎么这时候想起打电话了?”才大中午呢,还是出差后第一次打电话过来。
男人又咳了一声,幽幽道,“刚睡醒。”
难怪声音沙哑。徐璐知道他怕是又喝酒了,就劝道:“少喝点酒,昨晚是不是高了啊?”尤其是胶东一带的男人,酒量都好,他只能舍命陪君子。
“还好,头有点晕。”隔着电话线,徐璐都能猜到他揉太阳穴的动作,动作不会轻柔点,怀疑他脸上百分之九十的褶子都是自个儿揉出来的。
“头晕也要起来,喝点茶水醒醒,有什么想吃的,让小刘给买点。”
男人不出声,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想吃果冻。”
徐璐:“……”都怪自己,以后简直无法直视果冻这种东西了。
季云喜昨晚应酬,去的是个黄歌厅,包厢里的女人脱得□□,见到男的就磨蹭。只有他不动如山,那几个胶东老大哥都笑是柳下惠。
其实,他真不是柳下惠,而是心里有了人,别的女人在他眼里就没性别之分了。就跟看一群光屁股猴子似的,眼神从不会停留在她们身体上。
酒该喝的是会喝,划拳也划,钱也输,但女人却没碰。
可还是受影响了,昨晚的梦里全是她。像个贴心的大姐姐,各种教他吃果冻。翘着粉.嫩的舌尖,这儿卷卷,那儿碰碰,连吸带吮的,他“吃”得意犹未尽,只恨不得能一直缠绵下去……最好是缠绵到变成两只光屁股猴子。
其他的已经想不起,只有裤子的湿濡之处提醒他,真的又……做梦了。
那两只光屁股猴子像着了魔一样,总在脑海里出现,醒来也不放过他……这么折腾,哪还有食欲吃东西,只恨不得快些飞回去,见到她,赶紧把猴子赶出去。
徐璐不说话,只感觉他那头连呼吸都加重了似的,红着脸凶道:“还要不要说话?不说我挂了啊。”
“家里还好吗?”
“好,听说你厂里也挺好的。”现在的云喜系,以老板的壕气和员工的衷心闻名。
季云喜点点头,厂里和矿上的事,小赵每天都在给他汇报呢。“听说你租地了,要种什么?”
徐璐嘟着嘴吧,“怎么你也知道了,还没想好呢,先种点药试试看。”
男人不赞成,“太阳晒,别种了。”我不差你花的钱……但他没敢说,明知道她不喜欢听这种话。
“没事,我只早晚去田里。再说了,咱们老农民,不啥太阳哪有吃的啊。”她已经心平气和接受自己的身份了。
季云喜抽抽嘴角,不再继续这话题,又问几个孩子怎么样。
“对了,提醒到我了,进荷学校快开学了,小茹怎么办?”这年纪的孩子,读书才是正经事,满山遍野挖地球,挖得家都不想回了。刚装好电话那半个月,小丫头每天都要往深市去电话,直到大年三十都没断。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这都快半个月了,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大家问她也不说。
“小茹……我让小赵去办。”确实疏忽了。
徐璐得了他的准话,又东拉西扯半天,才恋恋不舍的挂掉电话——第一通电话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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